“娘娘能如此为穷苦女子着想,是百姓之福。” “在其位,谋其职,做了皇后,总得做点事儿。”樱宁笑着伸出手,“来吧,先给我诊脉。” 安玉莲去净了后,然后用干净的帕子擦干手上水珠,便拿着一个小小手枕,放到樱宁的手腕下,仔细为她诊脉。 锦书知道樱宁诊脉的时候喜欢清静,不喜周围有人,便把周围小宫女都得带了出去,只留樱宁和安玉莲二人。 安玉莲诊脉良久,才收回手,笑道:“娘娘的身子很好,只是,有些忧思过度,气血瘀滞。娘娘可要想开些,不要把心事都憋在心里,找个您信任的人聊聊,会好一些的。” 她温柔仔细的叮嘱樱宁,又拿笔写方子:“我给娘娘斟酌一副调理的方子。” 樱宁放下衣袖,看着她写了方子,才问:“玉莲,你昨儿去了三花庵,见到了太后,到底怎么样呢?” 安玉莲知道,皇后娘娘唤她过来,主要便是为了这件事。 “娘娘,我仔细给太后检查过,太后的身子没什么大碍,但她神智错乱,言语也颠三倒四,无法与人正常交谈。”安玉莲斟酌着说,“应该是发生了某件事,让太后的心神受到沉重的打击。而且,我还发现,太后曾经失过忆。” 樱宁吃惊:“具体说说。” 安玉莲道:“太后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也说不好,只能从太后现在的表现来看,太后应该是幼年时期,就被人抹除过记忆,且伤到了她的脑子。” 樱宁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难怪花若兮进宫之后一直表现的木讷蠢笨,惹得先帝厌恶。以樱宁认识她的过程来看,花若兮也的确是从一开始的懵懂无知,逐渐的开窍,变得聪明。 对于花若兮的变化,顾长渊曾用“长大了”来形容。 原来她不是“长大”,而是在恢复。 仔细想想,这实在可怕。 樱宁很难不怀疑,这整件事,都是一个阴谋。 从三十年前花若兮被抹除记忆开始,被她当地的富户收养,后来代替花家小姐进宫,整个谋划已经在一步步展开。 可是唐卿才二十出头,花若兮进宫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那个阴谋会和唐卿有什么关系? 唐卿的身世…… 这个念头冒出来,樱宁猛地想到,这世上知道唐卿身世的人,除了自己的父亲李雁行,还会有谁?
第1032章 难得团聚 大年初一的下午,樱宁带着辞儿去勤政殿。 皇帝正独坐在内殿看书。 屋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伺候的宫人也没有。 皇帝坐在窗边,清透的光线从窗口倾斜下来,落在他头顶,让他的发丝被镀上了一层金光。 他微微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樱宁看呆住了。 那就是顾长渊啊。 过往许多画面,纷纷涌上她的心头。 那些曾经她没有在意,也从来不去主动关注的细节,犹如清晨阳光中的细小灰尘,向上涌来,把她包裹住。 “殿下……” 樱宁下意识朝前走了一步。 “母后。”辞儿摇了摇她的手。 樱宁回神,意识到自己竟把心里所想说了出来。 皇帝转头看过来,眸底的光采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阴霾和清冷。 樱宁便立即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区别。 “皇后刚才叫朕什么?”他问。 樱宁不知怎么回答。 对方并不是个容易被糊弄的人,她若辩解,反而显得心虚。 皇帝放下书,起身走到她面前,微微侧首:“就这么想他?” 樱宁皱眉,迅速扫了眼辞儿,然后转移话题:“陛下,我有件事想求您。” “什么事?不必说什么求字。” “明日是初二,虽说初二女子回娘家省亲是民间的规矩,但我也着实想念家人,想回去看看。”樱宁说,“我明日想带辞儿回郡王府一趟,求陛下允许。” 辞儿仰脸看着皇帝:“父皇,您就让母后回去吧,母后想家了。” 皇帝微微笑道:“这种小事,还需要来求朕啊。你母后想去,你来告诉朕一声,陪她回去便是了。” “父皇同意了?” “当然。” 皇帝笑着摸摸辞儿的头,又看向樱宁,“朕明日陪你一道回去吧?” “不用。” “好吧。你们早去早回。”皇帝随口说,“明晚朕陪你们一道用晚膳。” 他就这么轻易同意了。 “另外,”皇帝又说,“你若想见太后,便抽空去吧。只是要带多些侍卫,注意安全。” 樱宁心内不免狐疑。 之前皇帝坚决不肯让她出宫见花若兮,现在却主动提了出来。 难道说,他已经知道了花若兮的情况,知道即使她去见她,也问不出什么来? 难道他就不怕自己向李雁行打听他的身世?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在意?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樱宁是一定要回去问清楚的。 次日她便换了常服,与辞儿两个乘坐马车,在九斤的保护下,带着折兰和锦书,出了皇宫,回到燕南郡王府。 她之所以才锦书和折兰回来,因为她们的家人爹娘都在这里,毕竟是过年呢。 难得团聚。 再一个,九斤和折兰的婚事,也要安排上了,这次回到郡王府,她们也可以安安心心坐下来商议婚事。 燕南郡王府得到消息,早早在门口迎候,直到看到樱宁牵着辞儿走下马车,才确定这事儿是真的。 李雁行一把就把辞儿抱了起来,然后把一个沉重的荷包塞到他手里。 里面都是刻着吉祥话的金锞子。
第1033章 冷清 皇后回娘家省亲本是大事,但樱宁和辞儿低调出行,除了通知李雁行等人,没有惊动其他人。 因此郡王府也不能大张旗鼓的操办,把樱宁母子俩接进府里后,只置办了一桌饭菜,一家子不分男女,团团围坐在一起。 “三妹妹和四妹妹不回来吗?”樱宁问。 “原说要回来的,但你三妹妹现在怀着身孕,眼看着要生产了,怕出意外,就先不回来了。”慕容青解释说,“四妹妹的婆母病了,她要在家侍奉,也没法回来。” 李第尧环顾桌上几人,有些失落的叹道:“往年一家子团聚,热热闹闹的,如今只剩下这几个人了。” 杨氏作为主母已经不在了,几个妾室也就更没资格过来。 因此桌上只有李雁行,李辅承两口子,李第尧两口子,以及樱宁和辞儿。 李辅承说:“这读书多了的人,就是爱伤春悲秋。”他举起酒杯,“明年这桌上人还会更少呢,趁着现在多喝几杯酒吧。” “这是什么话?”李第尧纳闷,“大过年的,大哥怎么说起丧气话来。明年这还能少谁?” “就是你大哥我。”李辅承指了指自己。 除了樱宁和李辅承自己,家里其余人都还不知道他即将去南直隶上任的消息。 樱宁见慕容青也露出疑惑之色,便道:“大哥,你怎么连大嫂也没说?这是大事,你们也该商量商量。” “到底什么事啊?”李雁行问。 “爹,我已经卸掉了锦衣卫统领一职。”李辅承解释,“过了年,我便要离开京城,去南直隶兵部任职。” 脱离锦衣卫,这是一家子都乐见其成的事情。 锦衣卫干的活,都是有损阴私的脏事儿。 即便是自家人,他们也做不到自我安慰。 如今听说他终于脱离锦衣卫,李雁行先红了眼眶:“可惜了,你娘没能等到这一日。” “爹,娘在天上能看着呢。”樱宁说,“我想,在娘的心里,不论大哥做锦衣卫,还是其他,娘都对大哥满意。” 李第尧说:“咱家论嘴甜,还得数妹妹。” 慕容青问:“世子到南直隶兵部任什么职位呢?” “兵部尚书。” “这恐怕会惹人非议吧?“李雁行一听便皱起眉头,“以你的资历,做兵部尚书还差不少。” 樱宁说:“只是南直隶的兵部尚书,又不是京城的兵部尚书,爹爹不要过于担忧,大哥在锦衣卫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难道还应付不了南直隶吗。” “我只是担心,这是皇上看在你的份上,破格提拔你大哥呢。” “那也没什么不行的。” 皇帝对皇后的娘家青眼相待,破格提拔,这说明皇帝看重皇后。 这对于那些担心帝后不和,影响到储君地位的大臣来说,是好消息。 李雁行又问:“这一去得几年吧?” “皇上说,三年任期满后,便会调大哥回来。”樱宁说,“这对大哥是个好机会,大哥带着大嫂一起去南直隶,三年很快便过去了。”
第1034章 继室 慕容青没有说话。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心事重重。 用过午膳后,樱宁知道大哥大嫂私下有话说,她便让辞儿跟着李第尧回去,跟弟弟妹妹们顽耍,她自己则留在正院,亲自煮茶给李雁行喝。 “没想到你还会煮茶呢。”李雁行看着女儿不紧不慢的动作,“你娘教过你这些?” 樱宁笑道:“我娘自从生了我,便身子差,连针线都拿不了,还能教我煮茶?”她递过去一杯茶,“这是我跟顺妃学的,想着爹爹爱喝茶,学会了煮给爹爹喝。” 顺妃是皇帝从南边带回来的女人,这人尽皆知。 李雁行喝了口茶,颔首:“好茶。”然后又笑道,“闺女啊,你以后别学这些了,不值当的。” “爹爹喜欢喝,我做女儿的孝敬您,这也有错呀?” “爹不是说你有错。”李雁行呵呵笑着,“你长这么大,爹何曾有要求过你做任何事?我李雁行的掌上明珠,不需要去刻意学任何东西讨好别人。那顺妃会煮饭,会煮茶,那是因为她没有别的依傍。你是不一样的。陛下难道会因为顺妃喜欢煮茶便喜欢她吗?” 樱宁想起顾长渊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他说他喜欢姜芙的茶和饭菜,不表示就喜欢她这个人。 正如一个人喜欢吃鸡蛋,并不需要去了解下了这只鸡蛋的母鸡。 樱宁此刻才意识到,顾长渊对她的爱里,甚至还有几分如父亲对女儿般的溺爱。 在他心目中,她永远都是当年那个递手绢给他的小女孩儿。 “……怎么走神呢,想什么呢?” 李雁行看着女儿。 樱宁回神,摇头笑笑:“没想什么。” 她意识到,她越来越频繁的陷入到对顾长渊的回忆中,过往忽略掉的那些细节,日渐清晰的浮现在她脑海中。 好像,他就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开过。 樱宁默默喝了半杯茶,瞥见父亲的花白头发,心中有些酸涩:“爹爹,娘虽不在了,您也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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