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环眼睛发亮,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好主意呀,夫人果然是夫人:“夫人英明!” 话落,她兴冲冲地跑走了 “月儿,你乖乖喝药,喝完药娘亲就喂你吃果脯。” 不想喝。 白皎眉毛都要拧成麻花了,可对上她温柔坚定的目光,就知道自己拒绝不了。 于是她点点头,微微张嘴。 女人看得浅浅一笑,心知她是真怕喝药,红红的小嘴只张开一条缝,隐约可见雪白的牙齿,她暗暗叹了口气,手下却不停,直接把药勺送入白皎嘴里。 满满一勺,一滴不漏。 这是什么药啊! 白皎要晕过去了,又苦又酸又辣,像是炸弹一样在舌尖炸开。 她拧着眉头,整张小脸皱成了包子,神色也跟着蔫吧下来。 一勺一勺的苦药喂进嘴白皎度秒如年,到最后,嘴巴好像都麻木了。 直到玉夫人将酸甜的梅子塞进她嘴里,才有一丝鲜活的酸甜注入,白皎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玉夫人将一切看在眼里,又拿出几颗梅子,才收起来,交给彩环,又掖了掖白皎身上散开的被角,脸上神色慈爱无比。 即便身处陋室,她也毫不在乎,眼里只有白皎,浑身上下,散发出毫无保留的母性光辉。 彩环看到这一幕,眼睛隐隐发涩,心中为玉夫人叹气,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夫人,要不要我去请妖君过来。”她心里还抱有一丝幻想,也是她的心腹,知道她曾经多么受宠,如今却连吃颗梅子都要节省着。 玉夫人愣了一下,疾言厉色道:“不准去!” 彩环一怔:“夫人,妖君以往那么宠爱您,肯定不会……” 玉夫人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神清明无波:“你也说是以前了,彩环,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她语气极重,掷地有声。 “如今我只想关起门,和月儿好好过日子。”她的手抚摸女儿的小脸,动作温柔又细致,至于妖君,她如今的夫君,玉夫人眼神微闪。 她心中一晒,没人比她更清楚,那是个怎样的人。 他不会来,甚至不会再多看一眼。 玉夫人本名玉柔,父亲乃是附庸于龙鸟一族的白鹭族族长,他风流成性,儿女更是数不胜数。 玉柔则是他一时兴起宠幸侍女后,对方为他生下的庶女,生的十分漂亮。 而像她这样漂亮的女儿,她的父亲有十多个。 可想而知,他对这些女儿的态度有多差,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也不过如此吧。 玉柔成年前,她的姐姐们被父亲当做作为拉拢的货物,相继被嫁了出去。 玉柔最喜欢的三姐,因为她对她最好,可惜不等她成年,三姐便被父亲嫁出去,那时她还觉得能离开这里太好了。 不会再被人欺负,离开父亲的掌控,多自由自。 可三姐为什么要哭呢。 后来没过几年,她突然得到三姐的消息,她死了。 玉柔已经长大,知道死是什么意思。 三姐的死,她不知道死因,也不知道过程,只知道她永远永远失去了最疼爱自己的三姐。 为什么会这样? 她跌跌撞撞去找父亲,那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主动去找他,却在跨进去的前一秒,听见父亲的声音:“不中用的东西,死了也晦气!” 玉柔全身紧绷。 她从缝隙里去看父亲,那个给予她生命的男人,他怒不可遏,骂骂咧咧,弯弯曲曲的阴影扭曲了他的身体,让他看起来,像极了一只披着人皮的禽兽。 不对,他本来就是禽兽。 她开始害怕出嫁,长大前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凌迟。 就是这时候,她遇到了妖君。 她不知道妖君为什么会喜欢上她,她生的漂亮是不错,可他是妖君,龙鸟一族统御无数领地,如她这样的美人,他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可他偏偏待她如珠似宝,给她夫人的名分,她成为妖君的玉夫人,他说他最爱她,于是她便为他生下月儿。 他的宠爱让她欢喜,他说她身份太低,无法予她君后之位,但他执起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说,玉儿,我永远爱你。 她从来不敢奢望君后之位,只希望这样的日子长一点,再长一点。 直至有一天,他忽然离开,再也不见。 玉夫人不甘心,不惜代价去找他,发现他正守着一个女人,将她搂在怀里,眼里是她从来不曾见过的小心翼翼,柔情款款。 她才知道,他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他怀里的女人抬起脸,看到她的瞬间,玉夫人心神大震,不自觉摸自己的脸,脸色僵成一块白板。 因为她的容貌,跟对方有三分相似,只是那女子容貌妩媚妖娆,笑颜也明艳动人。 玉夫人扯了扯唇角,想起妖君曾说,让她穿艳丽些的衣服,让她多笑一笑,他说她喜欢明艳动人的女子,即便她生的清冷,并不适合,她也心甘情愿为他改变。 到如今她才知道,原来,她一直都是一个替身。 他要的明艳妩媚,妖娆动人,都是她的模样。 慌乱中她弄出动静,惹得女子注目,接着,她终于见到了妖君。 扯了扯嘴角,还未出声,迎面便是他狠辣无情一脚,直接将她踢出殿外,剧痛让她趴着地上,登时吐出一口鲜血。 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夫君,怎么了?” 他说:“一个不受规矩的奴婢,蘅儿不必在意。” 玉夫人看向他,以她的角度,只能瞧见他冷酷无情的下颌线,似一支拉开的弓箭,狠狠射穿心脏,明明是风和日丽的春日,她却仿佛置身冰天雪地,源源不断的冷意让她全身震颤。 奴婢,原来她竟是一个奴婢! 之后,她便再也没见过对方。 可她在宫里生活,不断有关于他们的消息传来:妖君印泽举行大婚,迎娶蘅芜为君后。 玉夫人终于知道,原来她叫蘅芜,是青丘狐族的小公主。 他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心上人。 如今他终于迎娶心上人为妻,当初他不立君后,也并非为了她,而是蘅芜。 至于她这个替身,在正主回来之后,自然也就没了用处。 这些不过短短几息,玉夫人目光落在床上的女儿身上,她已经对他死心了。 可是为什么,她安分守己,循规蹈矩,为什么还要伤害她的女儿! 顷刻间,玉夫人眼中蓄满泪水,为她是无能而伤心,以她如今的身份,如何能替月儿讨回一个公道。 一个母亲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受苦,对她来说,已是天底下最大折磨。 白皎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哭了,眨了眨眼,下一刻,馨香迎面而来,她被玉夫人抱在怀里,肌肤忽然一热。 玉夫人低着头,亲了亲她的眉心。 然后她让她躺下,掖好被角:“月儿刚喝完药,要好好休息。” 白皎点点头。 玉夫人临走时留下了彩环,彩环虽然性情活泼,但是做事细致,她是看着白皎长得的,更是玉夫人的心腹。 由她守着,玉夫人很放心。 见她不睡觉,彩环以为她吓着了,安抚道:“小姐,你快睡觉吧,彩环会一直守着你的。” 白皎抿抿唇,闭上眼睛。 看着像是睡觉,实际上是在思索。 原身记忆很好,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记事。 她跟着玉夫人,从受宠到失宠,原身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转折点是某一日,玉夫人被人抬回来,身受重伤,不省人事,再然后,一切都变了。 她的父亲再也没来。 后来她才知道,对方娶了心心念念的妻子,有了喜爱的孩子,以前消沉失意,用来疏解的侍妾全被他抛之脑后。 似乎一夜之间,他成了人人惊叹的情圣,眼中只有自己的妻子。 没人记得那些失宠的侍妾怎么过。 而玉夫人因为有孩子,日子才好过一点。 但也仅此而已。 言归正传,被人推下池塘那一日,原身闷得很,便和彩环溜出去玩儿,她也没跑远,就在近处的花园里。 没想到的是,她碰上了那位娇纵的小公主,都是父亲的女儿,对方明显更得宠,不,不应该说得宠,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是整个龙鸟一族的唯一公主。 连名字都好听极了,绫华。 不像她,也许父亲根本不知道她的名字,渺月。 其实她也不在乎,她有母亲就好。 绫华随了母亲的样貌,生得明艳动人,光彩非凡,她身后随时跟着一群婢女,浩浩荡荡地走来,似一团红云。 以前原身远远看见她就要退避三舍,这次发现得太晚,根本躲不过。 绫华受宠,伺候她的下人也趾高气扬,见她出现在院子里,不禁呵斥道:“大胆,你是哪个宫的奴婢,见到公主还不快下跪!” 绫华本不在意,直至瞥见她头顶一簇小小的花,皱眉问她:“这是我父君的花园,也是我的花园,你怎么敢摘我的花!” 立刻有人上前:“来人,还不赶快把这两个奴婢给带下去!把花也给拿下来!” “不是。”她小声反驳,脸色惊惶:“我不是奴婢。” “什么,你不是奴婢是什么?”从没被人顶撞的小公主惊愕地看她,回神,嫌弃地打量她,衣服灰扑扑的,丑死啦! 她不是奴婢是什么? 其实渺月不丑,只是她并非明艳长相,而是随了母亲玉夫人,眉眼清冷,却也是唇红齿白,玉雪可爱的小孩子。 她被绫华三言两语吓得后退起来,终究是小孩子,摇头说:“我、我也是父君的孩子!” 声音越来越大,对面的小公主彻底懵了。 父君的孩子? 父君不是只有她一个公主吗! 父君说了,他们是天底下最好的一家三口,父君怎么会有其它孩子呢! 绫华看着小,实际上性格很早熟,她什么都懂,稍一动脑就明白了,自己不是父君唯一的女儿,她被父君给骗了。 绫华气得眼圈发红,嘴上却不肯承认:“你骗我,你才不是父君的女儿!父君只有我一个女儿,他说我是他唯一的公主!” 其他人见状根本不敢说话,生怕此时成为小公主泄愤的工具。 “你说呀!你这个小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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