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致看了一下,就跨过一地洒落的花瓣上楼,找爸爸。 时望月每天放学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看下爸爸在做什么。 今天家里举办了宴会,爸爸应该会在房间,他猜测。 然而,等他上楼,推开爸爸的房门,却发现房间里静悄悄的,没人。 他从爸爸房间退出来时,柳簌簌正好从楼下上来。 “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去了一趟宠物医院,爸爸呢?” “不是在房间看电视吗?”柳簌簌挫着手道,“去宠物医院做什么?” 她应该是刚洗完手,在抹护手霜。 “爸爸不在房间。” 少年正在变声期,声音粗嘎难听,每次说话,他自己听了都觉得像是沙砾摩擦着齿轮。 所以变声期,他的话就更少了。 “不在房间能去哪?”柳簌簌一愣。 “你最后一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少年目光沉沉。 “中午啊,我给他拿了些吃的,当时他还在房间里看动画片呢。” 时望月没再问她了,转身就去找爸爸。 他先是在他们家住的这一层仔细找,没找着,完了,他就去了楼下后花园找。 日落西山,漫天的晚霞挂在天边,很快,时家别墅后花园也开始暗了下来。 “爸爸。”少年扒开花园里的矮树丛,一声一声唤着白胖青年。 儿子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傻子,柳簌簌也有点着急了,也跟在花园里找起时亭松来。 当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地平线。 时望月在时家别墅正宅与后屋之间的一个小夹墙中找到了他要找的爸爸。 看到他人的刹那,少年浑身冰冷,接着,他大吼:“妈,快点,去找个灯来。” 那尖锐的嘶吼声,犹如一只濒临绝望的小兽,把跟在他后面的柳簌簌吓了一大跳。 “拿灯干什么?” “快点,拿灯来。”时望月头也不回,往夹墙里冲,夹墙非常窄,只能容一人身过去。 他这么猛的冲进夹墙里,夹墙瞬间把他手臂的两侧都擦破了。 三中夏季的校服,上衣是一件白色的短袖。 柳簌簌看到儿子这惊慌无措的样子,寻着空隙也看到了扭曲着躺在夹墙中的青年。 她立即转身跑回屋子拿了一个手电筒过来。 等她拿着手电筒挤进夹墙里时,她也吓直发抖。 原来,时亭松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上摔了下来,摔到在这段夹墙里。 他摔的很重,血不断的从他的鼻腔里,口腔里里往外流,已经流了满地。 柳簌簌从来没有见过摔的这么惨的人,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血,她颤抖着问蹲在时亭松面前一动不动的儿子。 “他怎么样了?” 儿子没说话,她接着说:“找人来抬走吧。” 时望月这才有了反应,转头对她吼:“抬什么抬,赶紧帮忙,我们背去医院啊,再不送去医院,他都要死了。” 柳簌簌手里的电筒刚好照到少年惨白的脸上。 他双眼猩红,泪流满面,形容狼狈。 …… 宁有光在家刚吃完晚饭,就接到小孩哭的不能自已的电话:“姐姐,爸爸从楼上摔下来了,摔的很严重,身上全是血,我们现在去医院。” 她放下电话就让司机载她来了医院。 等她赶到医院的时候。 少年正一动不动的坐在手术室门口,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色校服,他的脸上,手上,脚上,到处都是血,两只手臂还被擦破了一大片,正细密的向外渗血。 她走到他身边,手刚搭上他的肩,少年轻薄的仿佛只有骨头的身体抖了下。 宁有光这才发现小孩浑身都是僵的。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并解开口罩。 柳簌簌跑上前去问:“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面目沉重的摇了摇头。 “家属请节哀,我们尽力了。” 少年原本放在膝上的手,瞬间垂落。 宁有光呼吸一滞。 柳簌簌哇的一声哭出来,茫然无措的问医生:“医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医生也有点奇怪,为什么他们在手术室抢救了这么久,死者家属除了跟上救护车的妻儿,就一个小女孩赶了过来。 不过,当下这沉痛的时刻,不是他八卦的时候。 “你们是要带他回家,还是先放在太平间,等着直接拉去殡仪馆?” “……”柳簌簌愣住了,她也不知道。 她边流泪,边双目无神的左看看医生,又看看正盯着手术室的儿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时望月转头看向正满眼担忧的看着他的姐姐,他看着她一双弥漫沉痛的眼,想着她曾说:“小望月,遇事得稳住,一个人一遇到事情就方寸大乱,那么,即使他有再高超的能力也难发挥出来,反之,如果他能够:‘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他便可以在最危急的关头,想办法来解决当下的困境。” “姐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浑身都是绝望的悲伤,近乎用着气音在和宁有光说话。 宁有光把耳朵靠近他的嘴巴,才听清楚了他说的话,接着,她把他抱在了怀里,眼泪流下来的同时,声音冷静的说: “先打电话回家,问下家里人怎么安排,如果家里没人安排,那我们自己找人安排。” 七月的盛夏夜,少年的身体冷的像是一块冰。 宁有光心疼的一抽一抽,但她头脑却迅速冷静下来。 “阿姨,你給家里打个电话吧。” “好。”柳簌簌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终于拿起手机,颤颤巍巍的給时家打电话。 下午时亭松被送上救护车时,家里的工人都看着呢。 时家的人早已经知道时亭松从楼上摔下来了,正在医院抢救,柳簌簌电话打过去,那边接的很快。 柳簌簌把医院里的情况和时家那边说了下,那边很快就给出了回音。 柳簌簌挂上电话哭着和儿子说:“他们说你爸爸不能拉回家里。” 不能拉到家里,只能去殡仪馆,或者火葬场,后两个地方都要提前安排。 时亭松死的突然,肯定是之前没有订殡仪馆的,火葬场更不要说了。 “医生,医院里可以找人来做超度吗?”宁有光问。 “不可以。” “好的,我们知道了。”宁有光转头问柳簌簌:“阿姨,现在很晚了,我们去附近找个酒店住一晚上吧。” 人死了,忌讳的人家是不让活着人穿着一身见过死人衣服的人进门的,就时家那些人对待望月一家的态度,宁有光觉得今晚他们去酒店比较保险。 柳簌簌和时望月两人现在就像是无头的苍蝇,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好不容易,身边有个能拿主意的,他们当然听她的。 一旁的医生见到一个小女孩这么冷静的安排,觉得还挺稀奇。 “是,你们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联系好了殡仪馆再来医院。” “好。”柳簌簌失魂落魄的点头。 很快,医院太平间工作的人推着车子,把时亭松的遗体包好,从手术室拉去了太平间。 时亭松推入太平间的时候,时望月哭倒在地,凄惨如小兽哀嚎。 宁有光陪在他身边,眼泪也不停的流。 当天晚上,宁有光陪着望月在酒店里说一晚上的话。 小孩一开始不说话,就是哭,哭到了很久,才开始说:“姐姐,我没有爸爸了,我没有爸爸了。” 宁有光靠在他身边,温温柔柔的说:“你怎么可能没有爸爸呢?只要你不忘记他,他就会一直活着,活在你的心里。而且,脱离这一生的肉体,你爸爸就会回到灵魂最初最好的样子,并且会很快为自己重新找一个更好的身体,去体验新的一生。” “我还看到一书上说,即使是人这一生残废或生病,在受生中阴阶段,仍然会有完美的意生身,古代的一个经典告诉我们,意生身大约像八到十岁孩童的大小。 这就代表叔叔可以毫无障碍的到任何地方,包括你的身边,他以气味为食,并从燃烧的供品摄取养分,但是它只能享用以它的名义祭祀的供品。 所以,等明天,我们方便就可以祭祀他,给他上供,让他去走的更好,去往更好的世界。” “在他过世的这四十九天,他会是以灵魂最完美的状态存在于世,是很聪明很灵性的样子,你有任何话都可以和他说,他都能懂。 他想谁,就会回到人间看谁。 说不定,他现在就在我们身边呢,你可以和他说话,可以想他,但不必过于悲伤。 因为他那么爱你,一旦感受到你舍不得他,他就没有办法去往其他的世界,更好的世界,就会一直游荡在人间。 等到49天后,他会忘记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去往何处,成为一个灵魂无所依的人。” 她说:“望月,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你也希望爸爸能够换一个更好的身体,去过更好的日子对不对?” 少年恍然如梦般点头:“嗯。”却也没有之前那么恍然了。 因为他找到了往后他该做的且能为爸爸做的事。 那一天晚上。 时望月还被姐姐告知,他的爸爸是一个折翼的天使,他虽然不聪明,却有一颗世界上最纯净的心,同时有着一颗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灵魂。 他的爸爸很爱很爱他,他有着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爸爸,他的未来将可以带着爸爸給的最好的爱去体验人生。 他拥有从爸爸身上继承而来的无限力量,他将会非常的富有。 这时候,他还不懂的这个“富有”有多重含义在里面。 后来呀,有人问望月公子,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最珍贵的食物是什么? 那姣如玉树临风前的贵公子展眉一笑:“糖,还有包子”。 姐姐給的糖,爸爸给的包子。
第60章 火化 第二日一早。 三人从酒店赶到医院的时候,时家的管家已经等在医院了。 “大少奶奶,节哀。” “望月少爷节哀。” 柳簌簌布满哀愁的脸上立即浮现出喜色,还不等她开口,穿着一身黑衣的管家就一脸公事公办的说明来意: “已经安排好了殡仪馆,等下就去火葬场。” “没有祭奠仪式吗?”声音喑哑的少年问。 “老爷夫人昨晚就找好大师算好日子了,明天一早是最适合大少爷下葬的日子。” “这么快?”柳簌簌喏喏的开口,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昨晚傻子死前恐怖的样子一直在她眼前浮现,她也希望他尽早入土为安,越快越好。 还好家里今天一早就安排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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