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愉欣喜招手:“我在这儿。” 柳别鸿应声飞来,见她一身泥泞,连忙脱下外袍裹住她,“怎会弄成这样?” 他试图以灵力缓解她的伤势,竟是无用。 织愉痛呼一声倒下,有气无力:“天谕……威胁我,让我杀魔太祖,我反被……” 柳别鸿了然,抱起她打断道:“别说了,省些力气,我先带你回城主府。” 她在城主府睡得没在仙府时好,织愉不想去,“回仙府……他是魔,现在应该进不去。” 柳别鸿不懂仙府禁制,听她这般说,脚步一顿。立刻吩咐跟随来找织愉的桑泽城军去仙府报信,同时派人去请医修到仙府候着。 织愉憋着气佯作气若游丝,倒在柳别鸿怀中。 待到仙府大门,香梅与香杏立刻过来。一个为她打伞,一个把她从柳别鸿怀中接过去,为她用净尘诀和法术烘干衣裙。 织愉开禁制放医修等人入府,一行人急急忙忙跟进去。 香梅带着哭腔道:“怎会弄成这样。” 仙府内的人忙活好了一通,将织愉安置回屋内。 医修为织愉诊断,说她浑身灵脉受损,需以灵力疗愈。然而他们的灵力对她丝毫不起作用。 没有办法,医修只能让她静养,靠自身来修复受损灵脉,多吃些灵物补补。 织愉心道谢无镜下手可真够狠的,疲惫地摆手让众人退下。 柳别鸿送医修离开,再回无尘院。香梅做了养灵汤来端给织愉,在门口遇到,正好与他一起进入屋内。 织愉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勉强坐起来。 香梅将汤端给她。 织愉靠着床头小口喝,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 柳别鸿这才问起详情。 织愉:“魔太祖没有闭关,来找我了。这几日,他一直避人耳目,留在仙府。天谕监视着我,知晓了此事,以我性命要挟,逼我对魔太祖出手……” 香梅听着织愉讲述,神情恍惚,自责不已。 若是她告诉夫人,昨日的烟花是魔族在销毁,而不是为她绽放,夫人是不是就没兴趣去看了? 夫人不出去,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 香梅张了张口,想说出昨日烟花的真相,向织愉请罪。 却听织愉道:“昨日是我生辰,我借此机会,约了魔太祖出去……” 后面的话香梅听不进去了。 只一句“昨日是我生辰”,不断在她脑海回荡。 于灵云界修士而言,寿命漫长,生辰并不是多值得庆祝的日子。与其庆贺生辰,他们更愿意庆贺修为提升。 但对于凡人而言,这是个很重要的日子,一生只有百十个。 香梅想:这一场烟花,是夫人为生辰准备。事已至此,她当真要告诉夫人真相,惹夫人难过吗? 香梅抿了抿唇,垂首,将所有话埋藏在心底。 柳别亦是眸色黯沉。 他也想到了昨日的烟花,因而在意为何魔太祖要定在十九日销毁烟花,又为何在这一日伤了她…… 织愉发现这两人都心不在焉,懒得说了。 她喝完汤,把碗递给香梅,躺倒,安详闭眼,“出去吧。” 柳别鸿回过神来,还想问昨日细节。 织愉:“你们看起来比我心思还重。回去理清心思再说吧。” 现在她该做的都做了,还被打成这样,她要好好休……等等! 织愉猛地睁开眼,想起她忘了请谢无镜救洪王一家了! 她原本想被打之后,卖个惨请谢无镜额外帮忙。但现在这个情况,她还能请谢无镜救人吗? 织愉小脸紧皱,万分挣扎。纠结了半晌,还是决定试一下。 不管怎样,人命要紧。 她被折磨死是她应该的,但洪王一家多无辜。 香梅与柳别鸿一走,织愉便拿出传音玉牌。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准备,联系谢无镜。 * 湘妃篁苑,雨声淋漓。 翠娘被雨声吵醒,起床要将院里被雨淋了的药草搬进屋里。 出门就见一道身影站在竹林中,浑身湿透。 她惊怔,连忙打伞上前:“仙……公子,您怎么在这儿淋雨?” 谢无镜嗓音很轻,说话却似有几分艰难。“我差点……杀了她。” 翠娘愕然,顿时明白“她”是谁,“她、她现在如何?” 谢无镜没有回答,身上落满重重竹影。 翠娘望着谢无镜被雨打湿的侧颜,恍惚间想起他幼年时。 那时谢无镜刚被赵觉庭从仙界带回,小小一个,像个与世无争、冷玉做的孩子。 他总是静静地观察着这世间的一切,脸上神情鲜少有起伏。 直到她有一天宝燕摔跤,她抱着宝燕哄。 在宝燕的哭声中,她无意瞥见刚从战场上回来的他在一旁望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那年他才八岁,年幼的孩子一身是伤与血。 那一刻,他好似也在寻找他自己的亲情归宿。 不过那时的他,很快舍去了他的情绪,从此再也没有为此困扰过。 但此刻的他,遇到了他无法舍去的。 翠娘劝道:“待处理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公子不妨歇歇,时间会抚平一切的。” 她用了将近五百年的时间,抚平了赵觉庭在她心上留下的伤。 她想,他也需要时间。 谢无镜尚未开口,传音玉牌忽然亮起。 他沉吟须臾,接通玉牌。 玉牌那边,传来织愉小心翼翼的声音:“太祖,您可有空?我有一事相求。” 谢无镜:“你说。” 织愉:“天谕说,它给洪王一家下了毒,想来不是胡言。可否请太祖大发慈悲,救救他们?” 翠娘在一旁听见,无声叹息。 前几日,他刚说过因为她,不救。 为何今日偏偏是她说要救。 谢无镜静默片刻,道:“天谕死后,我去找你。” “多谢太祖。” 得了他的回答,织愉急急忙忙断了通讯,急得仿佛有狗在追咬她似的。 谢无镜唇微启,又抿起,没再说话,收起玉牌。 翠娘:“解药我已研制得差不多,再有三日便可完成。公子可需要……” 谢无镜垂眸,微湿的眼睫遮住黯沉无光的眼,“不用,让他们不要在她眼下死去便可。” 翠娘一愣:“公子的意思是?” 谢无镜:“凡人柔弱,她再经不起波折。如此威胁,何必留下。” 翠娘蹙眉,终有几分不忍,“织愉夫人如此勉强,也要硬着头皮来求公子救人,想必她颇为在乎洪王一家。倘若她知道……” “她为何会知道?” 谢无镜双目轻阖,宛若一樽雨中神像。 他语调清冷,与雨声相合,回荡在竹林间,泠如梵音。 却让翠娘脊背一凉,感受到心神俱颤的威胁。 翠娘忙道:“公子说得对,是我糊涂了。此事定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 织愉解决完洪王的事便睡下了。 大概是她真的伤得不轻,脑袋昏昏,竟然睡得挺沉。 一觉睡到天大亮,才被某样东西硌醒。 织愉迷迷糊糊从床铺下拿出来,竟是一只灵素香囊。 熟悉的香囊,打开,里面是熟悉的龙角珠。 织愉弯弯嘴角,心道这肯定是之前柳别鸿来时,悄悄放在她床铺下的。 柳别鸿这人对她不差,但对她好就喜欢邀功。唯独在龙角珠这事上,他沉默得不像他。 织愉把上次没用完的龙角珠拿出来,放在自己的小香囊里。 先前她还想着,等谢无镜把她杀了,她可以把龙角粉和龙角珠都还给他,所以藏在储物戒里舍不得用。 但真正经历了谢无镜的杀意,织愉现在只想能用多少用多少! 她这么痛,他凭什么好过? 她总想着他这段时间过得太苦了,都差点忘了: 就算是她害他变成如今这样的,但她又不是真的对不起他! 她可是在助他成神! 织愉现在就是要用光龙角珠和龙角粉,让谢无镜以后就算成神、恢复龙身,也是个龙角残缺的龙,慢慢恢复去吧! 织愉把自己的小香囊用璎珞串起,挂在脖子上,满意地拍了拍。 神气的滋养,缓解了她灵脉受损的痛。 织愉躺在床上悠哉地一边看话本,一边拿出青梅脯吃。 听到有人来了,就连忙把话本和梅脯收起,装回半死不活的模样。 接连两日,她都这么过。 除了地动频繁,有时会打扰她睡觉;为了装虚弱,她还得装作食不下咽…… 总体来说,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日子。 况且就算没饭吃,她每天喝灵汤,偷偷吃糕点,也吃得挺饱。 就是不知道天谕和谢无镜那边怎样了。 织愉默默祈祷: 希望谢无镜和天谕战线拉长,这样她就能多过几天这样的快乐日子了。 * [他当真对她出手了?] [医修说她灵脉受损严重,我观察了她两日,她总是气若游丝的模样,那么爱吃的人,这两日也没怎么进食。 想来,魔太祖是真打算要了她的命。因她有不少保命法器,才被她逃脱了。] [我知晓了。] 写下这四个字后,钟莹施法将纸焚毁。 她胸腔里的心脏因这消息而剧烈跳动,余光不经意瞥见镜子里的自己,一向神情温和的脸上,竟满是难以自制的笑意。 钟莹望着镜子,不再克制,放声大笑。 终于! 他终于要杀她了! 一切终于回到了正轨! 钟莹拿出神传纸,将方才收到的消息写上去。并附上佯装无措的询问: [师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纸的另一端,正是她所谓的师兄——冠南思。 没一会儿,冠南思回: [阿莹莫慌,你忘了吗? 我们原本的计划,便是以摆脱天谕身份为主。 杀魔太祖只是尝试。既然杀不了他,就让钟隐以天谕之名赴约,代天谕而死,走我们原本的计划便可。] 钟莹眸色幽深,笔下秀气的字迹仿佛能显出她的文弱: [当真要让钟隐代我们而死吗?他毕竟是我的同族兄长,可否……] 她字未写完,另一边冠南思便强势写道: [他不是代我们而死,而是代赵觉庭和你那恶毒狠心的父亲而死! 倘若不是赵觉庭与你父亲暗里弄出这所谓的天谕组织。在我闭关时,又将你强行拉入组织成为他们的替罪羊,你又何须走到这一步?] 钟莹仍旧迟疑:[这……] 冠南思回: [前段时间李织愉准备离开桑泽城,我去接你,未曾想李织愉竟折返回来。 我与她打了个照面,离开时就感觉到她在打量我。从那以后,我便觉察到身边已有人在监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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