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不得人愿,唐品山在考前一病不起,得刘家照顾娶了刘氏为妻,消息传回家乡,两家退亲,萍娘为了爱情甘心为妾室,可害了老秀才郁郁而终。 唐品山在京为官,萍娘跟随来京,好在上有唐母偏爱,他也呵护备至,在这个家里除了被刘氏时不时刁难,并无委屈。 只可惜年少时不小心落了胎,到现在也没能给他生下一儿半女。 半月不见,萍娘温柔体贴道:“夫君素来苦夏,这几日又随伺皇上,看着都瘦了!” 唐品山在刘氏那里只有烦心事,此时听到这关怀,心下熨贴,捏住她的手感叹道:“这个家里,只有萍娘心里有我!” 萍娘年已四十,多年夫妻依然羞涩腼腆,被唐品山一夸,就脸飞红霞:“夫君辛苦,妾身自该疼惜,只可惜妾只是奴婢,不能侍奉左右。” 看着柔情似水的萍娘,唐品山想到刘氏那急功近利的嘴脸,不由感叹:同为女人,为何差距如此之大,只可惜萍娘不能生孩子。 心中怜惜,看向萍娘的眼神也越发疼爱。 萍娘装着不知唐品山才回家就跟刘氏有了口角,只一边给唐品山打扇,一边温声说着家常:“姐姐操心太多,难免急燥些,夫君也要体贴姐姐的一片苦心。 夫君说要好好照顾三郎念书,前些天,姐姐担心隔壁三郎念书时无人伺候,专门从青州接来三郎的亲娘二太太,一路来的还有一个伺候三郎多年的奴婢,另外就是一个六岁男童! 母子团聚好不温馨,只可惜才来没几天,那奴婢就嫉妒三郎要跟孙家定亲,着魔中邪,胡乱说什么妻妾,什么始乱终弃,被三郎和姐姐撵出门去,惹来外面丫鬟婆子的围观。 昨天妾身才知道,原来那男童叫秦牧,是二太太娘家侄孙,无父无母,如今寄养在自家姑祖母膝下。” 唐品山听她絮絮叨叨说着话,脸色渐渐沉下来。 这情况怎么如此熟悉?几乎跟他当年如出一辙,只不过当年萍娘还小,俩人没有肌肤之亲。 萍娘说完就静静立着,等着唐品山的暴怒追问。 可是,她没有听到预期的怒骂,唐品山只默默喝着茶汤,半晌才淡淡道:“一个胡说的丫鬟,撵了就撵了。 既然三郎的娘亲来了,他的事自有人操心。 只是我这个大叔伯不方便去见,刘氏又是个眼皮子浅的恐有怠慢,还是你经常过去走走,要是缺少什么物什,你作主贴补一些,回头为夫给你补上!” 离开刘氏,怒气冲冲的唐品山就又是一个温文尔雅,冷静睿智的官员。 他心中明白,颜面跟实惠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唐玉书跟孙家联姻,对自家只有利益并无坏处,只是他看见刘氏就有心结,不想参与,把自己轻巧撇开。 现在让萍娘多去走动,代表的就是自己的意思,只要跟那弟媳关系拉好,以后唐玉书就忘不了自己的恩情。 听到这冷漠无情的话,萍娘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可还是温顺答应:“夫君放心,萍娘一定常去看望!” 此时的小跨院的正房里,秦牧跪在地上,手臂高抬,一双小手被抽打得红肿破皮。 秦氏坐在榻沿,手拿竹条,边哭边说:“牧哥儿,别怪姑祖母心狠,你要是不收心忘了那个贱人,以后有你吃苦头的时候!” 秦牧小脸憋得通红,眼中泪光闪闪却没有掉下来:“姑祖母,你让我再出去一趟,我以后都听话。” “你这个犟种,看我不打死你!”听他还想找客栈,秦氏抬手又是一下打去。 两天前,秦牧老说家里闷,要她带着出去走走。 秦氏也觉得这小院狭窄憋屈,再加上心情不好,就没有跟刘氏打招呼祖孙俩自顾出门。 秦氏人生地不熟,只想在门边站站,没想到秦牧一出门像是脱套的野狗,甩开她的手,撒丫子就往巷口跑,转眼就没了踪影,急得她连忙回去喊人去找。 等唐家婆子小厮找到时,才发现秦牧站在一处巷口不动,如同着魔般看着旁边酒肆念叨:“怎么是酒肆,不是客栈!” 回到唐家,闻讯赶来的刘氏就将秦氏好一通责备,说要是连一个孩子都看不好,就回老家去。 秦氏默不作声,没有多作辩解,也不让刘氏责罚秦牧。 她知道孙子是想自己亲娘安氏了。 孩子还小,不懂事很是正常,她只是不明白,以前安氏母子并不亲近,怎么那贱人一走,牧哥儿就心心念念起来。 现在没了旁人,秦氏就在教训秦牧,要他忘了亲娘,以后更不许去找。 秦牧心乱如麻,哪怕挨打都不低头。 他要娘在那家客栈等自己,可没想到自己记忆中的客栈会是酒肆,那娘会在哪里? 万一……秦牧一想到亲娘落入勾栏院就心中发苦。 前世之痛,深入骨髓,他不想再失去亲娘,必须赶紧找到人。 可是,他现在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被秦氏盯住,又有门房看管,唐家宅子如同深井,无法脱身。 秦牧只能再求秦氏,让自己再出门一趟。 见秦牧不认错服软,秦氏也动了真怒,就让他跪在檐下受罚。 现在唐玉书白天去国子监念书,晚上住在孙家送的院子,小跨院这边除了一日三餐有婆子送饭,再无人踏入。 就连刘氏也只在秦牧跑出门时过来一次,再没有往日殷勤周到。 秦氏心中憋屈,就这一切不如意都怪在安氏身上。 是安氏惹恼的儿子玉书,不过是被人说骂几句,也不为了孩子忍一忍,就狠心丢下孩子跑了。 已经几天过去,连回头在门外求情的意思都没有,死外面好了。 真真是心狠恶妇,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样不懂事,以前怎么就没有早早卖了她。 寂寞的跨院里只有祖孙两人,秦氏只管拿孩子发泄。 火辣的日头下,汗水很快打湿秦牧的头发和衣衫。 等到萍娘提着食盒过来小跨院,才看见太阳下晒得满脸通红的秦牧摇摇欲坠,她惊呼声:“哎哟,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能这样折腾!二太太,快让孩子进屋吧!”
第20章 命只有一条 秦氏坐在屋里冷声道:“他要能认错,才许起来,若是还嘴硬,就跪死在那。” 萍娘放下食盒蹲身揽住秦牧肩膀,替他擦去脸上汗水,心疼道:“傻孩子,你不认错,难道还不想活。纵有万般事,也要先服软,过了眼前这一关!” 秦牧已经晒得昏昏沉沉,听到要自己服软,他勉强睁眼道:“让我出去……只一次,以后都听话,她为什么还不答应?要是不答应,我情愿再死一次!” 萍娘愣了愣,不由红了眼:“傻孩子,你真是晒糊涂了。命只有一条,死了就死了,哪有再死一次!” 秦牧此时脑子已经一团糊涂,只是强撑着才没有倒下。 他不甘心,他想知道自己的亲祖母对自己究竟还有多少亲情在,现在看来是多想了! 看着倔强的小孩子,萍娘心中苦涩。 长辈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说不让干的事,最好还是别干! 她想起当年为了给唐品山当妾,自己也是跪在父亲房外一天一夜,晕过去几次,才求得父亲同意,可最终还是错付了。 自己被刘氏一碗药害得再无子嗣,那男人到现在还装着不知。 萍娘不再多说,俯身抱起几乎昏迷的秦牧进屋。 屋里,秦氏还在赌气,根本不知道外面秦牧的身体已经吃不消。 萍姨娘抱着孩子进屋,秦氏还想扭头不搭理,萍娘见她这小家子气的做派暗恼,沉声道:“二太太,你先看看孩子吧!” 秦氏掩面抹泪:“他嘴硬,都是自找的……” 可一抬头就见秦牧眼睛紧闭,满脸通红,额角豆大的汗珠滚滚,顿时慌了神:“牧哥儿,你可别吓姑祖母,快睁眼呀!你怎么这样蠢,就跟你那灾星娘一样!” 她急得在屋里团团转,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搁在以前又要喊安氏。 萍娘伺候老太太多年,对照顾人很有经验,马上给秦牧脱去汗湿的衣衫,又用干巾擦去浑身汗水,额头敷上凉巾,再将自己带来的冰凉绿豆汤喂上一碗。 忙碌一通,秦牧悠悠醒来,可是一句话不说,眼睛直愣愣的吓人。 萍娘道:“二太太,你还是去找一个郎中来瞧瞧吧!这孩子看着不好,怕是魇住了!” 刚刚还着急的秦氏见孩子醒了,却道:“不用请郎中,他是淘气想出门去玩,只要拘下性子就好。” 要是请郎中,刘氏和儿子玉书又要不高兴。 可是入夜,秦牧发起高烧,这一次秦氏不敢再瞒,喊了刘氏请来郎中。 熬药、喂药,高烧让秦牧迷迷糊糊直着脖子喊了一夜的“娘”,吵得唐家上下不得安宁。 不仅刘氏守在跨院,就连唐品山都没有睡觉。 这孩子再改名换姓,那也是唐玉书的儿子。 万一出个意外,秦氏肯定得寻死觅活,万一出事,唐玉书又要守孝三年,不仅不能科举,跟孙家的亲事也得黄。 秦氏就是要死,那也要等到唐玉书成亲之后,如此一来,孩子就不能现在出事。 秦牧折腾到天亮终于退烧,人也沉沉睡去。 这一病来得凶险,小小孩童时醒时睡,等他彻底醒来,已经是七八天之后。 看到专门回来看自己的唐玉书,秦牧默不作声。 唐玉书阴沉着脸:“你已经是快七岁的人,也该懂事了。要是嫌在这里憋屈过得不舒坦,我就让人送你回去,那里还有一个老宅需要人照看,也够你跑。” 唐玉书想要将母亲和秦牧送回老家,但秦氏不答应走,只说以后会拘束秦牧。 她只有唐玉书这一个儿子,路远迢迢的来到京城,还没有看见儿子考中进士得到封赏,怎么可能回去。 秦牧也不愿意走。 若不是为了一个执念,他重生当天就跟着亲娘离开。 自己前世到死都是乞儿,凄惨一辈子就没有享受到官宦人家的生活。 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活着,活得像模像样。 他不相信,自己重活一世,还无法改命! 秦牧低垂眼眸,前世因为倔强付出惨痛代价,此世是求生本能,他乖乖跪地:“表叔,牧哥儿一定会听话,不再出门去胡闹!” 他跪下了,可在心中告诫自己:此时的低伏只为以后的报仇扬眉吐气。 希望娘能好好活着,能等到自己长大去找她。 秦牧大病一场,小脸蜡黄,小小身体也瘦弱单薄,一双眼睛含泪可怜巴巴望着唐玉书。 安氏已走,美满婚事已定,前途一片光明,唐玉书如今春风得意。 他心中怨恨也淡去,无法再对眼前这个跟自己容貌有七八分相似的小孩子生出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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