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若想想,南燕为何敢出战呢?”帝师声音徐徐:“莫非就只是因与蜀国签订了盟约?” 帝师冷冷扯唇:“陛下莫不是忘了,蜀军最怕什么。” 云崇脑中电光火石一闪,猛地看向帝师又看向燕恒。 见此,帝师颔首。 蜀国惧怕燕家军之名早已传遍列国,说句张狂的,只要是燕家军在,蜀军便不敢动,实在是被打怕了。 可云崇最终还是下了圣旨,让秦国公前去,甚至让他带领边疆十万的燕家军。 为何呢,帝师能不清楚吗。 心头失望也是恨铁不成钢,堂堂一君王不想着富民强国,一统天下,还百姓安宁,倒是会想着如何残杀我国勇将,将士死了,谁为他守国? 帝师轻叹一声:“陛下还是不清楚眼下列国的局势和看不明列国未来想做之事。” 帝师看着云崇,心头很是担忧,身边就没一个用得上的,就连为他分析列国,教他之人都没有,难怪如此的看不清局势,就只知下圣旨,保自己的皇位。 见云崇看着他,似不明,他万分无奈:“陛下,南燕此次发战,恐怕是报了灭漓国之心啊。” ! 灭漓国? 这下,不等云崇开口,文武大臣便直接炸了,纷纷只觉帝师是不是老了,还是病久了糊涂了。 “帝师这话说的未免惹人笑话,南燕要灭漓国?简直是痴人说梦!” “就是啊,就算南燕与蜀国前来都灭不了。” “何止啊,怕是十个南燕前来,也灭不了漓国。” “……” 朝臣语气嘲讽,就连带着看帝师的神情都变了。 帝师闻言和见此情此景,心头失望又凉意嗖嗖,文武大臣无一个谦虚之辈,纷纷觉漓国如此强胜,是灭不掉,不仅灭不掉还能一次灭二国。 心头又是一声沉叹。 君王如此,大臣又怎会还有其他心思呢。 谢谭幽瞧着那满脸沟壑又虚弱的帝师,他很累,手指时不时颤抖,身姿却仍旧挺的笔直,面对朝臣如此张狂之语,眸底的失望快要溢出来了。 她偏眸,打断还在说着狂妄之语的朝臣:“不知诸位大臣何处来的底气?” 十个南燕前来,都是灭不了…… 如此之话,竟也是说的出口,她到底是该说这些人蠢,没有远见,还是该说这些人看得起漓国。 “我漓国军队上百万,兵强马胜,何惧列国?”有朝臣冷笑着回。 “恐怕,此次要让诸位失望了。”谢谭幽冷声道:“此一战,南燕准备了四年之久,即便没有南燕皇帝一事,他们依然会在此时出兵,其目的明确,先灭掉在他们统一天下这条路上阻碍最大的漓国。” 上一世,就是在这个时候,南燕起兵,这一战漓国输了,周边城池民不聊生,而南燕新帝发了一道圣旨,但凡漓国百姓入南燕者,可免税费三年,赏良田三亩。 消息才出,周边七城百姓纷纷涌去成为南燕百姓,南燕军队还在前进,漫天火光,是一座又一座的城池被烧毁,不愿入南燕的便是被烧死其中。 后来,是燕恒赶到战场才就此平息,虽保住漓国,漓国却已不是鼎盛之国,处处艰难,只能退后修养身息,可偏偏此时,他国还处处来犯,或是联合攻打,其目的就想分割漓国肥沃土地。 是燕恒和温凛联手才能勉强护住。 也就是在那个冬日,云崇驾崩,云启登帝位。 “胡说八道什么。”秦国公冷哼:“此次老夫对战南燕,定会踏平南燕城池,绝不会让南燕人染指我国一丝一毫。” 说着,便抱拳朝云崇道:“陛下,此次,臣只会胜不会败!” “谢谭幽如此说也不知是厌臣还是怨恨陛下,竟敢诅咒。” 谢谭幽不语,只是心头冷笑连连,对上云崇看过来的目光也是不慌不忙。 云崇却是出奇的都没发怒,而是问她:“你从何处得知?” “放眼一看,只要一想,方知晓。” 谢谭幽道:“那年,诸国欲要灭漓,根据当时传闻,便是南燕私下联合他国,而如今,南燕沉浮四年都从未与他国打仗,一出手便是对漓国使用阴厉手段,陛下难道就从未想过,南燕的动机?” “漓国与南燕在南,南面大部分都被漓国占领,剩下的便是南燕和小小晋国,倘若,南燕灭了漓国,当今天下局势又会如何?” 云崇垂眸。 若漓国真在南燕手中没了,届时南方便都是南燕的。 “陛下可又曾想过,南燕为何一定要拼尽全力都要先灭漓国,而不是比他还要弱些的国家呢?” 不等云崇开口,谢谭幽便沉沉道:“因为,南燕想要一统天下。” “所以,他们一定要掌控整个南面才好逐鹿屠尽他国,倘若漓国在,一旦发现他们的目的,漓国便会先发战争,定然不会让南燕得逞。” 谢谭幽道:“南燕这是兵行险招,只要成便是一统天下,输了便是亡国,而从他们的上任君王到这任便能看出,南燕全国上下齐心,只为一统,所以,他们敢冒险。” 若不是上下齐心,又怎会在帝王死后迅速安安排一切后就要灭漓国,丝毫不提南燕皇帝人头一事,想来此战,他们是做了必胜的把握的。 云崇眉心狠狠一跳,脸色黑沉。 南燕当真是存了这般心思?可他怎么敢呢?前不久,不是还递了信给他,此次要与他做一个交易? “陛下。”帝师也适时开口:“不止南燕,晋国若非没有强国想法,又怎会偷偷练兵呢?放眼诸国,唯有漓国止步不前。” “老臣并非说什么女子可救全国,老臣只是想同陛下说,不论男女,有才华者,陛下都可重用,能人用不完,国之才能长久不衰。” 云崇不语,静静望着语重心长与他说的恩师,脑海记忆闪过很多,年少时,父皇似乎从未夸过自己,甚至是冷落自己,母妃去后,他便一个人住在府邸很是孤单,直到遇见了燕恒。 燕恒。 他忽然有些恍惚,那个时候,燕恒好像并不是这般,他是燕王府唯一的世子,性子虽冷不爱讲话却对人很好。 云崇记得很清楚,遇见燕恒的那一年,他很狼狈,燕恒也好不到哪里去,可燕恒还是将手中伤药分了他大半,给他包扎,送他回府,听他说话。 后来,似乎每每狼狈之时都能看见燕恒,而他也会护着自己,他说他很孤单,没有亲人,燕恒也说,他也一样。 “可你不是燕王府的世子吗?那般尊贵,听说燕王和燕王妃感情也很好。” “你也是九皇子。” 或许是都是同样孤单的人,没有明说,可他们却默默在对方身边,偶尔说话下棋,燕恒出征时他也去送了。 他祝他:“凯旋而归,做漓国第一大将军。” 燕恒骑于马背,轻笑了下:“到时,我定护着你,让这京中再无人敢欺你。” 日落之下,他们仰头饮下碗中酒。 后来,他为太子,帝师被父皇安排在他身边,从此,在这个世上就有第二个跟燕恒一样对他好的人。 那时,好像很快乐吧。 再后来呢,他为君,二人为臣,君臣君臣,又怎能是好友,又怎能是亲如父的恩师?从此,就只有臣子。 一晃而过,时间竟然过了那么久了啊。 他与燕恒没再下过一次棋,更没有饮过一次酒。 而恩师,满头的白发,怎么就忽然老了那么多? 云崇喉头翻滚,默了好久好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陛下要近忠臣,远小人。”帝师道:“而重用真正有才学之人。” 若是日后天下真的能一统,他很希望是漓国,他甚至想看看,女子与男子一同为官的场景,更想看看她的女儿再扬起很久之前那般的欢快笑颜。 想着,他眉眼都缓缓涌上了笑意,眸色有些模糊,依依稀稀能看清谢谭幽面容,她语声铿锵,一字一句讲解真正南燕,那眉眼与身姿,倒是像极了一人。 若是投入战场…… 可她眸子很干净,情绪种种,唯独没有敬,她不敬云崇,甚至不喜,为官真正目的怕也不是造福百姓,可她能管众女子,能为女子说话抱不平,便是好的。 再看身旁的燕恒,冷厉的眉眼不耐,他征战多年,如何不知南燕心思呢,可他却没有告诉云崇,在云崇让秦国公上战场之时,也没有前去请战,就只是静静观望。 可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若非云崇,燕恒何至于如此与他离心。 “陛下。”帝师有些站不稳,却还是坚持着将话说完:“不是燕家军勇猛,而是有燕恒在的地方,任何一支军队都可是燕家军。” 燕恒每打的一场仗,他都有仔细琢磨,欣赏之余又是担忧,却从没有厌恶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就连他也知道那些人该死。 帝师的话可谓是在提醒云崇。 云崇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今日得到的消息太多,脑海有些乱,他甚至不知是否该信,毕竟漓国军力是如此的强胜,南燕真的能将他们灭了吗? 可心头似乎又有某种声音,迫使他不得不去信一点。 他沉默良久,抬眼看向燕恒,似是想开口,却被燕恒抢先一步。 “身子不好,去不得边疆之地。” “……” 云崇又看向温凛。 温凛:“?” 死死瞪着燕恒。 他们来时不是这样商量的啊……
第81章 “退朝吧。”云崇道:“今日恩师之话,朕会着重考虑,定不会辜负恩师期望。” 对帝师,云崇还是有几分尊重的。 只是一想到南燕,和如今闹的沸沸扬扬的谢谭幽报名考春闱一事,头便生疼,恩师话已经说明,他显然是赞同的,话中又有意无意扯出先帝曾经想要启用女子为官的想法,这朝中,念着先帝的可不止一人,这才是一个头两个大。 原本,只要按下谢谭幽一人就好,可如今,帝师带着先帝想法而来,若全城知,他是要遵从先帝,还是要按照自己心中所想而来呢。 似乎,无论哪条路,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想到此处,云崇咬了咬牙,刚才缓和下的面容在看到谢谭幽时荡然无存,心头那点想起燕恒时的柔软也散去,这简直就是在逼他。 生为帝王,还要过如此窝囊的日子,简直可恨! 燕恒不去战场是吗,那他便让他在梦中与燕家军团聚! 走出干清宫,云崇冷声道:“去将云启给朕叫来。” 身后高公公忙应声离去。 * 这几日注定不是太平日子,长街定十分热闹,日日有讨论不完的事。 谢谭幽与燕恒温凛三人一同出了皇宫,到宫门口时,刚好碰见帝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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