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若薇这才放下心来,他本想拒绝,但听见蓝儿说若完不成任务,回去要到慎刑司领罚,她顿时心疼地连连点头应允。 “你放心,我现在就去前院寻机会,后日午时,我定会去冷宫找你们玩。”她说完,就着急转身往前院花厅里走去。 海棠花树下,蓝儿手里的荷花酥,都因紧张被攥的稀碎。 “三姐,你这又是何必呢,汗阿玛已下了赐婚诏书,你与那张太庙始终有缘无份。” “我知道,可汗阿玛只不过将我当成抚蒙的工具而已,我只想见见他,否则我怕自己熬不到大婚....” ........ 年若薇心情忐忑难安,也不知道一会遇到四阿哥,又将会有什么泼天灾难等着她。 她端着托盘,与几个小宫女一道入了略显凄清的花厅内。 四阿哥是个闷葫芦,设宴都不知寻南府的歌舞伎来助兴,竟干巴巴地寻来几个琴师在抚琴,简直是不解风情的小古板。 抬眸间,她竟然看见陈文正,他坐在四阿哥右边下首处,而坐在陈文正身旁那位儒雅端方,面若冠玉的男子,应该就是张廷玉。 她朝着陈文正轻颔首,款款朝他走去,准备顺势跪坐在他与张廷玉之间的空位上。 汉白玉地面阴冷潮湿,她正要跪下,忽而见陈文正不着痕迹地甩了甩衣袖,地面上多出一件厚实的银鼠皮裘,将她要跪的地方严严实实盖着。 她正纳闷,忽而见陈文正朝她微微颔首,年若薇心头一暖,陈文正担心她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着凉,所以故意将皮裘甩在地上。 她施施然跪坐在他身侧,开始给陈文正斟酒,又尽职尽责,替陈文正夹了好些她今日准备的望春花。 高台之上,苏培盛给四阿哥斟酒的手颤了颤,自从年糕踏入殿内开始,四阿哥虽面色如常,但开始却一杯接一杯的豪饮。 年若薇始终都没和陈文正说话,就怕引起旁人注意,她只安静的在斟酒,直到四阿哥因不胜酒力,被奴才搀扶着离开,这场春日宴才谢幕。 紧接着,坐在对面的鄂尔泰和李荣宝也陆续离开,此时年若薇见张廷玉准备起身要走,急忙拦住他的去路。 “文正公子,可否容我与张廷玉公子单聊几句。” “好。” 陈文正有些微醺,他在年若薇和张廷玉脸上逡巡片刻,这才撩袍起身离开。 年若薇请张廷玉来到角落,不待他追问,就压低嗓音率先开口道:“张公子,明日酉时,三公子会在老地方等您,奴婢话已带到,奴婢先行告退。” 她转身着急离开,并未看见此时张廷玉竟满眼痛苦,眸中忍泪。
第29章 年若薇传完话之后,她一刻都不想再逗留,径自离开前院。 路过小花园已是灯半昏月半明之时,她竟发现傍晚才扫过的海棠花又落满地。 她正要慨叹几句落花无情,竟又发现小花园里的望春花树,不知被谁拦腰砍断,她顿时惊出冷汗。 完了完了,她的职责就是看守和洒扫四阿哥的小花园,如今因她疏忽而花草有损,四阿哥定不会饶恕她。 究竟是谁!竟如此恶毒想让她死? 她吓得跌坐于地,正准备喊人,忽而瞧见被拦腰砍断的望春树上,竟楔着一把利剑,那剑叫湛卢剑,乃四阿哥的贴身佩剑。 她顿时松一口气,原来凶手是他!如今这湛卢剑就是唯一能证明四阿哥撒酒疯乱砍树的证据。 年若薇担心证据被人拿走,于是决定整夜守着保命的铁证,撒腿就往海棠树下那块熟悉的太湖石跑去。 可她才行至昏暗树荫之下,忽而从暗处闪出一道黑影,她吓得正要惊声尖叫,那狂徒竟捂着她的嘴巴,用蛮力将她禁锢在怀中。 年若薇吓得魂飞魄散,趁歹人松手那一瞬,她张嘴欲要咬住他作恶的手。 “呜....” 她痛呼一声,那狂徒竟把她死死抵靠在海棠花树,俯身以吻封缄。 熟悉的沉水香气息混杂着浓烈的酒气袭来。 她顿时怒不可遏,竟然是他!四阿哥还真是阴魂不散,看来她只能用老办法来对付他了。 此时她被四阿哥吻得炙烈,他急促的呼吸与她紧张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年若薇甚至能感觉到四阿哥另外一只手在她身上游走。 她没忍住啜泣出声,不消片刻,四阿哥果然停下动作,可他依旧将她抵海棠花树下不肯松手,二人之间贴合极近,几乎严丝合缝。 “别哭,爷许你当侍妾。”胤禛有些手足无措,抬手擦拭年氏不断落下的盈盈粉泪。 “四阿哥,您又醉了。” 年若薇带着哭腔垂眸不去看他,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说来可笑,她的眼泪是对付四阿哥唯一有用的利器。 头顶上方传来四阿哥愈发急促的喘息,四阿哥俯身贴在她耳畔低沉喑哑的浅笑:“呵呵,爷是醉得不轻。” 胤禛被年氏满腹怨气的揶揄气得无语凝噎。 他也希望自己醉些,可他无比清醒,永远知道自己酒后在做什么。 皇子们需觥筹交错,不得失了皇家风范,自然有专人训练酒量,莫说千杯不醉,但至少能在豪饮之后,仍能保持神志清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胤禛垂眸,见年氏在他怀中竟面色惨白,瑟瑟发抖,仿佛他是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他愈发恼怒,为何她对谁都是和颜悦色,唯独对他,却如临大敌。 “四阿哥方才您醉酒后,还砍了小花园里的望春花。”年若薇咬唇,觉得还是要提醒一下四阿哥做的孽,省的四阿哥酒醒之后让她背黑锅。 “知道!” 她正要继续提醒四阿哥不能责罚她,忽而听见四阿哥冷哼一声,抡拳朝她直直砸来。 年若薇担心四阿哥报复,压根不敢躲,于是只能闭上眼睛面对疾风暴雨。 耳畔擦过一阵疾风,四阿哥竟然一拳打在水桶粗的树干上,她后背都被树干震得直发麻。 簌簌海棠花雨极速落下,年若薇急的拂开落在眼睫上的花瓣。 胤禛漠然盯着年氏满头都是莹白的海棠花瓣,脑海中倏然涌出一句诗:携手共白头。 他浑身一颤,被莫名袭来的荒唐想法震慑,转身落荒而逃。 等到四阿哥离开之后,年若薇吃痛的揉着被四阿哥吻肿的嘴唇,口中都是浓烈的血腥气息,不用看就知道她的嘴唇被他吻破了。 担心四阿哥继续对她撒酒疯,她后怕的往后殿狂奔。 苏培盛取了御寒的斗篷,抬腿就要去寻在小花园里练剑的四阿哥,忽而瞧见爷竟提剑先回来了。 “哎呦,爷您嘴怎么破了?” “无妨。”胤禛抬手抚着唇瓣,方才似乎有些孟浪,二人都被彼此咬破了唇。 俯首间,片片莹白花瓣落下,他扬手摊开掌心,愣怔盯着纯白花瓣。 片刻后,他倏然将掌心花瓣握紧,将指尖沾染的血迹烙在花瓣上,那血,是他与年氏的血,二人的血揉在一起,再难舍难分的血。 苏培盛瞧出四阿哥掌心那几片染血的花瓣,似乎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于是趁机开口道:“爷,奴才瞧您挺喜欢这些花瓣的,不如奴才让人将这些花瓣做成书笺,如此这些花瓣也能永生不灭,与您长长久久相伴可好?” “可。” 胤禛将掌心染血的花瓣交给苏培盛,扶额入了屋内。 他今晚如此失态,是因年氏整晚都与那伴读陈文正眉来眼去,当他死了不成! 她是额娘赏赐给自己的试婚宫女,迟早是他的女人,他们怎么敢!胤禛攥紧拳头,抵着额头,眸中愤恨之色渐浓。 此刻他完全沉浸在征服年氏的游戏中,并未发觉年氏的一举一动,竟潜移默化,愈发能牵动他的情绪。 年若薇回到大通铺之时,几个宫女都已躺下,正准备熄灯就寝。 见她嘴角红肿,发丝微乱,顿时满脸鄙夷,待到年若薇出去洗漱之时,四人更是交头接耳,言语间都是在讨论年氏定又去爬四阿哥的床,着实不安分之类的轻蔑话语。 年若薇岂会不知这些人聚在一起定没什么好话,她洗漱过后,就裹着被子,将脑袋藏在被窝中。 又是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几个宫女起身后开始高声说话,还故意将铜盆扔得砰砰响。 年若薇被吵得无法补眠,只能打着哈欠起身披衣。 洗簌用膳之后,她扛着扫帚来到小花园里继续当紫禁城牛马。 虽然被昨晚的乱曲纷扰,但她心情仍是不错,想到午时就要与陈文正见面,她嘴角忍不住浮出笑意。 小花园里的枯枝败叶,竟不知何时都被人挪走了,想必四阿哥面皮薄,不想让奴才们知道他酒后失态,所以命人瞧瞧挪走的吧。 年若薇乐得清闲,在小花园里摸鱼半日,就到小厨房里用午膳了。 临近午时,她前往外院找陈文正,此时陈文正端坐在夹竹桃树下的石桌旁,见她过来,竟起身走出好几步相迎。 “不必如此多礼,文正公子,你比我大几个月,你我两家又是世交,我便唤你文正哥可好?” “都好。那我便唤你若薇妹妹。”陈文正淡然一笑,用镇纸铺平宣纸,开始研墨。 “若薇妹妹可开始口述家书了。”陈文正捉笔抬眸看向眼前明媚的女子。 “咳咳咳...家书抬头那些文绉绉的客套话,文正哥哥看着加,我直接说正文啦。” “娘,弟弟,见字如面,展信欢颜,女儿在紫禁城内过的很好,前几日又涨月例银子了,四阿哥对女儿亦多加照拂,平日里更是无需做脏活累活................女儿一切都好,勿念,珍重。” 年若薇憋着一口气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陈文正则运笔疾书。 她刚开始还担心陈文正跟不上她的语速,凑上去看了一眼,顿时眼前一亮,都说字如其人,他的小楷写的疏朗有志,看着赏心悦目。 还真是字如其人,人如其字,二者皆让人如沐春风。 待到家书写完之后,趁着墨迹未干,年若薇从袖中取出一个亲手做的荷包递给陈文正。 陈家百年望族,自然不缺金银,她只能用亲手做的荷包聊表感激,她本想送些自己做的绣帕和绣扇,可倏然想起来这些东西都是定情之物,最后选了没有多少暧昧含义的荷包。 “文正哥哥,这是我亲手做的荷包,你别嫌弃。” “若薇妹妹何故如此生疏。”陈文正将荷包放回到年若薇面前。 “我若真与你生疏,就送金银之物,何故要送这不值钱的荷包?文正哥哥别再见外了。”年若薇说着,再次将荷包放到陈文正面前。 “既如此,那文正恭敬不如从命,多谢。”陈文正将荷包郑重别在腰间。 二人又闲聊了片刻,临走之前,陈文正忽然叫住年若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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