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两人在最后。 王颐原不想来,但不比上回烟花地,此次卫陵选的是酒肆,请来有他认识的人,奏乐的乐伶也再正经不过。 这些日心里愁闷,借着这个机会,也当纵意一回。 即使如此想,席上才喝两杯酒,脸色便薄红。 一地杯盏狼藉,有人来收。 卫陵要两碗醒酒汤,一碗递去给他,一碗自己抬头喝下。 将碗搁桌上,见王颐还是呆坐,问道:“这晚叫你来玩,来时好好的,怎么现在反倒成这样了?” “你有事就和我说,我要能帮你,一定帮。” 片刻未有回应,卫陵揉把泛疼的脑袋,叹气道:“成了,不说就不说,赶紧喝了这醒酒汤,我让人送你回去。我也要回家去了。” 王颐望着眼前热气腾腾的汤,忽然道:“你上回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假话?” “什么真的假的?”卫陵反问。 王颐道:“你说柳姑娘早知道我有意她的事。” 说着就低下眼,难过道:“你还说,她不喜欢我。” 卫陵醉地捏捏眉心,“你该不会这些日都在想这事吧?” 王颐轻应声。 “她确实知道了,但喜不喜欢你我自个猜的,你还真信我胡说的?” 王颐诚恳道:“可我听你说地很真。” 兀地一道拍桌声,惊地那汤溅跳出来几滴,卫陵乍然提声道:“你知道你最大的毛病在哪里?就是优柔寡断,磨磨唧唧,我那时让你跑,你还给我愣在那里,我当时真想将你喂狼,好自己跑了。一回也就算了,自个的终身大事也是这样,与其在这里痴心妄想,还不如直接去问她!要别人先娶了她,你才后悔一辈子!” 王颐被这高声震地傻愣,回想卫陵这话,果然如此。 自己的性子确实温吞,难听就是磨叽。 他被一激,酒还未醒,红着眼问:“我倒也想啊,可怎么问?” 卫陵拍拍他的肩膀,笑了。 “既然是朋友,我还能不两肋插刀帮一把啊?”
第033章 白月光 十月九日傍晚昏时, 曦珠从外回到春月庭,接过青坠递来的热姜茶喝口,散些寒气, 卫虞便来找。 她将茶盏放下,笑道:“怎么过来了,又想去哪里玩?” 只有卫虞想出去玩,才会亲自过来, 让她陪着了。 果不其然,就听卫虞说当今枫叶正红, 是赏景的好时候。 “表姐, 你定然没见过满山红枫的景色,我们明日一道去好不好?而且三哥说今年初, 奉山还新修了观景台, 从楼上往下看,一定好看。” 她喜欢和表姐出去玩,先前几次出门玩,都很高兴。不过这样一道玩的时候少,表姐总是天才亮就出府去,她也不好去烦。 曦珠想来明日无重要的事,正要应下,闻言怔了怔。 “三表哥说的吗?” 卫虞点头道:“三哥说这还是表姐来京城的第一年, 倘若错过这年的红枫盛景,就要等明年了。” 昨夜, 三哥过来院子找她,说是奉山景色正好, 可以邀表姐出去玩。 她都看过好几年了,但观景台是这年才修的, 又是一个新鲜事物,自然想去。 卫虞晃表姐的胳膊。 “去吧去吧,三哥说再过两日去,就不怎么好看了。” 曦珠被挂在胳膊上的人儿晃地有些晕,思绪断下,最终还是无奈笑应。 她记得自己去过奉山,那里的枫景确实很好。 翌日巳时三刻,两人乘车朝奉山去。在西郊不远处,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山底。待下车,身后四个护卫不远不近地跟着。 另还有两个丫鬟。 一个是青坠,另个是卫虞屋里的。 经连月秋雨,满山的枫树早被霜寒浸透染红,从底下看去,犹如渐燃的火。愈往上走,置身一片赤红中,间无杂色。 隐约有淙淙水流,循声看去,一条只半臂宽的溪从山上淌下,溪底堆累起红枫,有尚未沉落的枫叶顺水而流。不一会,就不见了影。 路上遇到些人,也是来赏景的。 空寂的山路回荡着不时从哪处传来的笑语。 曦珠与卫虞说笑,拾阶而上,朝山顶的观景台去。 快至半山腰时,不经意抬眼,惊见隔着前方三十多阶,一个身着兰苕色圆领袍的背影,顿住脚步。 这一停下,卫虞疑惑,循表姐的视线看去,喊道:“三哥!” 那人被唤住,转身见阶下的人,眉眼几分冷然,轻掠过那张些微惊惶的脸,又变得失落。 卫虞提裙快步上前,欣喜问道:“你怎么在这?” 卫陵抬眼,很快唇角漾开笑意,道:“只准你来,不许我来了?我明日就去上职,好歹再玩过一日。” 两人说话的功夫,卫虞再瞧旁边还有一人,相貌温润,是近日与三哥交好的王颐。她对此人没甚好感,险些连累三哥没命,但谁让三哥重义气。 王颐觉出卫四小姐目光里的不满,忙拱手行过一礼。 卫虞应过,又扭头看阶下,见表姐还在那里,招手急唤。 曦珠只好硬着头皮往上走。 她没料到会遇到卫陵。自那夜过后,隔着七日,未再见他一面,昨日还是从卫虞口中听到他的话,今日就再见了。 方才他望过来的眼神,变化繁多,只让她觉得莫名奇妙。 几日深思,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只要他别让人看出两人的事。 但不想还有王颐,与他站一处。 姨母还未与她说王家要来说亲的事,但她提前得知了。 尽管想过数种推辞,可不管哪种,按她目前的身份,能嫁给王颐,也算得高攀。若是拒了,便是不识抬举。 曦珠心下无力,脚步沉重难行。 既碰到一块,又都往观景台去的,就一道结路同行。 曦珠走在卫虞旁侧,听着卫陵和王颐熟稔地说话,一股莫名的怪异感浮现出来,本要说自己走得累,先回去了。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她反复想过,到底没有说出。 叹气,算了。 只希望快些去观景台后,好回府。 再无心看四周景色,却时不时要被一双眼望一望。 不知是第几回了,隔着卫虞,曦珠终于没忍住暗瞪了卫陵一眼。他像是努力许久后,终于得到回应般地笑出声来,很快又将薄唇紧抿了,眼里的笑转瞬即逝,再偏头去与王颐接着说话。 不过是路上的闲聊,扯东扯西的,但她听清了一件事。 他要去神枢营了,明早就去入职。 她记得前世,他是在翻年的正月才去的,但现在提前了近三个月。 不免想到寺庙寮房内他的话,似是为她才去的。 “卯时不到就要起,天还黑的,三哥怕不是起不来床吧?”卫虞哼声。 “嘿,我再起不来,能有你厉害?不知谁睡到大晌午,连饭都不吃,那话本就那样好看?” 说的正是昨日,卫虞前晚看话本子大半宿,起时太阳落山。三哥去与她说奉山观景的事时,瞧见那书。这会卫虞可怕三哥在外人面前说起,一时气软咕哝。 却是两人斗嘴时,卫陵又侧过头,对的是卫虞,眼看的是曦珠。 曦珠只管走路,不敢再回瞪,怕多了被人瞧出来。 好不容易捱到山顶。 观景台修筑有五层,呈宝塔状,搭的鸳鸯碧瓦,最上层廊道檐角悬挂有铜铃,被寒风一吹,叮当作响,从陡峭的山巅,飘传至空寂的后山山谷。 一行人走入其中,只有卫虞怡悦地四处瞧瞧,左右摸摸。 随着楼层愈高,又建在山顶,往上走,人愈少。 到第三层楼时,曦珠站在狭窄的廊道处,朝外看去,摇摇欲坠的样子。 再往高处去,她怕自己等会不敢下来。 卫虞与她搀着手臂,自然察觉出,凑近切问:“表姐怎么了?” 这话叫前头两个男人都转回头来。 王颐忐忑一路,到现在都还未与人说上话,这会见心上人脸色不大好,没忍住问道:“柳姑娘是不舒服吗?” 曦珠看向他,又不由被旁边的视线招去。那人的目光在她与王颐之间绕了个来回,近乎一种审视,冰冷的似淬着寒冰,陡地怕他知道王颐有意她,不知会引出什么事来。 莫名想起两人关系这样好,难道没说及? 今日,她实在被这两人扰地心累。 曦珠笑了笑,对卫虞道:“我走得累了,想找个地歇息会。你们去玩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卫虞还没到最顶楼看过,可见表姐这般,只好撇嘴应道。 “好吧,那等会我来找你。” 如此,曦珠便和青坠下至二楼。 离去前,她瞥眼过去,卫陵的嘴角紧抿,眼皮微垂,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 方才还是生气,这会竟是难过。 他最后望她那一眼,又有些紧张,和可怜似的? 从在石阶上撞见他和王颐时,他就不大对劲。 直到供人休憩的室,她还在想此事。 青坠从携带的铜壶里倒出热水递来,曦珠接过喝完,好歹缓过些,敲起有些酸胀的腿。 僻静之中,她有些无奈,也不知他当下在想什么。 可不把事摆到跟前,就还是一片白茫茫的雾,谁摸得清谁。 忽见青坠翻起衣袖,起身四处张望。 曦珠见状问道:“怎么了,有东西落了?” 青坠慌道:“是我新绣的荷包,刚还在我袖里,现在不见了。” 曦珠帮她找过圈室内,不见丁点影子。 青坠恳切道:“恐怕是落在三楼了,我还记得那时摸到过,您能不能在这里等等,我去找过,很快回来。” 荷包是女子贴身事物,丢了怎么是好。 “那你去找,我在这里等你。” “这里只您一人……”犹豫不决。 曦珠道:“没事,这里也没什么人,且护卫在楼下呢,不会出事的,你快去快回就行。” 如此青坠便出去了,单留曦珠在室内。 寒风从山间的枫树林,袭过竹篾青ῳ*Ɩ 帘的细隙,缓缓流进室内,带来一阵略带苦涩的清香气。静谧之中,垂落肩上的薄纱浮动,曦珠望着窗外漫山的红叶,渐渐地,有些出神了。 她隐约记起前世第一次来奉山,也是这年的这个时候。 也是与卫虞一道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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