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那句话,规定是规定,执行是执行。 不少地方,还按照老一套的规矩修路,甚至还拿出皮鞭,让那些服劳役的工人们好好干活。 好巧不巧,此事就发生在巴蜀之地,临近滇州府的巴蜀地。 这地方修路本就艰难,还压迫劳役,瞬间点燃当地人的怒火。 他们可是有工会跟农会的。 不给银钱,让他们服劳役? 不行! 按照规定,他们每天可以拿到薪酬的! 不给钱就不干! 罢工了! 罢工的流程大家已经很熟悉。 到时候会有官员过来找他们谈话,大家开出合适的价码。 工人里面的领队会主动争取薪酬,至少要达到工部一半的标准吧? 问题就在于,负责这段道路的官员是个恶吏,五十多岁的他,做了多年的官,说出那句经典的话:“本官做了三十多年官,从未给过劳役一分钱!你们这些贱民,还想要钱?你们生来就是受苦的命!” “老子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尊卑,什么是贵贱!” 这两句话,已经用在无数讽刺剧里了。 只要有人摆官老爷的谱,便会拿出来嘲讽。 此事爆发了天齐国第一次暴,动。 蜀地的工会瞬间组织起来,还试着联系了滇州府的伐木会,希望得到伐木会的帮忙。 滇州府的伐木会成立时间最长,也最是靠谱。 他们领头的骆静雅骆姐跟石枫石领事很快站出来,支持他们罢工,要求当地按照规定给修路的工人们发工钱。 滇州府对此处理的非常迅速,一边安抚自家的工会,一边去跟巴蜀那边的官员商量,再把事情上报给朝廷。 那巴蜀的官员原本是怂来了的,但是他们得到许多豪绅贵族的暗中支持,让他们彻底把这事压下去。 只要此地镇压工人成功了,其他地方有样学样,同样可以不给工钱。 得了暗中支持的官员,继续武力镇压,谁不听话就直接杀了。 刚开始,确实有了成效。 但滇州府伐木会的不同意,成千上万的好儿郎好女子直接跑去支援。 事情到这里,当地指挥营都有了动作。 纪元赶到的时候,双方打的你来我往。 好在不管是指挥营的人,还是当地的百姓,都听纪元的话。 此事由当地官员挑起,还从查出他们把应该给修路工人的工钱中饱私囊。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杀一儆百。 “这件事只是开始,天齐国各地都发生这样的事。” “工人打砸工厂,要提高待遇。” “还有佃户烧了地主家的房子,说利息不合理等等。” “反正都怪纪元,如果不是他当初弄什么会这个会的,天齐国会这么乱吗!” 只是这样的话,天齐国也不至于改变这样大吧。 肯定还有其他的事。 太子看向他:“继续说事情,不要再抱怨了。” 巴蜀的事情发生之后,各地陆陆续续爆发了很多同类型的冲突。 其实说白了。 工部规定了给工人们待遇,要求工厂跟各地官员都要遵守。 但哪有那么简单。 他们吃惯了底层百姓的血肉,还把高利贷,把压榨百姓当做惯例,肯定继续按照“老”一套的办法。 反抗? 反抗就打,就骂,就杀你全家。 以前的百姓们就算了。 现在的却不一样。 他们通过各种工会农会,知道了自己的权利,知道了天齐国其他地方的工人不是这样。 比如滇州府,比如肃州,甚至建孟府。 而且纪大人都说了,这是他们的权益,是他们可以争取的。 民智开了,便再也阻拦不住。 佃户们开始拿着契约,说这些税收不该收,是你们的苛捐杂税。 矿工们讲,他们应该有休息时间,应该有更合理的薪酬。 修路的劳役们把锄头一扔,官府规定了,我们每日有三百文的报酬!钱呢! 收税的时候,百姓们也能掰扯一下,这些税收不对! 打我骂我?还要杀人? 真当我们好欺负吗? 永康八年,九年,十年。 这三年里,冲突一次比一次激烈,大多数的冲突都见了血。 各地的斗争反抗镇压,此起彼伏。 中间还为女子能不能上学,能不能科考,能不能做官,打的天翻地覆。 很多人都说,这是天齐国最混乱的三年。 可新派的官员们却称之为,这是天齐国最进步的三年! “到永康十年,新旧两派已经彻底杀红眼了。” 朝堂上吵,民间吵。 朝廷上打,民间打。 没错,朝会直接打成一片。 但新派官员们,多是年轻人,打起架简直得心应手。 而且他们学着纪大人的模样,还有每天起床锻炼身体的习惯。 打起架不要太顺手。 反抗最厉害的,除了贵族之外,还有皇室。 皇室本就不喜纪元,这次更不喜欢,恨不得当场杀了他。 可那时候,朝中名将邬人豪,直接在纪元家中住下,还有不少民间的义士,不要银钱也要保护纪大人的安全。 他们根本动不了手,还被纪元屡次抓住把柄。 皇室也试图掌控军权。 但军权也是由一个个士兵组成。 他们是想要皇室那样的上司,还是想要纪元这种认认真真修律法,保障他们,以及他们家人权益的上司? 前者恨不得天天克扣他们的军饷。 后者把所有物资,以及给家人的补贴都到位。 选哪个? 还用说? 便是他们的将领,也知道该选哪个的。 “父皇呢?父皇看着这一切发生吗。”太子陈咏隐隐察觉到什么。 再这样下去,朝廷岂不是纪元的一言堂? 共和,不会是纪元的年号吧? 所以大家不跪自己,肯定是纪元不让跪。 可大家又口口声声喊他太子,好像一切又没有变? 太子陈咏对纪元的心情非常复杂。 最开始接触他的时候,只以为他是个普普通通的状元,反正状元每三年一个,也不是每个状元都能会做官。 他被弄到滇州府的时候,太子也只是觉得他倒霉。 之后不用说,越来越佩服这个人,以至于在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已经要仰望纪元了。 所以那时候去滇州府打仗,太子很想让纪元一起,因为知道跟着他,一定能打赢。 事实也确实如此。 当时还让他见识到,拥有民心,是件多么好的事。 他就更想让纪元做自己的手下了,便破例去参加他的婚礼,之后又去了海边,去了比独港。 本以为一切顺风顺水。 谁知道父皇竟然怀疑他。 这才有了他直接出海的事。 现在的太子隐隐察觉到。 当年是不是纪元故意引导他出海的。 虽然他没说,可不管去比独港,还是让自己意识到粮食对民心的重要性,都是纪元刻意“引导”? 这些怀疑只是在心底而已,他也说不出来。 证据? 不可能有证据的。 纪元甚至没有直接鼓励他出海,只是说不出去也行,反正都是一样的。 可他跟三弟的争斗,还有父皇的怀疑,都让六年前的他困扰不已,让他觉得,只有出海才是唯一破局的方法。 毕竟,纪元就是去了人人都不看好的滇州府宁安州,纪元去了那里之后,带来国外的占城稻,彻底成为功臣,成为朝中人人敬佩的好官。 他以为,他也可以。 但这六年时间告诉他。 他好像不行。 反正什么东西都没找到,反而弄回来一堆动物跟异族。 太子听着这些事,心里愈发惶恐:“父皇还好吗。” 说到这,皇室成员差点哭出来:“这就要提到永康十一年跟十二年发生的事了。” 这两年,皇室的丑闻一件接着一件。 一次比一次恶劣。 比如某个王爷抢人的妻女,还把人杀了抛尸。 再有看上一个工厂,直接抢到手里,并把工厂里的人豢养起来当奴隶。 还有许多骄奢淫逸,不堪入目的事,统统被爆出来。 更让人气愤的是。 这些年频发的新旧两派冲突,也是皇室资助。 包括,对纪元夫妇两人七十多次的刺杀。 是的刺杀。 所有证据摆在世人面前,简直让人惊悚不已。 证据还表明,就连各地卓越的工人领,袖,同样在长长的刺杀名单当中。 有近一半,都成功了。 永康十一年,真正的暴,动开始了。 天齐国彻底陷入混乱。 皇室,是第一个被清算的。 直到皇室基本被清理干净,只剩下皇帝一脉,还是所有人把罪全揽来的情况。 “纪元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他们要改律法,要新立一份宪法,限制皇室的权力。” “我们这些人,已经有名无实了!” 若不是他们还掌握跟其他小国的外交,若不是怕天齐国直接崩盘死更多人。 若不是转变过于迅速,会让天齐国久久不能平静,再走上老路。 纪元根本不会留他们。 这个皇室成员哭的泣不成声,眼底还写满了惧怕。 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他们的惯性里,便是纪元直接夺权当了皇帝,都还算正常? 但他不当,他要把皇帝当成一个吉祥物。 他还要分自己的权,还要立法废除所有奴隶制。 这让皇室都觉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这么做。 纪元只说:“大家都是人,先把人当人看吧。” 谁是人? 那些底层的百姓? 他们,他们是有喜怒哀乐,可大家又看不到啊。 是不是人的,跟他们没关系! 你如今也士大夫,你为什么要帮他们!? 也就是他们看不到的人,在永康十一年,十二年,在天齐国内闹出更大的乱子。 纪元带着人四处平叛,才让天齐国稳定下来。 但纪元的平叛,不是平百姓们的叛,是帮着这些人铲除当地的地主豪绅,再把他们的土地分出去。 天齐国各地一呼百应,根本没人能阻止。 等这些结束,纪元所说的宪法也出现了。 而那一年,就是旧党口中的永康十三年,新党口中的共和元年。 太子手边的茶杯碎了。 六年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太子猛然抬头:“皇室本来也没有那么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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