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一眨眼,压下诧异的情绪,刚想说点什么,哪料对方忽然发出一声急促高亢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监察者后背抵墙,害怕的连手都拿不稳面具,“啪嚓”一声摔地。 她急切地双手捂脸,好像迟捂一秒世界就会毁灭似的。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这边!!!” “啊啊啊好紧张!怎么办怎么办,脸颊好热!好害羞!!!” 菩然张了张嘴:“……” 目瞪口呆。 “你……” 是不是内里的芯子换人了? 监察者耳垂红的要滴血,就连捂脸的手指也一片绯色。 “怎么办怎么办,要紧张的不能呼吸了!” 她的思维彻底乱作一团,好想吹灭灯,或者是头顶一块布把自己完全遮住。 所以明白了吗? 你们家的监察者是超级超级――超级重度社恐! 菩然干巴巴的睁大眼睛,一时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在耳朵接受许久监察者开水壶的高音摧残后,她才组织好措辞,柔声道:“你弯下腰来。” 监察者抖成筛子,高挑的身子直打晃,慢慢俯下身。 她从指缝里看见少女弯腰捡起掉落的鎏金面具,然后用一种平和人心的语气说:“手拿开,把面具戴上吧。” 监察者半信半疑,努力鼓起勇气将手放下,让自己的面容暴露在他人视野中。 “……” 果然还是好紧张,好害怕! 她的眼睛湿润,脸上的表情是腼腆、羞窘、害怕、紧张…… 菩然与她对视,她一缩,瞳孔羞的似乎也要变成红色,水光粼粼,紧张的就快忘了呼吸。 “陛下……” 声若蚊呐,又细又软。 面……面具…… 那一瞬间,她瞧见眼帘中的少女笑了一下,轻松?如释重负? 监察者形容不好那笑是什么意思,只是在她垂眸思考间,忽觉面上碰有冷硬之物,原来是菩然认认真真给她戴上了。 就那一秒,她的眼神变得从容自信,出口的嗓音淡漠疏离,极具威严: “陛下,多谢您的面具。” 菩然哑然,不,那本来就是你的面具。 但是你变脸也太快了吧! 她的手还没从鎏金面具上抽离,所以顺手一摘。 监察者瞳孔地震。 “啊啊啊啊请不要看我!” “……” 破天荒的,菩然沉默好久,又将面具给她戴了回去。 没有自信又胆小害羞的甜妹,秒变能驾驭住各种场合的御姐。 “陛下,您该就寝了。” 面具又是一摘。 “啊啊啊啊啊好丢人,我这副样子根本配不上监察者的位置……呜呜呜不要看我的眼睛!!!” 一戴。 “陛下,请不要再恶作剧了。” 菩然:“……” 我的沉默震耳欲聋。 你是怎么做到切换的如此丝滑的? 两人视线猛然在半空相遇,齐齐陷入漫长的缄默。 “……” “……” 监察者一手护紧自己的面具,一边略显尴尬地说道: “我自小便是这样,努力当上监察者也是因为只要坐到这个位置,就没人可以让我暴露在阳光下。” 因为一些悲惨经历,让她将自己定位成只能活在阴暗世界里的小虫子,不敢见人,不敢见光,这身完全笼罩的黑袍和面具就是她最好的保护色。 “所以……” “对不起。” “?” 监察者话说到一半突然被打断,莫名其妙就听见一句对不起,令她心跳倏尔一滞。 菩然举手认真保证:“以后我不会再对你做这种事了。” 监察者:“……” 耳尖又开始发热了是怎么回事! 她努力压了压翘起的嘴角,嗓音虽冷淡却厚重有力:“嗯,陛下早些休息,我先退下了。” 三位神职的地位令他们在君主面前可以用“我”自称。 菩然点头。 监察者拉开门,迈出门槛时,忽而身形一顿,须臾,道:“谢谢你为我戴上面具。” 菩然弯起眼眸,像一盏悬挂天空的朔月。 门口处,缕缕清风钻入,流动间驱散几分夏日的燥意。 花香一同被捎来,跳跃的烛光仿佛在演绎一场皮影戏。 菩然嗓音漫漫:“回头记得帮我把那两人也喊来。” 闻言监察者又是心底一紧,“嗯”了一声加快脚步,逃跑似的飞速撤离。 嘶…… 你俩惨了。 要被陛下拉去脱衣服摘面具了! 见人彻底离开,菩然走回桌前坐下,指尖翻着经书,静静等候哥几个的到来。 果然,没多久大部队全来齐了! 在超豪华的宽大寝宫里,这些人倒是显不出一点拥挤。 懒惰瞄准床上去就是一个咸鱼躺。 你们聊吧,我先睡了。 谁家好人天天钻师妹闺房睡觉啊! 哥几个简直是额角青筋暴起,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从床上扒拉下来。 没办法,人家有恃无恐,恃宠而骄嘛。 师妹就爱养些猫猫狗狗,我看你们谁敢动! 傲慢在她对面坐下,被暖色调的烛光点缀的眉眼消融冷清,显得格外温和: “怎么样,可试探出什么来?” 菩然合起经书,悠闲地单手托腮:“嗯,我仔细观察过了,监察者没问题。” 这个人唯一的伪装就是那层衣袍和面具,其实内心并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很好看穿。 当菩然把她剥到阳光下,对视的那一刻,她脸上所有的微表情都瞒不过菩然的眼睛。 监察者是忠诚的。 会从一而终效忠她的陛下。 说完小师妹还摇头晃脑补充一句:“是一位特别可爱的女孩子!” 这一句让全员疯狂拉响警报。 生怕她接下来会说一句:姐妹你好香。 太可怕了,菩小然你能不能把兴趣多多的放在男人身上啊! 嫉妒顿了顿,平复好情绪,声线清润:“接下来呢,有什么打算?” 可怜的小四,眼前还蒙着白绸布。 菩然当着一众人的面握住他的手,灵气缓缓渡入。 娘,我想念你做的饭了,眼睛快点好起来吧。 “接下来我会试探审判者和裁决者,并且让他们去追杀赫连时。” “然后专注于你眼睛的治疗,记住,如果有一天你能看见了,也要装作看不见,明白了吗?” 为的就是隐藏情报,混淆敌人的认知。 菩然坚信,若她能破解这个瘴气,一定会在最后关头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嫉妒喉头滚动,忍不住反手将她的手裹在掌心,轻轻浅浅应着:“好。” 乖巧的不成样子。 如今他帮不上什么忙,能做的只是不给师妹添乱。 他俩亲密,其余的自然眼红,而且出头鸟的机会一直都是推给琉因做。 哥几个推人的动作默契的简直像排练过上千次,琉因又一脸懵逼地踉跄上前,一下趴在桌面,正好阻断了两人相握的手。 他快哭了:“我要说我不是故意的……” 嫉妒皮笑肉不笑:“我不信。” 菩然笑的身子后仰。 琉小七你要不要反思一下,为什么每次大家都是推你当替死鬼啊,你能不能硬气点! 笑完她将目光对准抱起酒壶畅饮的大师兄,询问:“赤昭的意思是……?” 问的是白日她说的一统之事。 这一问倒是令暴怒眉梢一挑,神色微讶:“又将自己看轻了?” 菩然一呆:“?” 什么意思。 男人的唇是酒液晶亮的色泽,再加上暖色的烛光一照,便像涂了一层花蜜诱人。 暴怒鼻息滚烫,深邃的眼眸含着戏谑的笑意: “再将自己在我心中的地位摆高些。” 分明可以提些更过分的请求,怎么这里就望而却步了? “赤昭愿意归顺碎空。” 说完,他又看见了那剔透的水葡萄眼。 师妹感动的两眼泪汪汪,令他哭笑不得。 于情,他的选择永远愿意偏向师妹。 于理,赤昭现在的状态也无法抵下碎空的进攻,况且师妹是位好王。 他敢参与天下这局盘棋,自然也有输得起的气魄。 没什么好扭捏的。 拉扯不是他的作风,爽快才是。 菩小然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爹,尽管说过很多次我还是要说,你的胸襟有那――么大! 暴怒抬手拍拍她的发顶,忽而凑近,气息近在一呼一吸间。 “如果实在想谢我,那么就亲我一下。” 微醺幽香的酒气似乎也要把菩然染醉,这一番话可是令其余哥几个炸翻天。 “不行不行我们不同意!” 我靠! 离个大谱了! 那个暴怒,都会主动进攻了! 你滚开啊!撩师妹这种事放由我们来! 色欲一个闪现极速凑近,一把捧起菩然的双手,为表心意迫切道:“银尘也愿意!” 暴怒嗤笑:“你能做得了主吗?” 不是还得走程序,经过银尘文武百官的同意吗? 我就不一样,我的国我做主。 色欲眼皮子直跳:“宋知渊,你说句话啊。” 傲慢人淡如茶,感觉尸体的尸斑又重了。 说什么? 谢谨言早颠颠的白给了。 老大老二老三都能献出巨礼,完蛋,两袖清风的嫉妒危机感暴增。 自己又能给师妹什么? 床榻上传来尹小五懒散的嗓音:“我能给师妹势力。” 秦小六也眉梢飞扬:“我能补给她国库。” 琉小七支支吾吾:“我……我能给她真心!!!” 季小四讥诮:“这里真心最不值钱了。” 一屋子人谁对师妹没真心? 哇! 你们欺人太甚! 琉因嘴一咧扭头就往外跑:“讨厌死你们了!!!” 跑前还不忘顺走桌上的一碟糕点。 菩然试图阻拦的尔康手刚伸出去,人家就没影了。 “唉。” 她叹气,乏累地摆摆手。 “朕累了,各位也早些回去就寝吧。” 本来没什么,大家也都听话地抬步走了,偏偏她又补一句:“二师兄留下。” 色欲一喜,其余人一激灵。 你干什么! 登基第一天就翻牌子侍寝吗? “呀,我就说平常好好保养自己的脸蛋很重要吧?” 你瞧瞧你们,全是糙汉! 难怪师妹看不上! 哥几个走时都是咬牙切齿,发誓第二天一早就要把沈小二碎尸万段的。 色欲脑袋飘花,拉着菩然往床上倒去,柔情蜜意道:“来,我知道你留我下来是有事要说,咱们就在这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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