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是为了家族荣耀进宫,甘愿自此画地为牢。 如今荣耀不再; 她想回家了。 …… 安嫔所言,确实有先例可循。 就譬如说康熙十年入宫的六位格格,除过安嫔和敬嫔,其余四人早在十六年大封之前,就被送出宫去回家自行另嫁了; 原先的储秀宫格格——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也是十六年夏季,被族人接回蒙古去。 只是安嫔和敬嫔到底已经正式册封为嫔位,除过犯错驱逐出宫,恐怕没有旁的由头出去。 赫舍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帮她一把。 康熙忙过了这几日,再来顺心堂时,赫舍里顺势提起此事。 她将大清早先便有的例子一一举证出来,又诚恳道:“她终究是抚西额驸的孙女,即便李氏如今无人,皇上就忍心叫她自此凋零吗?” 康熙斟酌许久,却因为一点狐疑摇了摇头:“安嫔的境况不同,她是汉人,只能以姻亲与宫中联结。若是送她回关外,她的三位兄长、族人因此心生不满,岂非坏了满汉亲如一家的安定。” 赫舍里深吸一气,再劝不动这头犟驴。 她想,或许因为玄烨一念之差,这事儿就要埋下隐患了。 * 八月底,康熙在木兰围场开启了第一轮秋猎,满蒙愈发亲如一家。 爷们出去巡猎,嫔妃们便带着阿哥公主在大帐中闲聊吃喝。没几日,又有好消息传出来—— 德嫔竟然又有了身孕。 她这一胎倒不似前头那般松快,才一个月,就吐得厉害,闻着什么都没胃口。 也正是因此,才叫了太医来请平安脉,诊出一个月的喜脉来。 赫舍里听闻此事先是意外,继而想起来,德嫔这一胎,该是那位未曾序齿的皇七女了。 她隐约记得,孩子生下两个月便折了。 荣嫔是宫中诞育子嗣最多的,此时反应过来,也难免咋舌:“没瞧见皇上宿在永和宫几回啊,德嫔这还真是……百发百中呢。” 大帐前,阴凉处。 胤礽正跟伊哈娜、胤祉、胤禛研究跳山羊; 听见这消息他可不玩了,探头探脑钻进来,悄悄问:“荣娘娘,汗阿玛常常宿在景仁宫呢,额娘什么时候生妹妹?”
第38章 醉酒 小太子显然对男女之事还未开窍。 荣嫔也不好多说这个话题,只得掩唇帮赫舍里解释:“太子爷有所不知,宫里的嫔妃们生孩子总是要血亏的,就好比在鬼门关走过一趟。娘娘身子才养的好一些,皇上怕是不愿再叫她冒险呢……” 胤礽一听对赫舍里的身子有损伤,连忙嚷道:“那儿子也不要什么弟弟妹妹!只要额娘好好的。” 赫舍里弯眸,招手将人唤到跟前来,帮他擦满头的汗水:“你瞧,额娘如今好好的呢,别担心。” 胤礽细细望着赫舍里,面上依旧有几分忧虑。 赫舍里便点点他的鼻子:“额娘有保成便足够了,你汗阿玛定然也是这么想的。” 八岁的小太子受到了宠爱,心中自是欢喜的。只是伊哈娜和胤祉站在一边笑嘻嘻看他,叫胤礽耳朵根子一下红起来。 他低头看着脚尖,忸怩道:“额娘,儿子都长大了——” 话是这么说,却没退后躲开赫舍里。 荣嫔见状笑道:“太子爷这是不好意思了呢。放心吧,胤祉也时常赖在荣娘娘怀里呢,不会笑话你的。” 胤礽眨眨眼,有些意外地看向三弟弟。 他还以为,三弟只会跟书撒娇呢! 伊哈娜颇有些不服气,倚着荣嫔问:“额娘怎么不抱我呢!” 荣嫔轻轻提了提伊哈娜的耳朵。 “贪玩丫头,你成日里在外头跑,额娘也得逮的到人啊。若是额娘和马都站在你面前,你八成是抛下额娘打马去!” 伊哈娜嘻嘻哈哈的:“诶嘿,不是八成,是十成呢。” 大帐内便都被逗笑了。 …… 巡猎之后,还有蒙古诸部落的各项比试较量。 往年,这都是为了叫皇帝了解蒙古各部实力的,今年却有些不同,康熙也召了些满洲八旗子弟上赛场去玩一玩。 这都是些年轻稚嫩的世家子,便是输了也不打紧,意在给老满洲们提个醒—— 别以为这就坐稳天下,可以耽于酒色,沉溺富贵乡了。 围场上风吹草低,一波又一波的绿浪压过去,嵌连到远处的地平线。 军帐不远处有一片搭建起来的木台子,正在举行布库试炼;再往底下就是校场,有射箭、赛马等等各类项目,只等着皇上到场检阅。 这样的热闹,皇后娘娘自然不能缺席。 康熙特许几个嫔位和皇子公主一道坐在观台上,瞧一瞧巴图鲁之间的较量。 大清入关之后,这些个子弟兵的弓马骑射实在疏于练习。这会儿除过几个受康熙信重的老将,全都输的惨不忍睹。 只是输人不输阵。 康熙很是能稳得住,依旧与各部亲王郡王把酒言欢。 高位者谈的是利益,因而这点年轻人的面子掉了也不算什么。拾掇拾掇回头再给捡起来便是。 可是在皇子们眼中,八旗勋贵子弟简直是把大清的颜面都丢尽了。 大阿哥原本十分期待,特意站在了观台最前头,此时懊恼的不得了。若他再用功些,弓马练得厉害些,今日就能为汗阿玛挽回颜面了。 皇子们与康熙不坐一处,隔壁紧挨着就是巴林部的观台。 乌尔衮此刻正端坐在那侧,偏着头打量伊哈娜在做什么。他身边则是长兄那木德格。德格今年已经十三岁,只虚长乌尔衮一岁,却十分喜欢端出兄长的架子教育他。 乌尔衮懒得搭理这个浆糊脑子,随他一个人唱独角戏。 那木德格觉得无趣,转头开始嘲讽满人:“这点鸡鸭子水平,没劲!” 乌尔衮皱眉,正想堵了他的嘴。 隔壁大阿哥正憋着劲儿呢,掀开竹帐子气愤质问:“你说谁呢!” 那木德格见是个比自己小的,便没收敛自个儿的想法:“我说的有错?除过你们那个纳兰侍卫,其余人连我都赢不过,也敢出来与我们的□□一较高下。真是不知羞!” 大阿哥气得冲上去就要揍他。 胤礽从后头追过来,将口中的奶皮子囫囵咽下去,叫人将大阿哥按住拽回去。 这种事输了就输了,大大方方夸赞对方,反而显得上乘。可若是动了手,便只能面子里子一道丢得干干净净了。 胤礽上前一步,看着那木德格:“孤觉得,巴林部的□□确实不错。” 那木德格认得这是大清的皇太子,未来储君。虽然瞧着年纪小,却十分有气势。免不得便弱了几分:“那、那是自然,太子还算有眼光。” 胤礽又笑眯眯道:“可是,孤却觉着你不怎么样,与乌尔衮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呢。先前淑慧长公主没将你送入京中陪伴太皇太后,可真是明智之举。免得一不留神,将满京勋贵都得罪了去。” 那木德格气得跳脚:“你……此事我定要呈禀额祈葛(父亲)!” 乌尔衮暗自叹气,知道太子这是真生气了。 大哥只怕要被狠狠教训一顿。 果不其然,胤礽似笑非笑看着德格,似乎觉得他很荒谬。 “你出言不逊欺辱皇子在先,又怕受责罚颠倒是非黑白,意图煽动满蒙对立在后,哪一点值得札萨克多罗郡王相护了?再说,一人做错一人担,难道你自己不懂事,还得拉着额祈葛一道受罪吗?” 胤礽蹙眉,十分不赞同地看着他:“你十三岁了,也该长大了。别老想着钻进额吉(母亲)怀里哭鼻子。” 那木德格的脸噌的红透了,结巴反驳:“我才没有哭鼻子!” 胤礽叹气点点头:“好好好,你没有哭鼻子,只钻在额吉怀里了。” 那木德格快要气哭了。 这方观台吵吵嚷嚷的太厉害,康熙便带着一众蒙古郡王过来瞧瞧,正好就看到自家兔崽子靠着一张嘴,将札萨克多罗郡王的长子欺负的红了眼。 康熙不禁扶额。 虽说郡王这个长子完全比不上乌尔衮,可也不能明明明白白说出来啊。儿子是懂得打蛇打七寸的。 他心里头又莫名暗爽欢喜起来。 与之相对的,札萨克多罗郡王——鄂齐尔却觉得万分丢脸。 虽然巴林部的比试全面取胜,但十三岁的长子被年仅八岁的皇太子轻飘飘几句话说哭了,却叫他生出一种满盘皆输的错觉。 这是件孩子们斗狠的小事,康熙没将事件上升,只笑着招招手,叫两个孩子以茶代酒干了杯,握手言和。 胤礽笑嘻嘻的,大大方方喝完了茶,还主动伸手等着那木德格; 德格却磨磨唧唧,一脸不情愿地照办了。 鄂齐尔将这份差距看在眼里,叹一口气。 皇太子小小年纪便拿得起放得下,大清的未来,不可限量啊。 * 一连数日比试之后,康熙便要与蒙古首领们相携,每日去各部底下视察一番,也好了解如今的部落之中究竟发展如何。 胤礽随赫舍里留在避暑城内,康熙有些放心不下,临出门给他布置了一大堆的功课。 小太子这几日便耸拉着脸,活脱脱要被功课压垮的模样。 赫舍里想到前世,不免心软了。 孩子聪慧勤奋,是个从不会偷懒的性子,到也没必要来了塞外还用多余的功课压着他。她帮着减去一半任务量,胤礽登时欢喜起来。 孩子快活,赫舍里便也笑了。 “这些功课你每日自个儿安排妥当,额娘就不插手了。余下的时候,好好在塞外撒欢去吧。” 胤礽欢呼一声“额娘真好”,一阵风似的跑出去,寻伊哈娜他们骑马去了。 围场的草就是好呀! 胤礽放马悠悠在草坡上颠着,只觉得策马在这白云青波之间,浑身都自在。 四阿哥如今也四岁了,这阵子有哥哥姐姐们带着,马术突飞猛进,也能叫谙达牵着小跑几步。他极力控制住自己想要笑的表情,拿眼神瞟向胤礽。 胤礽好似背上长了眼睛,踩着点儿回头看向胤禛,夸道:“厉害哦,四弟弟!” 这简短一句夸赞,可比德嫔絮絮叨叨分析利弊有效多了。 四阿哥当即铆足了劲,愈发认真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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