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实在整理自己的药箱,头也不抬。 江氏那话就是暗示顾秋实动了手脚,可惜没人接茬,她只得自己往下说:“其他的大夫都不能碰你的伤,只有启华……”她扭头怒瞪着顾秋实,“这是你亲爹呀!当年的事情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嚼舌根让你姨娘听了去,你姨娘自己蠢带着你一路奔逃,老爷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的身世,你这……简直是大逆不道。来人,把他拖下去。” 顾秋实听着她这一番指责,又见那边古老爷一副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看着她,心里都替她尴尬。好心提醒道:“刚刚阿贵管事已经全部都招了。” 江氏一愣。 “什么意思?” 古老爷胸口起伏,完全是被气的:“一会儿江家人来,你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稍后就回去吧。” 江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声大叫:“你要休我?” “对我下毒手,只是休了你,已经是看启苗的面子。”古老爷刚痛得厉害,这会儿没什么精神,摆了摆手道,“一会儿等你大哥来了,咱们再说。” 江氏目光落在他的伤口上。她已经打听过了,那个药只要碰着了受伤的地方,伤口一定长不拢,只要伤口稍微大点,丢命是迟早的事。因为老爷叫自己过来是因为发觉中了招后准备交代后事,最多就是怀疑她质问一番……就算知道她是凶手,看在女儿的份上和多年夫妻情谊上,也不会真做什么。 等他死了,这家多半会落到女儿女婿手中,到时她做的恶毒事也就没人会在乎了。 “老爷,你把话说清楚,我下什么毒手了?” 顾秋实刚把药箱收好,手中抓着一把匕首。他这把刀是用来割腐肉的,见江氏一脸无辜,实在忍不住了,忽然抬手轻轻一划。 刀光一闪,江氏只觉手背一痛,下意识伸手去捂,可她却只摸到了一块带血的料子。 顾秋实将那料子在她手上摁了摁,然后收回,道:“就是这个毒手。” 江氏还在疼,听到这话身子一僵,抬眼不可置信的看他:“你……” 她瞬间吓得魂飞魄散,扬声凄厉大喊:“来人,快拿水来,给我送个十多桶水,越多越好!快!” 古老爷被枕边人险些害死,身上难受,心情也低落,看到她这模样,忽然就畅快了不少。看向儿子不赞同地道:“赶紧把那布收好,千万别再碰了,万一伤着了怎么得了?” 虽然说儿子保证了能救回他的命,可三位大夫都说没得救,他并没有太乐观。好在孩子虽然在外长大,却足够聪慧,哪怕自己不在了,儿子应该也能将家里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张口就想嘱咐几句后事,又想着大夫说至少也还能活几天,便不急了。 江氏这些年跟娘家相处得不错,听说这边出事了,江家夫妻俩都赶了过来。 江老爷只得了一个儿子,已经做了祖父,他带着妻子坐着马车直接到外书房门口,进门后看到脸色白惨惨的妹夫,微愣了愣:“怎么弄成这样?” “有人刺杀,然后你的好妹妹怕我不死,又给我添了一把火。”古老爷满脸讥讽,“我都怀疑要我死的人就是她。” 江老爷愕然:“妹夫,可不兴胡说。” “没有胡说。”顾秋实把东西摆出来,又将事情说了一遍,还把在隔壁跪着的阿贵叫来。 听完了阿贵的供词,江氏面色苍白,江老爷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阿贵,目光最后落在了妹夫脸上:“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也太偏心了,我妹妹嫁给你这么多年,为你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你居然为了让庶子接手家业而往她身上泼脏水……” 大家都是聪明人,阿贵没有说谎,江老爷肯定看得出来,他死不承认,表明了就是不想让妹妹担上这样的名声,也不愿意接纳一个被休弃的妹妹。 古老爷一开始的想法是休妻,可看见江氏手上的伤后就已经隐隐动摇,又看江老爷这样的态度,冷笑一声:“阿富,送客!” 江老爷没有非要留下来,夫妻之间吵架正常,只要不休妻,又有孩子在,早晚能和好。江夫人离开时,目光看向顾秋实,道:“妹夫,你也别太偏心了。庶出总归不如嫡出,以庶压嫡,你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滚!”古老爷刚被折腾得死去活来,脾气本来就不好,这二人又睁眼说瞎话,他直接把人赶走,也是改了休妻的主意后不想与他们纠缠。 江夫人不依不饶:“我们是姻亲,妹夫这话要和我们断亲吗?” “对!”顾秋实接话,“古府以后不会再与江府来往,别说逢年过节不会再往你们家送礼物,就是红白喜事,也不会再走动。” 江老爷皱眉:“你是什么东西,古府还轮不到你做主!” 顾秋实气死人不偿命,闲闲道:“本来是还要等几年,可你妹妹怎么折腾,我用不了多久就能当家了。就算我没当家,爹也是这个意思。” 江氏:“……” 出嫁女和娘家不再来往,就算不被休,以后她靠谁去? 古老爷心情复杂得很。虽然儿子是气别人,可他听到这样的话也并不好受。 一般情形下,家主会在死了之后才把生意交给儿子。他如今的半死不活的模样,做不了生意也得往下交,儿子这话,岂不是明着说他的身子会很弱? 江老爷还想要说两句,又想着跟一个晚辈争执没意思,见古老爷不训斥儿子多嘴,明显是赞同这话。两家家世差不多,他才不愿意舔着脸讨好别人,当即拂袖而去。 “不来往也罢,我江府不缺你们这门亲戚。” 江氏手背一直泡在水桶里,见状大喊:“哥哥!” 夫妻俩都没有回头,古老爷闭着眼睛吩咐:“带夫人下去,院子里只留两个丫头伺候。记得那丫头从外面选,今日之后,没我的吩咐,不许夫人出门,也不许闲着人整去打扰夫人清修。” 江氏打了个寒颤:“老爷,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中了毒呀,必须得看大夫,我要见两位何大夫!” 古老爷心里明白,明明就是她找人下的毒,甚至对药效也一清二楚,还点名就要见擅长解毒的两位何大夫,他面色愈发冷淡:“没有用,他们说无药可救。只能看着伤口一点点烂掉,然后全身烂完而亡。” “不要不要!”江氏吓得尖叫连连。 古管事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也不怕犯上。面无表情的一挥手,让几个婆子进来拖走了她。 今日江氏第一回见识到了自家老爷的雷霆手段,她回院子后立即发现所有的熟面孔都已不在,自己就像是一个流落到深山老林中的人一般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周围静得可怕。 古启城的院子就在正院隔壁,底下人听到了那边的动静,派人去打听……过去许多年里他是府里唯一的公子,又得老爷看重,哪怕如今稍微落魄,想知道府里的事还是很容易的,立刻就知道了前因后果。 他心里有点庆幸,养母被厌弃后,被赶回了婆家的姐姐更加没有了可能。就是……古启华真的很碍眼。 “我娘最迟什么时候到?” 古启城的生母是古老爷的妹妹,两人同父异母,古老爷为原配所出,因为就得兄妹两个,兄妹俩感情还不错。 人是不经念叨的,就在古启城问出这话时,古娇娇的马车和蒋家夫妻错身而过。都是亲戚,又同住城里,大家都认识,江夫人掀开帘子,似笑非笑道:“余夫人这是回娘家去?” 古娇娇颔首:“夫人这是回去了?” 江夫人不答,意有所指地道:“你也该回去,那古府,眼瞅着就要换主了。再不回,怕是跟余府断亲了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古娇娇一脸意外:“此话从何说起?” 除非儿子做家主的事情有变,否则不可能与余家断亲……她送儿子回来给哥哥养,可是为了做家主的,为此还费心筹谋了许多。 难道出事了? 一瞬间,她有些心慌。 第019章 大夫十九 江夫人不愿多说,摆摆手后放下帘子走了。 古娇娇催促车夫:“快!” 她得了儿子的信,说是生了重病,让她赶紧过来一趟帮忙请大夫。收到消息她就赶了过来,现在看来,事情并不只是生病那么简单。 难道儿子生的病已经重到不能做家主? 正常人想要生这么重的病还是不容易的,多半是被人给害了。古娇娇越想越慌,连番催促车夫,进门时就察觉到府里的气氛不太对,以前就挺严肃的,如今下人行走间简直恨不能把脚放在头上走,那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声音的模样,古娇娇觉得皇宫也不过如此了。 “大哥在何处?” 带路的丫鬟随口答:“在外书房,只是……老爷身子不适,一般不见人。” 古娇娇皱眉,她知道大哥受伤的事,但应该没到见不得人的地步。嫁出去的姑娘是娇客,算是家里最重要的客人,哥哥不见她是说不过去的,别说只是受伤,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不应该拒绝与她见面。难道是儿子做错了事惹他生气? 她稍微一沉吟,决定先去看看儿子,问清楚了情形再去见大哥。 古启城脸上的伤不重,主要是耳朵听不见。见母亲出现在门口,他立刻起身。 古娇娇看儿子慌慌张张的模样,呵斥道:“你都是做爹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有事情慢慢说。” 在古启城看来,什么都不如自己的耳朵重要,立即道:“娘,我听不见,看了好多大夫都没有用。” 古娇娇一惊,无论谁家也不会让个聋子做家主。除非只有这一条血脉……儿子的过继的,大哥能过继一个,就能过继许多个儿子。她皱了皱眉:“都请了哪些?” 古启城听不见,只看见母亲不高兴,自顾自道:“娘,我是被人给暗算了,下手的就是那个古启华。” 关于大哥找到了亲儿子的事,古娇娇在人到了的第二天就听说了,她当时就想回来看看情形,可又怕太过着急让大哥不高兴,这才按捺住了。 “古启华?不是说他在乡下长大吗?怎么能有让你吃亏的本事?”古娇娇皱眉,“你也是,怎么会想到跑那些穷乡僻壤转悠。” 话出口,想起儿子听不见,扯过纸龙飞凤舞写了出来。 古启城沉默下来。 古娇娇自从儿子被抱走,母子俩虽然经常见面,但到底少了几分亲近。看见儿子不高兴,她不想毁了母子见面的欢喜,转而又写:“听说你从外头接了一对母子回来,人呢?” 说起这个,方才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古启城立刻让人去请桃花。 而站在旁边从头到尾都没有得亲婆婆正视的高氏垂下了眼眸。这里是她的正房卧室,之前她是不许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进来的,此规矩从她进门时就已经定下来沿袭至今,结果亲婆婆一来就要打破,甚至没有问她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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