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她并没有那么喜欢吃鱼,二是敖七失踪这么久,他这个当舅舅的嘴里,没有半句关切,说他是个冷心冷肠算是抬举了,这人看上去根本就没有心。 冯蕴吃东西很慢,很讲餐仪。 打小的礼数刻在骨子里,改不掉。 裴獗吃完就那么看着她。 冯蕴也不说话,安静地吃掉半个馒头,喝下一碗面片汤,便说饱了。 “将军要带我去何处?” 两个人都不提榻上那点事,但冯蕴不忘提醒裴獗说的话。 裴獗看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拿过她没有吃完的食物,毫不客气地全卷入了肚腹,这才冷冷起身,走了出去。 冯蕴愕然。 片刻,他回来了,这次带着左仲,手上托着一副甲胄。 不是裴獗身上那种重型铠甲,而是轻甲,只在要害部分以铁片相护,穿上会轻便许多。 冯蕴有些意外,看看裴獗。 裴獗道:“换上。” 他没有说什么用意,冯蕴也不问,应一声便让两个仆女带着轻甲入内更衣。 大满和小满都没有侍候过人穿这样的衣裳,新奇又兴奋。 帘子掩上,冯蕴脱下衣衫,小满就发出叹息。 “女郎好白……” 她没有见过比冯蕴更嫩更白的肌肤,常常羡慕感慨。但这样的肤质也有个缺点,但凡弄出点什么痕迹,就会格外显眼。 这衣裳换得,冯蕴倒是没有什么,小满越看越是埋怨起来。 “将军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女郎身子本就娇嫩,怎生舍得弄成这般……” 大满想着将军就在外面,耳力要是好一点,说不定就听了去,赶紧示意小满闭嘴,但眼睛还是忍不住往冯蕴身上看。 这样一副玉雪招人的身子,染上嫣红便格外可怜,靡艳至极,莫说男子,女子见到也想上手掐她一把,可见将军会如何用力把玩…… 可二人为何就不成事呢? 小满不知大满所思,嘴里啧啧不停,心疼得眼睛都红了。 “女郎,将军不会是打你了吧?” 她年岁小些,浑然不懂房里的事,冯蕴也怕裴獗听了去,轻咳一声。 “快穿,将军在等。” 小满瘪嘴,不再吭声。但心下对大将军有了埋怨,又觉得男女情事太可怕,将军看着那样沉稳冷淡的一个人,也会把女郎折腾成这样。要是碰上个粗鲁莽夫,那还有得活命么? 三个人各自打着肚腹官司,换上轻甲,又为冯蕴挽了个儿郎的发髻,这才走出内室。 裴獗不在房里了。 他在院子里跟邓光说话,冯蕴见二人面色凝重,在檐下候着,没有走近。 裴獗先看到她,朝邓光说了句什么,邓光抱拳应声,回头朝冯蕴看来。 本是随意一瞥,不料撞见满眼的美色,下意识停下脚步,露出一脸的惊讶和惊艳。 换一身衣裳便是换了一种气质。 美人在骨不在皮,国色天香当如是?穿上深衣裙裾是妩媚勾人的世家女郎,换一身轻甲头发一挽就变成了英姿飒爽的女将。 裴獗:“你先下去。” 邓光这才醒神,脸颊滚烫,垂眼抱拳。 “末将告退。” 待邓光离开,冯蕴才走上前,学着军中将士的规矩,朝裴獗行了一礼,“大将军。” 轻轻软软的一句话,羽毛般撞在裴獗的心上。 他目光暗沉,“跟我来。”
第140章 叫阵互骂 外面风大,裴獗出门就有人牵了踏雪过来候着。 裴獗一声不吭,接过缰绳便翻身上去,朝冯蕴伸出手。 冯蕴犹豫着走近。 “将军,我可以骑马。” 裴獗道:“马匹没有富余。” 也就是说,没有多余的马匹供她使用了,冯蕴接受了这个结果,将手伸给他。 裴獗握住,没动,“前面,还是后面?” 这是对共乘者的尊重,冯蕴想了一下,“后面吧。” 坐后面的话,她可以搂他腰也可以不搂。坐前面,就是他搂着她,没得选择,而且他总是顶得厉害她也不好受,大白天的还是不要尝试了。 裴獗没什么情绪,示意她踏着马镫,然后托住她,便安稳地放在了他的前面。 冯蕴:…… “驾。” 裴獗双腿一夹马腹,踏雪便扬蹄而去。 一众侍卫仆女被丢在脑后。 光天化日下当街共骑,幸好她荤素不忌,看得开。 就是呼啸而来的冷风,刮得她脸痛。 突然明白,为什么裴獗总抱她坐在前面了,可以挡风啊。 裴獗将披氅拉过来,披在她的身上。 冯蕴说了声谢,声音太小,被风吹散,想来裴獗是没有听见,没回应,冯蕴便不再说了。 街道上没有百姓,沿途偶尔巡逻的士兵,会立在一侧,等大将军马匹掠过,才抬头来看,几乎看不清他身前是个什么人…… 冯蕴暗自庆幸大将军骑术好,少了她丢脸的机会,不料迎面就看到濮阳九从伤兵房过来。 为了方便转运伤兵,伤兵房离城门不远,濮阳九看到两個人骑一匹马,先头以为自己眼花。 待看见果然是裴獗抱着小娇娘过来,当即暗骂一声。 刚给他收拾完烂摊子啊,又去招惹? 是嫌他太清闲了吗?还是觉得今天精力都发泄完了,神清气爽,可以挑战一下强大的自制力了? 濮阳九牙槽都快咬碎了,看着马匹风驰电掣地撞过来,他不闪不避,就那么直挺挺站在长街中间,愤愤地盯住裴獗。 冯蕴率先撞见他的眼睛,当即被看得头皮发麻。 好幽怨的眼神! 濮阳医官是看到她跟裴獗共乘一骑,心里不舒服了吧? 冯蕴想想大满描述的那不可描述的一个时辰,刚生出点不自在,踏雪便突然扬起蹄子,嘶鸣一声…… 然后,载着她和裴獗从濮阳九身侧掠了过去。 速度快得冯蕴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已远去三丈开外了。 “裴妄之!” 背后传来濮阳九愤怒的吼声。 “你站住!” 他气得快炸掉了。 冯蕴也听得头皮发麻。 “将军,濮阳医官唤你。” 裴獗嗯声,“无须理会他。” 他怕濮阳九在冯蕴面前再胡说八道些什么,冯蕴却下意识往马头坐了坐,离他远着些,暗骂了句渣男。 然后忖度,上辈子裴獗和濮阳九的关系。 这一想便想出了许多蛛丝马迹来。 大满所说的关起来共处一室,上辈子不止一次。 只是那时候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裴獗有那方面的嗜好,当他是身体不适,可他有什么不适的?根本就没病呀。 冯蕴同情地回头看一眼风中伫立的濮阳九,更同情自己。 “将军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在听到他们的事情时,冯蕴原本是不想管的,可刚才碰到了濮阳九,他那双眼里的愤怒和悲愤,刺激到她了。 她无心伤害别人,却实实在在伤害了。 罪魁祸首,正是身后这个男人。 她不是很客气,说得便有点阴阳怪气。 “精力旺盛就是好,什么都可以来一口,胃口大,吃得杂……” 裴獗视线投向她的侧脸,“嗯?” 马快,风大,他没有听清,束着那窄细小腰的胳膊紧了紧,“你冷?” 他浑然不知冯蕴在说什么,语气带了点不可多得的关怀,也让冯蕴适时的冷静下来…… 且不说她本就没有资格管裴獗房里的事,就说人家两个藏着掖着,不就是怕人知道吗? 知道秘密没什么好处,戳破人家的秘密却有极大的坏处,暂时隐忍吧,反正裴獗也不会碰她,安安稳稳的做自己的事,不招惹大魔王最好…… 冯蕴清醒过来,低声道:“不冷。” 裴獗但凡再多问一句,也许她就忍不住要说了。 可裴獗望了望她的侧脸,选择了沉默。 城墙上适时传来的大吼声,也抢在了他的前面,如雷阵般突然爆发,不是欢呼,而是从无数人嘴里同时传出来的,如同呐喊般的叫骂。 冯蕴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仰头望去。 裴獗也听见了,放缓马步。 “可要上去看看?” 原来是要带她上城楼啊? 冯蕴昨日过来,就被士兵拦住了。 闻声点点头,“好。” 裴獗拉着缰绳掉头,径直骑着踏雪上了马道,一口气上了城墙,这才翻身下马。 “来。” 他张开臂,示意冯蕴跳下来。 城墙上的将士,视线纷纷投过来,目光里都是惊讶。 冯蕴穿的是轻甲,梳的是男子发髻,可那张脸太嫩太白了,一眼就可以认出来是女郎,昨夜冯姬带药品到并州的事情也已经由濮阳九的嘴巴传遍了,无人不知裴大将军那个宠姬,追到并州来了。 可他们仍然不敢相信…… 将军让她穿战甲,带她上城墙。 妇人不上战场那是军中规矩,还是大将军亲自定的。 这次也被他亲自打破了…… 更往久远追溯,大将军为了冯十二娘破例的事情,又何止这一桩? 不愧倾国倾城宠姬之名。 冯蕴被士兵们盯着,很尴尬。 “将军,我会骑马。” 会骑马,就会下马。 裴獗收回手,没有勉强她。 冯蕴松口气跃下来,裴獗已大步走在前面,她跟上去,但凡有将士招呼,冯蕴都会停顿还礼,速度极慢。 裴獗默默停下来看着她。 等她走近,他道: “你不必如此。” 冯蕴和他相视一眼。 “应当的。我维护的是将军的体面。” 裴獗不说话。 冯蕴又笑,“背负着宠姬的名声,少不得被人说我恃宠生娇,说将军色令智昏……” 这话原是没什么不对。 但“背负”和“名声”凑一起,就成了否定。 她并不是什么宠姬。 裴獗看着她,目光耐人寻味。 “你可以是。” 可以是,那代表现在不是。 冯蕴看着裴獗的侧脸,不由扬了扬眉,问出疑惑,“那我现在是什么?” 裴獗眉目不变,“不是一心想做谋士?” 冯蕴心里突突跳两下,猛然恍悟。 怪不得给她轻甲,带她上城墙,是她昨夜的奋笔疾书,让他终于看到自己的才干了吧? “多谢将军。”冯蕴抱拳,眉眼间难掩欣喜。 “看来我为战事忧心,洋洋洒洒写的那些字,终于让将军看到了我的诚意?” “没有。”裴獗断然否认。 冯蕴脸上的笑容便那么凝滞了。 看到越走越快的男人,她加快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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