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蕴汗毛竖了起来,看一下摇晃的帷帘,往后退缩了一下。 “将军确定,要在这里?你不怕旁人听到,骂你荒淫?” 旁人不听到,也会骂。 谁人不知,他裴獗被狐狸精迷了眼? 冯蕴让他的眼神盯得有些害怕。 上一次的阴影还在,他那样凶狠,让她吃足了苦头,她想一想便有点怂了。 “濮阳医官给的药还用着,多有不便,求将军怜惜……” 她轻声说完,腰上的大手便是一紧,裴獗低下头来,仿佛要说什么。她望着他的眼睛侧过头去,耳垂便被他含住,轻咬一般往下,顺着脖子和锁骨,肆虐她的肌肤…… 冯蕴微颤。 被他用一种极为不雅的姿势紧紧裹住,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狠狠咬住下唇…… 情绪便从那一点渐渐蔓延开来…… 裴獗一丝不苟的正经表皮下,很藏了些邪恶。 他也当真有些手段,弄得她头皮发麻,心脏狂跳,不肖片刻便不知天南地北,呼吸急促地掐住他的胳臂,拼命摇头,难忍至极。 “将军,一会儿太后是不是还要召你去翠屿?” 他说不去,李桑若却不会放过他。 更何况,晚上他们肯定要商议,试题的事。 “不去也无妨。”裴獗低头吻她,“横竖是得罪了的。” 冯蕴微惊,紧紧并拢腿,“别弄了……” “不弄。”他到底还是没有做什么,只是半哄半迫的让她坐着,浅浅地抵弄了几下,那薄薄的一层衣料便透得不成样子。 裙摆凌乱地垂在身侧,她像一朵盛放的花,由着他挤压,两个人都穿着衣裳,隐秘的亲近着,在马车的颠簸下一片靡艳之态…… - 次日李桑若打扮得更为姿容媚色,好似要跟人争奇斗艳似的,赪紫深衣,假髻步摇,烟红长裙迤逦在地,两个仆女服侍着,一脸晓霞妆,额贴花红,高贵冷艳。 果然有使臣拍马屁。 “殿下华美,无人可及。” 李桑若知道自己是美的,轻抚发簪笑了下,正要说话,就听门外有人低语。 “快看,将军夫人来了。” 是两个齐国侍卫从门前走过,克制着的议论。 “她可真美啊。” “陛下为何不要她,却要了冯夫人?” “还是大将军有眼光……” 李桑若手心微攥,装着不经意地低头饮茶,眼睛眯了起来。 “齐方题目可呈上去了?” 昨日说好,双方各自把写好的题目交给中人,再互换使臣验题,最后由云川世子来揭晓。 陈禧道:“小人不知。” 李桑若当即变了脸色。 “什么都不知,要你何用?去,门口跪着,别惹哀家心烦。” “喏。”每当这个时候,陈禧就十分想念方公公。 他鞠着身子出门,看到冯蕴从议馆大门那头走进来。 将军不在身侧,她面带微笑,从容淡然。 这样的美,才配称倾城之色吧? 陈禧在心里默默叹口气,低头跪在门口。 冯蕴看一眼,浑不知他是因自己而受罚,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回”形的长廊,没有什么私隐,一眼就可以看到对面的人。 冯敬廷一脸慈爱的站在廊下,手上拎了个食盒,看到她便殷勤地走上来。 “十二娘。” 冯蕴停下脚步,看他。 冯敬廷察觉她眉目不善,不太自然地笑了一下。 “听说你前些日子受了风寒,身子不适,这是你母亲煮的参汤……” 冯蕴看他一眼:“我母亲早就过世了。” 冯敬廷尴尬,“继母。” “陈夫人不是从不下厨吗?”冯蕴问:“这是没有外人,不用装父慈女孝。有什么话,直说吧。” 冯敬廷压着嗓子道:“晋方试题……” 呵!冯蕴不等他说完,就笑了起来,眼尾微撩着,不解地问:“当日送我出城,你也没说要我去晋营做探子,当细作啊?” 冯敬廷臊了个大红脸。 “我儿还是怪阿父?” 冯蕴哼笑,“我是觉得你可怜。在冯家说不上话,在朝廷,也要靠着巴结大伯方才有一席之地。如今两国和议,又要厚着脸皮来求被自己抛弃的女儿,实在心酸……” 冯敬廷道:“安渡的事,阿父也是身不由己……” 冯蕴哦了一声,盈盈一笑。 “那阿父先告诉我,齐方是何题目?” 冯敬廷没料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 “这等大事,是你大伯和陛下亲自拟定,如何会告诉我?” 冯蕴道:“那阿父想替着我去邀功前,为何不好好思量一下,连大伯都不告诉你的私密之事,晋方怎会告诉我一个齐人?” “这……”冯敬廷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冯蕴:“阿父,做人要多动动脑子。不然,这太守你就算做到头了,但凡想要擢升,也得靠裙带关系,寒不寒碜啦?” 冯敬廷让她说得腰都直不起来, 句句臊人,又句句真实。 冯蕴道:“我虽不知道双方题目,我却知道,今日之试,即使提前知晓题目,也没有半点用处。” 用来打赌比试的题目,一定是需要临场应变的,事先准备有什么用? 冯敬廷一脸糗态。 他没有想到今日会被女儿教训。 更没有想到,受教训了,大气都出不了。 冯蕴深深看他一眼,掉头便走。 敖七站在耳房外,远远地看着她。 见她过来才问:“你父亲跟你说什么了?” 冯蕴:“让我泄题。” 敖七愕然,轻笑,“我朝这题目,便是齐人知晓,只怕也越不过去。” 冯蕴侧目看他,“你知道题目?” “自然。”敖七笑着,说得神秘。 “溥天之下,唯我阿舅可胜此局。”
第260章 江山秋色 今日的鸣泉镇阴雨绵绵,在议馆众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郁。 搏戏是戏,是赌,赌注是信州城,不可谓不大,是青史留名还是受世人唾弃,就像压在双方使臣心里的大石头。 议厅里安静、低压,高台烛火,仍显昏暗。 双方使臣捧着黑漆的匣子,奉到正中的书案,分别给双方使臣验过,然后交由云川世子,阅后封缄,悬于大梁之上,以示庄重。 试题的先后顺序,抽签决定。 整个过程公正公开,没办法弄虚作假。 冯蕴坐在耳房里,和大多数人一样,等待结果。 敖七今日特地准备了一个锦枕,可以垫坐可以靠,整個人靠上去软绵绵的,很是舒适。冯蕴昨夜睡得晚,靠上去便有些犯困。 耳房里气氛紧张。 所有人的目光都巴望着正厅…… 唯冯蕴昏昏欲睡。 敖七坐在她对面,倒了杯茶,在茶香袅袅里默默地看她,心里欢喜,想着跟她往后岁月都如此安静而坐,是何等快活,渐渐有些失神…… “敖将军。” 叶闯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敖七差点失手把茶盏打翻。 他惊了惊回神,脊背一身细密的冷汗。 “做什么?” 叶闯眉头耸了耸。 就知道这小子没存什么好心思…… 见冯蕴也睁开眼睛看来,他咳了咳,按捺下调侃敖七的话,严肃着脸道: “消息传出来了。” 敖七很是紧张,“如何?” 叶闯道:“第一个公布的试题是云川世子所出。我方和齐方尚且不知。” 没有想到会是从云川开始。 都以为云川会留到最后,成为压轴之题。 决胜点原本也在云川。 毕竟晋齐双方,肯定都会出有利于己方的题目。 大家都有些意外。 冯蕴问:“云川试题是什么?” 叶闯皱眉道:“好似是修复一幅什么残破的古画,叫,叫,江山秋色。世子手上有两幅,其中一幅是赝品,都有残损……” 耳房里的气氛突然便凝滞了起来。 众人都在绞尽脑汁地想,自己这边有什么修复古画的人才,可以用来跟齐国打这个擂台。 冯蕴突然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 “我去更衣。” 小满立在门口,闻声赶紧过来侍候,但见女郎绷着脸,神情似乎带着深浓的不悦,心下不免惶惶。 更衣房里,小满问她。 “这个题,晋方会输吗?” “会。”冯蕴说得笃定。 小满倒吸了一口气,“为何?” 冯蕴看她一眼,脸上隐隐生出一丝冷意。 “这个是萧三强项,无人可比。” 萧三郎能称南齐第一名士,知识渊博有才气是必然。可很少有人知道,他不仅擅诗赋和书法,绘画精湛,更有一个喜好——修复古画古物。 经他修复的物品,令人称绝。 现在的人还不知道,约莫在萧三称帝后的正初五年,他查阅典籍,网罗名士,亲手撰写过一本修复的书籍,叫《碎物录》。 并在书中写,“惜物,如爱才”。 换言之,他是一个享受修复旧物并且能带来满足感的人。他对修复有钻研,又拥有世家大族传承下来的天然资源和知识,在这一局里,赢面可太大了。 更衣间出来,冯蕴洗了手,渐渐平息下来。 等再回到耳房,又是那一张温婉带笑的脸,就好像方才她脸上突然的情绪,只是错觉。 敖七松口气,“舅母……没什么事吧?” 冯蕴摇了摇头,“无事。” 敖七将腰间一个鼓囊囊的小布包解下,塞到她的手上。 “给鳌崽准备的小鱼干,烘得脆脆的,你要想吃,也可以尝一口……” “……” 这会儿冯蕴哪里有心情吃东西。 她敷衍地笑了笑,“替鳌崽多谢哥哥,还是给它留着吧。” 敖七清澈单纯,浑不知她心里的小九九,笑着咧开嘴便又坐了回来,往议厅方向看一眼,蹙眉发愁。 “这一局,怕是要输。” 冯蕴嗯声,平静得像没有听见。 议厅大门开了,双方使臣各自讨论着出来。 因为修复需要材料,不是可以即刻完成的,所以中间有很长的休息时间,一直截至未时。 修复材料由出题方准备。 冯蕴看着淳于焰从议厅出来,指挥仆从将材料抬过去,交给晋齐双方使者。 冯蕴在耳房里坐了许久,一直等到淳于焰从廨房出来,这才将他堵在廊下。 “我道萧三为何成竹在胸,原来杀手锏竟是世子。” 淳于焰忙碌一阵,正急着去方便,半路杀出一个冯十二,满脸不悦地盯着他,愣了一下,随即笑开。 “我说何人如此大胆,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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