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德尽职尽责去做安排。 这个传言一出,就是富家子弟都被押回去了,偌大京城,人心惶惶。 京中府尹直到这时才把这事放入眼中开始过问,加派人手扩大范围找人。时不虞示下,让言家下人暗暗带着他们往言十安所在的地方找过去。 言十安此时仍在城外,离涛声居有段距离,但如果一直按这个方向来找,不用等到晚上便能找过去了! 看管言十安的男人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听外边的人还在那争吵,气恼之下拉开门吼道:“要不想活了就一起死了算数!” 屋外意见相左的两人因着他这一嗓子反倒都不说话了,探头看言十安没有动静,把他拉了出去,将门关上。 言十安眯起眼睛露出一条缝,确定对方不会来个回马枪才放心的做了几个深呼吸,提心吊胆这么久,心口都开始痛了。 眼下他们急成这样,那时姑娘那边的计划定然顺利。 摸了摸香囊,言十安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有这香囊,时姑娘便能找到他,药粉缝进蹀躞带的其中一根里。而这个蹀躞带是时姑娘后来送他的,每一根带子的作用都有不同,那颗蜜蜡封着的药丸也藏在其中。 只是那个小圆球实在不好伪装,时姑娘后来送他的蹀躞带,按住第一根带子最底部那个环扣便可射出三针,比不得小圆球的威力,用来自保却也能抵得住一时。 再加上他头上的簪子,脚底的鞋子,空心的佩饰,这些都是他赴险的底气。 听着外边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算着时辰,言十安大概知道时姑娘的计划走到了哪一步,她就是在逼迫那些人将自己转移到他们想找的那地方去。 这确实是时不虞的目的,可皇帝显然也并非全然没有准备。 “姑娘,有你的信。”翟枝快步进来:“言德说是直接放在大门的门槛上,无人看到是谁放的。” “只能是在场之人。” 时不虞飞快拆了信,上边是龙飞凤舞的几行话:想要赎回言十安,准备白银五万两,明日此时送至鬼门关。若有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鬼门关是一段极窄的路,以前没有其他路可走的时候,百姓只能从那里走,死了不知多少人,因而得名。启宗皇帝时期听闻此事据说亲自去看过,后开山挖路的重修了一条路,那条路便再无人走了,没想到今日竟又被人利用起来。 时不虞冷笑,吓唬她?那她可真是吓死了!想以这种方式让言十安在京城消失,做梦!只要阿姑没传话,那言十安就是安全的! “筹银,能闹出多大动静就闹出多大动静。”时不虞把信递给言德:“再次报官,并让罗青把这事传开。” “是。” 这一日的热闹,大半和言十安有关。 要说起来言十安成为谈资的时候并不少,可无论是好才情好相貌,还是榜下捉壻,说起来那都是快活事。只有今日,和他有关的事这般沉重,这都快天黑了终于知道了他的去向,却是被那土匪绑了去索要五万两白银。 一户人家一个月也不过挣那么几十个铜钱,一年到头能攒下一两银子都是不得了的事,可对方开口就是五万两白银,这摆明了没打算让人活着回来! 涛声居气氛更是沉重。 庄南一拍椅子扶手,气恨至极:“五万两,这摆明了就是要他的命!” “你别吓到人!”窦元晨瞪他一眼,看向时不虞的时候又柔和了神情:“弟妹,你什么打算?” “当然要救表哥!”时不虞咬着唇,一副绝不放弃的模样:“我已经让言管事回去清查库房了,看看能拿出来多少银子来,表哥手下还有不少铺子,估出去是来不及了,把值钱的先拿上,能抵多少银钱就抵多少,要实在差得远,我明日送过去的时候就和对方说说情,希望他们能再宽限我们一段时间,就算是把宅子铺子庄子都卖了,也一定要把表哥赎回来!” 窦元晨便是觉得她想得天真了些,可听她如此竭力去救十安亦感触颇深,十安值得这么一个人如此对他。 “我这就回去筹钱。”窦元晨站起身来:“齐心先生那里我去跑一趟,弟妹你要撑住了,十安一定会逢凶化吉。” 时不虞轻轻擦了擦眼角:“我不会垮的。” 庄南跟着起身:“我也回去筹钱,庄子上毕竟不如京城安全,弟妹你不如先回城里去?” 时不虞摇头,语带哽咽:“我要在这里等表哥,说不定,说不定他就回来了呢?” 庄南和窦元晨对望一眼,心里都不好受,可无论如何,都得竭尽全力了才甘心,而且身为兄弟,也不能真把兄弟的未婚妻扔在城外。 窦元晨劝道:“筹钱还是城里更方便,也更安全,真现在送到庄子上来,那许多银钱怕是也要招来贼人惦记,这钱可是救命的,不能再出事了。” 时不虞被说动,也就不坚持了,略作收拾便跟着两人回城。 上了马车她往后一躺,心想:她才装这么一会就累了,可见唱戏的多不容易。
第108章 局中(4) 两人将她送到言家才离开,冬天天黑得早,这时天已经近黑了。 晚上正是魑魅魍魉出没的时候,时不虞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皇帝一定会在晚上把言十安转移入宫中。 而此时的言家中门大开,进进出出的人都是用跑的,隔着厚厚的院墙都能听到管事大声嚷嚷的声音。 时不虞很满意,本想捏着鼻子哭一嗓子让关注着言家的人听听,可鼻子是捏住了,这哭声实在是挤不出来,只得遗憾的松手作罢。 言则快步迎上来,因着公子正在赴险而提着的心,在看到她这般模样后飘飘荡荡就落了回去,定了定神,上前低声道:“京兆尹李晟李大人将小的叫了去问话,刚刚才回来。” “他态度如何?” “看起来颇为上心,在小的离开时听到他说要向禁军求援,还让他身边的校尉带人前去鬼门关探查。” 时不虞若有所思,这么看着,章相国好像并没有特意知会李晟。 天子脚下发生这么大案子,京城多少王公大族,人人自危之下必会给他压力。所以言十安一开始失踪报官时,李晟并不上心,是绑匪送了信来,她又将事情和之前抛尸事件联系到一起,他才重视起来。 倒也想得通,这种事,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把家里点得再亮一点,动静闹得再大一点,让言十安手头上那些能见人的铺子都往家里送钱来,一车车的送,值钱的也送一些。” 言则应下,犹豫了一下,又问:“公子何时可以回来?” “让大家安心,今晚上肯定让他回来。”时不虞在不该淘气的时候非常可靠:“在我这里,只有狗皇帝的命不是命,其他人的都是。” 言则行礼退下,比起夫人,他现在更信时姑娘。 时不虞去了言十安的主院,所有人的视线不知不觉就跟着她,看着她在书房坐下,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般,手头还是该做的那些事,心却安稳下来。 罗青都觉得肩头松了松,将他做下的安排一一道出,以及各方反应也一一告知。 “陈家那小子呢?” 罗青回道:“回家后再未出来。” “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不必跟着了,把人撤回来,有的是用人的地方。” 罗青应下,又说起另一个人:“章相国此时还未出宫。” 时不虞又问:“朱凌呢?” “未有动静。” 时不虞对于章相国和朱凌这两人一直有些疑虑,他们的作用重了,有章相国,完全不必再有一个五品的朱凌存在。如果说朱凌是章相国的属下,那也说得过去,可从几件事来看,并不是。所以她和言十安之前怀疑,朱凌和章相国,不是同一个主子。 而皇宫之中,干这缺德事的除了皇帝,便是贵妃了。 可一个外臣,又不是贵妃娘家人,怎会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听令于贵妃? “去朱凌老家的人还没回来?” “若是顺利,应是要回了。”罗青回道:“七天前在下又加派了两人过去。” 时不虞点点头,把这事先按下,嘱咐道:“把该藏的尾巴藏起来,言十安这几年结下了不少人缘,再加上这段时间结识的人,应该会有人送银钱过来,今晚的言家随人进出,你暗中防备着些,别真让人摸到不该去的地方去。” “是。” 刚得了这句吩咐,言则便快步进来通传:“齐心先生来了!” 这是必须要见的,时不虞起身相迎,出了院子就看到了提着衣裳下摆快步过来的人。 “小女子骆氏,见过先生。” “都什么时候了,快省省这些。”齐心一脸焦急,摆摆手连声问:“有其他消息吗?银钱凑得怎么样了?” “自那封信后就再没消息了。”时不虞将人请进堂屋坐下,自己在下首坐着回话:“五万两白银,不可能短短一天就凑齐。” 齐心看向学生满口称赞的人:“这其中有内情?你知道是谁绑走了他?” 言十安曾详细的和她说过齐心其人,也说过这些年得了先生许多照拂,是真心待他好的人,所以时不虞也就不拿那副假模假样的脸来待人,只是有些话却也是不能说的。 “不知,但是对方开口就是五万两白银,而且只给一天筹集,别说是我们这样的人家,就是那些世家大族,一时恐怕也拿不出来这么多现银来,便是手里有些值钱的宝贝,典当也需要时间,这分明是在故意为难。” 齐心点点头,他一听说要这个数便也这么想,只是:“银子还是得筹,我把家里能动用的现钱都带来了,你们师母明日一早会再把家里几样值钱的拿去典当了,能筹到多少筹多少,明日我和你一道去。” 时不虞起身深施一礼,言十安命不大好,生来摊上这么个身世,还有那么个娘,可是能遇上齐心这样的好先生,他这命又好一点了。 好的先生,不易得。 “坐着。”齐心打量她,外边虽然乱着,可她看起来非常沉得住气,看不到半丝慌乱:“你不着急?” “如今家里只剩我这半个主子,我不能慌。” 齐心点头:“不怪十安对你多有称赞,这时候就该沉住气,去做该做的,能做的,哭顶个什么用。” “在外还是要哭的。” 齐心这时的心情真是一时天上,一时地下,十安有这么个能干有头脑的未婚妻真是好,偏他如今却出了这种事,还回不回得来都难说。 这么一想着,齐心心里就堵得厉害,十安真是哪哪都好,脑子好,也沉得下心认真学,秉性更是没得挑。三节两寿不说,平日里他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都上心照顾着,请大夫,煎药,该他做的半点不假他人之手,比之亲生儿子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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