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陵愣着神,目光落在那双眼睛上,火圈内的火星子扑过来也没注意,白明霁忙抬袖替他拂开,“烫着了没?” 晏长陵摇头。 手伸出来,却不是提她手里的灯笼,而是轻轻地落在她脸侧,把她发丝捋顺,又从袖筒内掏出一块绢帕,擦拭着她脸上的水渍,动作轻柔,声音也低,“以前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小娘子,许亲之时,媒婆告诉我,想要娶江宁城内最好的小娘子,便非白家大娘子莫属了。”他五指轻抬起她脸颊,把她脑袋往怀里拉了拉,连着她头顶的水渍也一并抹去,继续道:“后来去战场,所有人都问我,少奶奶好看吗,这不是废话吗,我晏长陵的夫人还能不好看?心底却后悔万分,为何就走得那般匆忙,掀下盖头,好生看一眼,又能耽搁得了多久。” 白明霁被他一拉,鼻尖似乎都要碰上他胸膛了,心脏又开始乱跳,既不自在,又慌得厉害,实则没怎么听清他的话,随口一问:“那,那如今呢。” 他满意吗。 可愿意同她消磨这漫长的一生,再生几个好看的肉团子,让她捏。 “如今啊……”晏长陵擦完了,身子后退了一些,望着她期待的目光,弯身接过她手里的灯笼,另一只手掌轻落在她头顶,低笑一声,“傻子。” 白明霁一愣。 她是傻子? 她听过旁人说她强势、冷血、甚至恶毒,这句‘傻子’倒是新鲜。 男人真难哄,个个的心思都猜不透,白明霁无奈道:“我给你买了灯笼,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不喜欢?” 话音一落,一片衣袖拂过来,递到了她跟前,大方地道:“随便牵,拧成麻花我都不介意。” — 石桥上,樵风提着灯笼,立在岳梁身旁,同他一道望着那两道背影,神色已然呆住。 不为旁的。 只因这一幕格外熟悉。 快两年了吧,那时白家大夫人去世不久,白大娘子缠着主子要替大夫人讨回公道,他记得清楚,一模一样的场景,不过不是灯笼,而是一道真正的平安符。 白大娘子也是一身湿淋淋地把那道黄符放在主子手里,同他道:“只要大人愿意,大人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那时候的白家大娘子似乎还未同晏家交换名帖。 樵风这才猛然反应过来。 白家大娘子当时的话已经够清楚了啊。 那为何主子…… 樵风都替自个儿的主子惋惜,一脸追悔莫及地看向岳梁,“主子,您是不是那时没明白啊。” 岳梁不答。 樵风奇怪地道:“也不对啊,小的见大人也并非不喜欢白家大娘子,但凡当年……也,也没他晏长陵什么事。” “慎言。”岳梁打断,今日倒是有闲心多说了两句,“我这样的人,岂能同人谈婚论嫁,不是害了人家。” “主子什么样的人了?”樵风对他的说法不赞同,“主子能有今日,凭的都是自己的真本事……” “我什么本事?”岳梁轻声一笑,“大义灭亲,把自己父亲送上断头台,再逼疯母亲?” 当年岳梁被新帝破格升为大理寺少卿,一度引起朝中臣子的不满,也曾被人揶揄过,说他是‘卖父求荣。’ 他并未反驳半句,默默做好本分,几年过去,靠着自己的真本事让人闭了嘴,没料到今日他自己提了出来,樵风一怔,“主子……” 岳梁已抬步往下走,夜色模糊在他脸上,只见其目光被映得深邃,更多的神色,便也瞧不出来了。 前面的两道人影不见了踪迹,岳梁也没再看,立在桥梁下,等着自己的人找过来。 半盏茶的功夫,大理寺的一位官差匆匆走来,压低了声音禀报:“大人料事如神,状元巷果然有了动静。” 岳梁没什么意外,既然没死,必然会忍不住回来,“盯着他,切记打草惊蛇。” 官差压刀领命,“是。” 樵风一愣。 白家的案子结束后,见主子迟迟不撤大理寺的暗卫,樵风还有些不明白,驸马爷死都死了,凶手也知道了是谁,为何还要查下去。 想来是为了应付长公主。 心头还在暗自叹息,一向铁面无私的主子,也有凡心大动之时,为了白大娘子破例了一回,原来那驸马爷压根儿就没死啊。 既然活着,为何又要装死? 樵风不明白,就像到了现在,也都还没明白为何白家大娘子会去‘杀’驸马。 当真是为了替晏月宁出一口气? 那这一口气,也太莫名其妙。 还有晏将军,为何要把孟娘子的马车推到崖底下去? 他想不明白,岳梁也不明白,又看了一眼两人消失的方向,招来身后的暗卫,吩咐道:“跟着晏指挥。” 前段日子,他晏指挥出了一场大风头,替陛下找回来了那副‘画’,但也把自己暴露在了明处。 驸马爷既然还活着。 那便是旁人的一招引蛇出洞。 没再逛下去,回头上了马车,人刚到大理寺,派出去的人也回来了。 岳梁看着跟前暗卫递过来的两颗糖,平静的神色,到底动了动。 暗卫垂头,把晏长陵的原话带给了他,“晏指挥让小的交给主子,说今日他同少夫人去钱家吃了满月酒,抓来的喜糖,让岳大人沾沾喜气,还说……”官差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岳梁,头埋得更低了。 “说什么。” “说,说岳大人年岁也不小了,若是有喜欢的姑娘,他不介意搭桥牵线,至于其他的事,暂且就不用岳大人插手,倒也并非不领情,而是人太多,位置不够站。” 岳梁:“……” 也不是头一回见识他晏指挥的轻狂,“放那儿吧。” — 白明霁身上沾了水,晏长陵没再逛,一手提着那盏灯,另一只胳膊微抬,迁就着身后人的拉扯。 夜色渐深,街头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来,人群也越来越拥挤,晏长陵霸道地在前开道,“让开让开,看着点啊,挤坏了赔钱。” 白明霁:…… 倒切实感受到了他京城霸王的称号。 许是白家的两位公子太软弱的缘故,如今见到这么个横行霸道的,竟觉得挺好看,那副跋扈的嘴脸,无不在散发着他的魅力。 这让白明霁想起了深巷子里的陈酿,越看越有味道。 盯得太入神了,引起了前面人回头,目光相碰,白明霁生怕惹了他不高兴,忙移开目光看前方,“看,好多人。” 晏长陵:“……” 看着小娘子飘忽的眼神,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种感觉一直延续到回到府上。 等白明霁沐浴出来,蹲在他对面,用着一双闪着光亮的眸子看着他,笑道:“这一两银子花得真值,夫君如此喜欢华灯,下回我再给你买。”晏长陵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反了。 对面小娘子此时的表情,本该出现在他脸上。 晏长陵愣愣地看着她,说不清楚心底突然高涨起来的情绪,是在偷笑还是在窃喜,压了压嘴角,尽量不要那么明显,“那倒是让娘子破费了。” “不破费。”白明霁想起小时候逗白明槿的情景,不能半途而废,一定要逗开心了,得让她知道自己是在为她花心思,否则便是前功尽弃,于是大方地道:“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这话换来晏长陵更长的怔愣,实在没忍住,转头把那嘴角那点笑意忍下去,再回过头来,问她:“当真,什么都可以?” 将来得同人家生孩子,还得让他带孩子,教孩子,不给点甜头,自己都过意不去。 白明霁很确定,“你说,说说看,我能不能满足你。” 她肯定能满足,也只有她能满足。 他想生孩子。 晏长陵清了清喉咙,算是摸清了一些她的脾气,喂到嘴边的肉,谁能做到不张口呢,手掌摊开,“手给我。” 白明霁一愣,不明白他要干什么,试着把手放在他掌心,“这样?” “嗯。”晏长陵五指轻轻地握住。 不是也能牵吗。 那日他抓了三五下,愣是被她甩开。 还曾一度怀疑,她对自己不满。 如今报复性地捏了捏,又揉了揉,手指头挺长,也很软……捏够了,再扬唇眯着眼睛满意地看向对面的小娘子。 冷不丁地撞见了一双水盈盈的瞳仁,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面的小娘子身子一倾,突然凑了过来。 沐浴后的淡淡梨花香先被清风送入了口鼻,接着再是那道柔软的唇,果断地落在他的唇上,动作干脆利索,又格外地轻。 像云,像棉,又轻又软,让人抓不实…… 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呼一吸之间,小娘子已经亲完了,坐在他对面,顶着一张绯红的脸颊,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晏长陵脑袋有些晕。 像做梦。 头都不敢晃,怕把这感觉晃没了,先等他一会儿,他且捋捋……适才发生了什么。 “主子。” 听到外面周清光叫他时,想也没想,晏长陵“腾——”一下站了起来,袖口不小心碰到了身旁那盏平安灯,忙弯腰扶正,刚站起身,左侧的衣袖又扫到了木几上的花瓶,一阵手忙脚乱,人到了珠帘下,又被那门槛绊了脚。 白明霁始终保持着微笑,默默地看着他这么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人出去,很快外面金秋姑姑走了进来,疑惑地看着白明霁,“世子爷今儿夜里饮酒了?”回来的时候见他还好好的啊。 白明霁摇了摇头,人跪坐在毡子上,抬头看向金秋姑姑,“我好像轻薄他了。” 他那样一笑起来,天爷,实在太好看了…… 她一个没忍住。 什么他了? 金秋姑姑愣了愣。 白明霁眼睛一闭,抬手拍了一下额头,颇为懊恼,这不才刚把东西送出去,“怪我太心急了,我应该再等等。” — 那头晏长陵走出去,周清光并没有察觉出异样,一脸肃然地禀报道:“主子,多了个暗卫。” 习武的人对周围气息的变化,极为敏感。 那不是他们的人。 “要不要属下擒过来……”半天没得到回应,周清光偏头看了过去,借着廊下的灯笼,终于看出了他不对劲。 他这,这番对着自个儿的嘴,要摸不摸是何意? “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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