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所有的门都有人把守,就算他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人一定还是在府上,这两日他借着国公夫人丢了东西的由头,把府上每个院子几乎都搜遍了…… 倒也不是所有院子,老夫人院子没搜。 朱国公眉头一锁,算了,等到赵老夫人一到,他赵缜自会出来。 打发完底下的人出去,刚捧起茶盏,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屋外的小厮匆匆进来禀道:“国公爷,岳大人来了。” 朱国公一愣,“谁?” 小厮道:“少理寺少卿岳大人,说是带了陛下的手谕,特意来府上请老夫人。” 岳梁?他不是同晏长陵打起来了吗? 来他国公府找老夫人干什么。 朱国公搁下茶盏,起身走去门口,脚步迈上前院的长廊,远远便见岳梁立在对面院子内的影壁前,头上戴着孝布麻绳,身上的衣衫没换,素白色的孝衣沾了血迹,还有大片的土灰,理得的都是整齐,丝毫瞧不出狼狈之态。 朱国公见他这一身,对那传言坚信不疑,客气地招呼道:“岳大人怎么来了?” 岳梁双手交叠同他微微点头,“晚辈今日前来叨扰,还望国公爷见谅。” 朱国公一笑,“谈何叨扰,岳大人想要光临寒舍,朱某随时恭候。”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血迹和污渍,还有脸上的伤痕,朱国公对着他脸比划了一下,担忧道:“只是,岳大人如何是这副模样?” 岳梁淡然地道:“哦,被狗咬了,无妨。” 朱国公心如明镜,都打成了这样,两人怕是闹得不轻,不明白他这时候上府来为何,遂问道:“听闻老夫人过世,朱某甚是遗憾,还请大人节哀,不知今日这番前来,有何紧要事?” “晚辈还真有事要麻烦国公爷。”岳梁看向他,受了伤的唇角微微一抿,道:“晚辈想寻朱老夫人,为家母扶棂。” 国公爷一怔。 什么? 老夫人扶棂,替岳老夫人? 他朱家老夫人七十高寿的人,先帝亲赐的一品诰命夫人,且按辈分算,还是那岳老夫人的前辈,要她去给一个村野妇人送葬? 她岳家担得起? 朱家老夫人乃堂堂官家嫡出大小姐出身,岳老夫人是什么?一个败落的书香门第,早年连饭都吃不起,在岳梁担任大理寺少卿之前,两人要是在街上遇见,岳老夫人怕是连给他家老夫人提鞋都不配。 朱国公脸色慢慢地僵住,心里的不屑不能表露出来,婉拒道:“岳大人不知,家母年岁已高,腿脚不便,这些年连门都很少出了,遗憾得很,怕是送不了岳老夫人这最后一程了。” 岳梁一笑,坚持道:“晚辈怕是非请不可了,因晚辈实在是找不出更适合的人选,在这京城内,无论是朱老夫人的出身,还是朱老夫人的名望,怕是都无人能及,陛下念及我岳家对朝廷的贡献,让朱老夫人前去扶棂,便是许给了家母一个体面。”岳梁拿出皇帝的令牌,亮给了朱国公,“还是得劳烦老夫人同晚辈走一趟。” 见令牌如见圣上,朱国公这回面上的和气再也没撑下去,冷着脸看向岳梁。 岳老夫人的死,知道他已经怀疑上了自己。 今日只怕是为了报复而来,他国公府杀了他母亲,那便让国公府的老夫人亲自到棺前去赔罪。 不愧是他岳梁。 够狠。 可他岳家,蝼蚁之辈,也配? 岳梁手里的令牌举着不动,微笑回视。 僵持了一阵,朱国公最终还是咬牙跪了下去。 岳梁收好令牌,径直往里走去,走了几步被府上的家丁拦住,脚步顿住,转身同身后刚起来的朱国公道:“请问国公爷,老夫人的院子在哪儿,劳烦差个人带路,省得岳某乱闯了府上哪个姑娘或是夫人的闺房,那就不好了。” 朱国公半生戎马,归京后坐享名利。 先帝赐他国公府,朱家的女儿贵为皇后,这十几年来可谓风光无限,这是继晏长陵之后,第二次尝到被小辈骑在头上的感觉。 感觉很不好。 国公爷面色僵硬,也不同他绕弯子了,问道:“岳大人非要如此?” 岳梁点头,冲他一笑,“对,非朱老夫人不可。” 岳梁的笑容比起晏长陵含蓄很多,可眸子底下的坚决,并不少半分,让人不免想起了他另外一个绰号,茅坑里的石头。 又臭又硬。 不容朱国公反应,岳梁回头,同身旁大理寺的人示意,“国公爷既然不认陛下的令牌,只怕心中已有了反意,如此,反抗之人,皆以谋逆之罪,拿下。” 朱家世子赶来,便只看到了岳梁带着大理寺的人长驱而入的背影,想起之前被晏长陵骑在头上,如今连他岳梁也敢来咬上一口了,朱家再落魄,宫中还有个贵妃姐姐在呢,哪里容得了这些阿猫阿狗来欺负,心头一怒,追在身后,从小厮的手里躲过木棍,“哪里来的丧门星,当我国公府是何地,一身丧气也敢往里面闯,来人,擅闯府邸之人,打死为止……” 岳梁头也不回。 自有身后的大理寺侍卫应付。 国公爷对此也视而不见,今日若他朱家的老夫人轻易被岳梁请出去,那他国公府往后的脸面何存? 皇帝是愈发糊涂了。 他糊涂,另外的人呢? 他就没拦下来?朱国公回头同身边的幕僚苏卓吩咐道:“立马去宫中报信,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 大理寺的人都是练家子,对付几个家丁易如反掌,朱世子手里的棍还未砸到岳梁身上,便被大理寺侍卫一刀削成了两截。 有皇帝的令牌在,家丁去拦,还能解释为朱世子一心护着老祖宗,乃一片孝心。 朱国公却不能动,暗卫更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岳梁闯入朱老夫人的院子。 朱老夫人年岁虽高,身子骨倒硬朗,每日吃了午饭习惯歇一会儿,如今刚起来,婆子扶着她坐在了外面的圈椅内,替茶让她漱了口,再细声问道:“老夫人,今日想吃什么?” 午睡后少不了下午茶,天气热了,老夫人喜欢吃些瓜果,“把昨日国公爷送过来的蜜桃削了吧。” 婆子应了一声是,转头去屋里取,端起碟盘事,皱了皱眉,低声嘀咕道:“昨日我记得是六个,怎只有五个……” 一个桃罢了,当是自己记错了,取出两个拿去洗了,再削好取最红最软的地方,切成块儿,摆盘端到了老夫人跟前,老夫人来没来得及伸手,便听到了一阵动静。 院子里的家丁和婆子齐齐被挤退到了院子内,随后十来个黑压压的侍卫跟在一位身穿孝衣的人身后,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 老夫人一愣。 许是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有人闯上门来,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几日天气好,门扇没关,岳梁抬头时也看到了屋内坐着的老夫人,拱手对她行了一礼,“晚辈见过老夫人,今日冒昧登门,还请老夫人见谅。” 话音一落,适才被打散的家丁和朱世子追了上来,将几人团团围住。 朱国公也赶到了。 岳梁神色淡然,只看着里头的老夫人,亮出了皇帝的令牌,黑眸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跟前的院子,提高了声音道:“晚辈岳梁,大理寺少卿,昨夜家中走水,家母不幸葬身于火海,晚辈恐其灵魂下不了幽都,素闻老夫人名望,今日特此前来请老夫人前往替家母镇魂扶棂。” 朱老夫人老是老了,耳朵和眼睛都没问题,起身让婆子搀着走了出来,看了看岳梁手中皇帝的令牌,问道:“是岳家老夫人?” 岳梁垂目回话:“正是。” 朱老夫人没出声,示意婆子将她扶到院子内,到了岳梁跟前,松开了婆子的手,微微提了提衣袍。见她要往下跪,朱国公面色一紧,脚步往前迈去,朱世子也出声阻止,“祖母!” 岳梁也没让她跪下去,缓缓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圣上贤名,素来敬重臣子,老夫人乃先帝亲赐一品诰命夫人,不必行跪。” 朱世子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推开他,护在老夫人身前,“祖母不能去!他岳家算什么东西,配得上祖母去扶棂!” “住嘴。”朱老夫人出身于高门,虽从未经历过大风大浪,但尤为重礼,容不得子孙在人前失礼,既已有了皇帝的令牌,这一趟,她是如论如何都要去了,看了一眼自己脸色铁青的儿子,倒没觉得有何丢人,同岳梁道;“早年我与岳老夫人也曾有过一面之缘,如今身去,我身为长辈,该当去看一眼。” 朱国公还在等着人来救场,只能拖延时间,上前道:“既然老祖宗答应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岳大人先同朱某去前厅喝一盏茶,也容老夫人梳洗一番如何?” 岳梁没动。 朱国公又唤了他一声,“岳大人,请。” 岳梁突然道:“岳某最近在查驸马爷的案子,怀疑驸马恐还活着,八成又是同长公主在闹别扭,国公爷若是看见了人,还请告之。” 朱国公脸色一变,稳住心绪道:“还有如此之事?岳大人放心,若有消息,必会相告。” 岳梁冲老夫人拱手,“那晚辈就在外恭候老夫人了。” 说完刚转身,便见老夫人的屋内突然窜出一人来,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人已躲在了岳梁身后,抓住了他的衣袖,连连道:“岳大人,救命。” 岳梁扭过头,看着跟前衣衫褶皱,头发凌乱,一身狼狈之态的人。 正是‘死’去的赵缜。 耳边一瞬安静下来。 岳梁缓缓抬头,看向朱国公,等着他给出一个解释。 朱国公脸色难看至极,先前尚且还能忍,如今知道自己没了出路,眼里已起了杀意,吩咐婆子,“把老夫人扶进屋。” “这,这是谁啊……怎么会在我的屋子里!”老夫人一阵后怕,吓得失了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婆子见屋里竟然躲了一人,也被吓到了,赶紧把老夫人搀扶进屋。 待门扇一合上,朱国公便道:“一个都不许放出去。” 身后的家丁瞬间换成了府里的暗卫,冲上来与大理寺的人厮杀成了一团。 赵缜这几日躲在老夫人的床底下,白日大气都不敢出,只有夜里等到老夫人歇下了才敢出来,怕暴露,不敢偷吃太多的东西,两日下来,人早就没了力气,此时脸色惨白,只求着岳梁能带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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