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管事驻了步,“行,世子爷少奶奶仔细些,小心飞虫。” — 白明霁只喝过茶,从未摘过茶,挎着竹篮到了茶院,看着跟前的茶树,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抬眼看晏长陵。 晏长陵双手抱胸,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请吧。” 他不动,白明霁只能自己发挥,把新发出来的嫩叶全都折了下来,摘了两三枚后,晏长陵不得不出声,“错了。”之后给了她一个示范,弯身采了嫩叶顶端的那块毛茸茸的嫩芯,凑到她跟前,“看到没,只采这个。” 白明霁:…… 傻眼了一般,看了看他手里那枚如同针细的毛尖,又瞧了一眼手里的竹篮,这要采到何时? 晏长陵确定了她的质疑,“老夫人就喜欢喝这个,劳烦少夫人了。”把手里的茶叶地给她,扬了一下衣袖,“你来,我替你把关。” 白明霁点头,折了一片半张开的叶子,“这样?” 晏长陵摇头,“叶子展开了的不要。” 白明霁“哦”了一声,“我瞧着只展开了一点。”重新又采了一枚,见晏长陵还是不满意,便把他抱在一起的胳膊扯开,抓住一只手,手指头撑开他的掌心,找到了他的食指,捏住,往茶丛中点了点,“夫君就这样,指哪儿我采哪儿。” 她并没有用多大的力,细嫩的五指轻轻地握住他一根手指头,掌心内温热,软软的,湿漉漉的…… 晏长陵眸子紧紧地盯着她嫩白的指缝,仿佛还能闻到里面浸出来的淡淡幽香。 “好了,就这样。”她松开他的手,手指头轻瞧了一下他僵住的手背,“天色不早了,有劳夫君了。” 晏长陵忍着,提着胳膊替她一枚一枚地找。 五六回后,一时没找到,手指头慢了一拍,便见她自己已利索地摘下了一枚毛尖,许是察觉到了漏了陷,白明霁淡然地道:“夫君不用指了,手抬着多累,我已经会采了,你瞧,是这个吧。” 晏长陵不答,扬起唇,默默地看着她。 “那就是了。”白明霁认认真真地开始采茶,全然当他不存在,她学起东西来,一向很快,比起耍刀舞枪,采茶也太容易了。 黄昏时,竹篮已有了半框,如秦管事所说,茶丛内开始有了飞虫,耳边几道鸟雀的声音传来,远处的晏长陵走了过来,“可以了。” 白明霁上瘾了,回道:“还没满呢。” 晏长陵:“竹篮拿过来。” 白明霁回头,想说再等一会儿,便见晏长陵正撩起自己的袍摆,露出底下一双只穿着白色裘裤的长腿,袍子内胀鼓鼓一团,依稀能看出里面的绿芽。 白明霁愣了愣。 晏长陵上前两步,堵在她跟前,说了一句“稳住了”后,对准她手里的竹篮往下倾倒。 茶叶倒入竹篮,几乎满了,“可以了。”晏长陵放下袍摆,抖了抖上面的残屑,抬头看她,“走吧,先拿回去晾晒,明日再来‘杀青’。” 白明霁回过神来,怀抱住竹篮,跟上他的脚步,真心实意地问道:“夫君,你是如何做到无所不能的?” 晏长陵受了她的夸,微微回头来,“怎么了,羡慕?” 白明霁摇头,“不羡慕。”脚步往前与他并肩,跨出了茶园,道:“我羡慕你作甚,要羡慕也是你羡慕我。” 晏长陵没明白,“怎么说?” 白明霁抿唇一笑,抱着竹篮的手指头勾了一下他的衣袖,“想知道?” 晏长陵知道她在憋着招,明知是陷阱,却又无法拒绝,应了一声,“说说看。” 白明霁侧头看着他的眼睛,看天边的一道夕阳落进他的瞳仁,把那双眼睛照得浅浅的,淡淡的,却分外迷人,抿唇一笑,悄声告诉了他答案,“因为你是我夫君啊。” 如此优秀的人,是她的夫君,她有何好羡慕的。 茶叶的清香被她带起来,扑入鼻尖,还未来得及回味,很快又随着她的脚步飘远。 远处的秦管事迎上来,从她手里接过篮子,弓腰笑着道:“少奶奶辛苦了,竟采了这么多。”
第58章 两人从庄子里出来,天色已经黑了,秦管事给二人备了一盏灯,送出门口嘱咐道:“世子爷,少奶奶路上慢些,明日老奴把灶台腾出来,再恭候二位。” 晏长陵点头,接过他手里的灯笼。 到了马匹前,见白明霁怵在那没动,晏长陵揶揄道:“怎么,还要我给你垫脚?” 白明霁只是在考虑,是他先上还是自己先上,她不想再像来时那般被他困在胸膛内,勾了她的瘾,最后却又什么都不愿意给。 见他非要自己先上,白明霁也没计较,踩上脚蹬,利索地坐上了马背,此地无银三百两,回头对他解释,“一回生二回熟,我自己也能上来了。” 晏长陵没戳穿她。 伸手把灯笼递给了她,“拿稳。”白明霁弯腰接过灯笼,下一瞬他人便轻松地跃了上来,底下的马匹感受到了重量,动了两步。 这回他没再像之前用胸膛圈着她,胸膛与她的后背离了一些距离。 白明霁暗叹一声,这男人真难哄,先前是他让自己多点耐心,温水煮青蛙,这几日她一直在努力,一番撩拨下去,至今他还是一块石头。 她到底还要煮多久,他才会回软? 她想要个小肉团子的愿望,看来且阻且长。 回去时,马匹缓慢了许多,经过闹市,繁华的街头已是一片灯红酒绿,欢声笑语。 上辈子白明霁眼里只有自己和白家的前途,机关算尽,看重名利,很少静下心来看这样的风景。 得知孟挽死了时,她也曾一度低迷,想不开,觉得人生没了意义。 也才短短一个月多,她便平静了。 才发觉,再大的执念和仇恨,都能被时间磨平或冲淡。 钱家一事,白星南和白明槿的计谋,已经告诉了她,他们并未她认为的那般愚钝,也并非离开了她就不能活。 也终于明白了之前白明槿同她说的那句,“阿姐,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是什么意思。 上她那些所谓的为了他们好,实则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更不需要她的牺牲。 白明霁突然唤了他一声,“晏长陵。” 晏长陵没答她,但能感受到他低下了头,来听她说话。 “不……”她本想告诉他,不要难过,没有什么是迈步过去的坎,既然重生回来了,就该好好对待自己。 话还没说出来身旁酒楼内,突然被丢出了一人,几名小厮追出来,对其一阵拳打脚踢,骂道:“还当你是少爷呢,没钱就给老子滚。” “滚!” 几名小厮打够了,转身回了楼里。 躺在地上的人半天才爬起来,似乎醉得厉害,脚步东倒西歪,看了一眼围在身旁看热闹的,怒斥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子?!” 白明霁一愣,倒还真认识他。 钱家四公子。 钱首辅一死,钱大爷入狱后,钱家的繁华路便彻底到了头,钱家被抄,所有人从云层上掉落下来,跌入了泥里,昔日的贵公子也就成了一条丧家之犬。 白明霁还在看着,晏长陵双腿已夹了一下马肚,往前走去,似乎并不意外。 想起那日跑到两人跟前来的那位小肉团子,白明霁有些担心,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收回视线问晏长陵,“钱家人,都这样了?” 晏长陵知道她想问什么,“抄家时抄的只是大房,没动二房。”那日两人见到的肉团子,是钱三娘子从自己亲嫂子跟前偷来的。 三娘子与她兄长都乃钱家二房的人,不会有事。 白明霁一愣。 抄家还能这样抄…… 但转念一想,上辈子陆隐见为了他的清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杀了赵缜,为此入狱,以至于他的未婚妻钱家三娘子,另许给了礼部侍郎。 一对鸳鸯,从此被拆散。 这辈子回来,他不可能让悲剧重演,更不会去为难钱三娘子。 白明霁想到了上辈子陆隐见的结局,如今钱家遭难,众人唯恐避之不及,不知道陆家还会不会承认这门婚事,多问了一句,“陆公子呢,与钱三娘子还有可能吗?” 晏长陵道:“下一月成亲。” 钱家二房确实是晏长陵出面保住的,但即便没有他,陆隐见也不会袖手旁观。 钱家被抄家那日,陆隐见带着陆家人马的堵在了二房门口,如同一尊保护神,谁也进不去,一直等到周清光带着他向皇帝求来的赦免文书,陆隐见才卸下了防备。 事后陆隐见也曾来找过晏长陵,一见面便跪下同他致谢,“晏兄又救了我一回。” 晏长陵扶他起来。 没去告诉他,自己曾害得他身陷牢狱,一辈子错失了爱人,劝道:“既然担心,便尽早成亲,娶回去放在自己身边,最安心。” 陆隐见听进了心里,实则不用晏长陵提醒,在钱家遭难后,他也有此想法,眼下正忙着应付家中长辈,置办聘礼。 已传信过来,日子定下来了。 在一月后。 白明霁自认为不是个爱管闲事的,回忆起那日在钱家见到的钱三娘子,脸上的笑容温柔如水,也希望她能有个好结局,听晏长陵说两人要成亲,一时感叹,“挺好,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咋一听,那语气里满是羡慕。 晏长陵低头去看她。 又听她道:“我也挺好,夫君活着回来了,就在身后。” 脚下马蹄踢嗒踢嗒往前,快要走出闹市了,她又低声道:“虽说守了半年活寡。”眼下可能还要继续守。 后半句她没说出来,但他那么聪明,一定能猜到。 晏长陵始终没吱声,白明霁却能感觉到身下的马匹慢慢地快了起来。 疾驰之前,身后的人突然压了下来,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滚烫的呼吸全都喷洒在她颈项之间,马匹飞起来,迎面扑来的风太快,白明霁有些喘不过气,正要挣扎起身,腰椎处便抵上了一件硬物。 白明霁闭了嘴,没再说话。 见她老实了,身后的人才慢慢起身,给了她喘气的机会,一直到晏家,白明霁都保持着安静。 这一打岔,忘记了两人此时正被晏侯爷禁着足,今日出来还是翻墙出来的,回去时竟大摇大摆走了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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