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身边的人,也就只剩下金秋姑姑了。 白明霁鼻子一酸,没吱声。 金秋姑姑又问她:“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姑姑安心养病。” 金秋姑姑没再问,目光柔和地看着白明霁,轻呼出一口气,叹道:“往日奴婢总放心不下娘子,担心娘子往后要走的路太累,如今世子爷回来了,有了个比娘子更厉害的人罩着,天塌下来,那就有他替娘子顶着了,奴婢也能放心了。” “姑姑说这些作甚,我的天,我自己会顶。”白明霁把帕子翻了一面,又搭在了她额头上,“姑姑的天,也得要姑姑来顶,早些好起来,我屋里离不得姑姑,旁人在我不习惯。” 金秋姑姑应了一声好,“奴婢听娘子的,赶紧好起来。” 等金秋姑姑睡着了,白明霁才离开,离开前吩咐了照看她的丫鬟,“这一贴药下去,要是还不管用,立马来同我说。” “是。” — 看完金秋姑姑后,天彻底亮开了,一夜未眠,白明霁回屋匆匆洗漱完,换了一身衣裳,便躺在外间的软塌上闭目养神,等着刑部的人上门。 约莫睡了一个时辰,便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声。 余嬷嬷快步走了进来,禀报道:“少奶奶,刑部的人来了。” 白明霁很平静。 这算什么,上辈子比这厉害多了。 尤记得抄家那日主子们的惨叫,奴才们的叫嚷,与东西打砸的声音混在一起,恍如世界末日…… 侯府需要这样一场洗礼,长点记忆,别以为自己姓晏,是皇室宗族了,便可以高枕无忧。 — 宫中。 朱国公到了后,皇帝人早就已经不在长春宫了,下半夜回到了正殿安置,也就歇了一个多时辰,便被吵醒了。 天色大亮,人也到齐了。 看到朱国公,皇帝没有好气。 他手伸到了太子跟前,自己也没必要给他脸了,当着众人的面下他的面子,“瞧来国公爷家里的事务,处理得得心应手,如今还管起朕的太子了,想要让他一个七岁的孩子,替你报私仇,你说,这是朕的太子,还是你国公府的太子?” 这话可就重了。 进宫的路上,朱国公已听说了昨晚发生的一切,知道太子在皇帝面前提起了自己后,朱国公便有了心理准备,挨这一顿骂。 皇帝心中惦记着晏侯府的收容之情,扶持之恩,可晏家的作用,在他登上皇位之后,便已经用尽了。 如今的晏家,于皇室,于太子而言,就是个威胁。 他不怕被骂,等到晏家被查出私造兵器,皇帝就会知道自己错了。 朱国公额头触地,“微臣惶恐,为了陛下的江山与安危,微臣万死不辞。” 皇帝一声冷笑,“好一个万死不辞,你说晏侯府私造兵器,要朕查办,朕就得查,合着朕的朝堂,是为了你一人开的,你国公爷指哪儿,朕打哪儿是吧?” 朱国公又是一个响头磕下去,“微臣惶恐啊……” “你恐什么?我看你威风得很,就因为朕的太子唤你一声外公,你便能呼风唤雨了,但朕还没死,太子还未登基,由不得你胡来,你要查晏侯府,查堂堂一国万户侯,你总得先付出一点代价,否则这满朝文武,今日我看你不顺眼,便来朕跟前要求查办对方,明日那个看你不顺眼,也来朕跟前弹劾,那朕什么事都不用做了,专门当你们的刀。” 朱国公汗流浃背,头埋在地上,沉默一阵后,咬牙道:“若臣冤枉了晏侯府,不等陛下惩罚,臣会自裁于午门,以示效尤。” 皇帝似乎就等着他这话,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如此重誓,倒不失你国公爷的威风。” 抬头看向刑部侍郎裴潺,“此案就交给裴爱卿来办,望爱卿能秉公执法,莫要辜负了他人的一片赤子之心。”最后一句,是看着朱国公说的,言语里满是讽刺,说完便打发了一众人散去,亲自去东宫问禁军副统领要人。 — 朱国公退出去后,背心都湿了。 皇帝俨然已不是当初那个带着一身谦卑,来向自己提亲的年轻少年,坐在龙椅上养了几年,养出了一身的威严。 一句话都能让他心惊肉跳了。 但无论如何,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他要彻底砍掉晏侯府,为太子的将来的路清除一大隐患。 想起太子,朱国公匆匆忙忙去了一趟长春宫,看朱贵妃。 见到朱贵妃时,朱国公才知那位太监所说的保住了性命,是当真只保住了一条性命,人已经不成样,躺在床上,半睁着眼睛,神采全无。 朱国公承受不住打击,跌坐在她跟前的高登上,颤声问她:“阿柔,你怎么成了这样……” 她可是太子的生母,一国之后啊。 怎么就成了这样。 朱贵妃似乎也认出了他,突然挣扎了起来,张着嘴“啊啊啊——”地叫着,喉咙里却是吐不出来半个字。 药已经把嗓子毒哑了。 朱国公死死咬住牙,前两日刚送走了自己的夫人,府上的白绸都还没有撤干净,如今又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心头愈发肯定,定要置侯府于死地。 起身正打算出去,床榻上的朱贵妃突然伸出手,去牵他的衣袖。 朱国公看着她脸,从中辨别出了几分焦灼的神色,疑惑地问道:“阿柔有话要说?” 朱贵妃吃力地点头。 嗓子是说不出来话了,此处乃寝宫,没有笔墨,朱贵妃便用手指头蘸着药碗里的汤汁,让朱国公摊开手,在他的手内心,写起了字。 太医昨夜灌了半夜的药汁,不知道洗了多少次胃,才把人救出来,朱贵妃去掉了大半条命,此时能醒着,已经是奇迹,动一下都要耗费好大的力气,几个子写得格外吃力。 朱国公认真地看着她一笔一划地瞄着。 ——‘太、子、不、是、我……’ ‘我’字后,朱贵妃似乎又写了一撇,外面突然进来了一位太监,立在帘子外打断了两人,“娘娘,刚喝药了。” 朱国公大抵猜到了她要写什么,说太子不是她教唆的。 这些不用说他也知道。 她没有那么蠢。 但如今说这些没什么意义,只要晏侯府一倒,皇帝自然会知道他国公府的好,他还有大事要做,没再耽搁,同朱贵妃道:“娘娘放心,我没有怪他,你好好养病,待养好了,我再来看你。” 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 朱贵妃想要再去抓,可惜那几个字已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胳膊无力地搭在榻上,再也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国公爷离去,嘴里不甘心地叫着,“啊……” 太监走了进去,看了她一眼,轻笑道:“娘娘啊什么呢?是想告诉国公爷什么秘密吗?” 朱贵妃转过头,眼珠子盯着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又是一阵激动,要去抓他,“啊,啊啊……” “娘娘是要见主子?”太监扫了一眼她抬了半天也没能提起来的手,不慌不忙地道:“可主子不想再见娘娘了,娘娘太自私,也太蠢,一心只想着自己,图着眼前这点利益,不仅没教好太子,还威胁主子要同归于尽,主子没办法,只能先堵住娘娘的嘴了。” 朱贵妃动弹不得,唯有一双眼睛,使劲地往外瞪。 “娘娘猜,这回是晏家赢,还是国公府赢?” “没关系,娘娘随便猜,横竖娘娘最后的命运都一样,都得死。” “若国公府赢了,娘娘就不能只是个哑巴了,你说不出话,但能写字,一双手也不能留了,与其这样,娘娘还不如来个痛快。” “要是晏家赢了,别说娘娘,国公府满门都别想活了。” 朱贵妃眼珠子都瞪红了。 那太监却又笑着问她:“你想知道太子是谁吗?” 朱贵妃一愣。 像是僵住了一般。 太监缓缓地道:“当初你见安嫔有孕,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主子提了那么个荒唐的理由,你竟然也能答应,太子抱回来后,主子说是从一家农户那抢来的,你也就真相信了,这么多年,你怎就不去查查真相?查查他,到底是谁?” “啊啊……”朱贵妃猛叫了起来。 “这时候你‘啊’也没用,太子被你们朱家教的一无是处,主子说了,是时候让太子长大了,你们朱家有本事就活,没本事就去死。”
第66章 侯府。 负责到侯府搜查的是刑部姜主事,名为搜查,实则皇帝要的只是一个过场,没有谁敢真正地去搜。 进门前,姜主事先让人通报。 侯爷不在,姜主事先去了晏老夫人的院子,见到老夫人,姜主事有些为难,“老夫人,多有得罪了,姜某来贵府走完这一趟,也能回去交差了,老夫人不必移步。” 晏老夫人却主动从屋内出来,含着笑道:“没有什么得不得罪的,我晏侯府一门的清白还得靠大人查证,大人请吧。” 姜主事见此,只好让人进去搜。 搜查的人也小心翼翼,东西轻拿轻放,很快搜完出来,姜主事再次同老夫人赔礼,“晚辈今日打扰到老夫人了,还请老夫人见谅。” 最初听说刑部的人来了府上后,各个院子都慌了神,急急忙忙收拾紧要的东西,生怕被人砸坏了,几个姑娘则早早地躲了起来。 后来见老夫人的院子都让人搜了,并没有发生打砸,这才慢慢镇定下来。 姜主事每到一个院子,都会先禀报,客客气气地把各屋的主子请出来,再客客气气地进屋去查。 很快轮到了白明霁的竹院。 都是老熟人了,不待姜主事开口,白明霁便把里面的丫鬟唤了出来,站在院子里,供他们搜查,“姜主事,请吧。” 姜主事笑了笑,“旁人不知,少夫人还不清楚?不过是形式而已。” 白明霁揶揄道:“你们裴侍郎不是说不接此案吗,怎么又接了?” 姜主事摸了一下鼻尖,“他不接也得接啊,锦衣卫指挥使,大理寺少卿一道把自己送进了宫,这烫手的山芋,也只能甩给刑部,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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