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天了,顾培心里揣着这件事,应该一直很紧张。 但在此刻他终于深深吐了一口气出来,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毕竟相比于打官司,为卓言君争股权,在顾培看来,兄弟阋墙才是最可怕的,而幸运的事,那种事在他们兄弟之间,并没有发生。 此时顾培才勇气去看妻子,朝她投以一个肯定的目光。 桥本制业24%的股份,归了楚楚不就等于归了林白青。 那是他替她争来的。 …… 话说,在这一刻,林白青很想把楚老爷子从被窝里拉出来,让他来看一看的。 让他知道,君子之德也并非全是坏处。 要不是顾培兄弟都有君子之德,要不是他们虽然爱钱,但都有底线。 他们在此刻可能就会打起来,为了一份虚无缥缈的股份而争破头。 那么,他们就会像桥本光泰一样,明明握有一手好牌,却要打的稀巴烂了。 当然,那24%的股份,不论她或者楚楚,就都拿不到了。 她们有希望拿得到,全有赖于顾培兄弟的品型,和他们的君子之风。 而既事情已经谈妥了,大半夜的,顾培也就准备让卓言君休息了。 他又从兜里掏了两只药瓶出来,一瓶瓶递给卓言君,说:“这两瓶是我帮你配的安眠药,它除了能帮你正常入睡,还可以修复你的大脑,但见效比较慢,如果你想尽早好起来的话……” 再看林白青,他又说:“中药方面,白青有个方子,是安宫牛黄丸+苏合香丸,再加砂仁猪心汤,那个方子应该对你会更有用。” 一个正常人长期服用抗癫痫药物,药物的副作用导致大脑损伤,反而会让人精神失常。 而林白青有个方子,需要用分别以两种开窍剂配上别的药物。 治疗轻微性的大脑损伤很管用。 因为没有刻意推广宣传过,那个那个治疗方法知道的人并不多,林白青也是在很久以前跟顾培讲过一回,没想到他记性倒挺好,直到现在还记得。 卓言君毕竟是顾培的亲妈,别人病了林白青都会爽快治疗。 她当然也是。 总共需要三丸开窍剂再加三副药汤,三天时间,林白青就能让她被药物损伤的大脑恢复至少七成,以后只要再不摄入治癫痫类的镇静剂,她就会恢复如初的。 但卓言君的糊涂在于,她向来是分不清谁对她好,谁对她坏的。 乍一听说灵丹堂的中药,她立刻警惕了,缩紧了身体:“我不要吃,我都把股权给楚楚了,小林巴不得我死的,她肯定会害我的。” 说着,她又往Pual身边缩了缩,说:“你们想要钱,可以,想要我的命可不行。” 就在刚才,顾培早就死如灰烬的心里,终于对母亲萌生了那么一丝怜惜。 虽然他无法原谅她小时候给予自己的虐待,但总算愿意放下曾经了。 可在这一刻他陡然一噎,妻子平白被怀疑,他当然生气:“青青是个医生,以治病救人为已任,她连桥本十一的命都救过,为什么要害你?” 卓言君一撇嘴,说:“她当时是为了金针。” 意思是如果不是为了金针,她就会害死桥本十一? 顾培愠声说:“要她真像你想的那样,在做帕金森治疗时她每天只需要把银针的功率再开大一点,持续刺激桥本十一的心房,那么,表面上桥本十一的病会好,但是他的心房会受损,而一旦心防受损,他不出几个月就会暴毙!” 卓言君大脑不够用,反应不过来。 Paul倒是吓了一跳,看林白青:“真的?”又问:“中医真的可以杀人于无形?” 西医是可以杀人于无形Paul是知道的,难道中医也是? 林白青抿唇笑了一下,算是默认了。 西医想要杀人,总还得药物,但中医不一样,真要存着坏心,不说电针了,就普通的银针,医生可以拿它治病,而真要想害人命,也不过深一寸的事。 林白青当初要真想杀桥本十一,早就杀了,又岂会让他多活三年,直到现在? 说来还是卓言君既笨吧,还目光狭隘,又自私。 而于这样的人,林白青是懒得解释的。 所以虽然她多劝几句,卓言君或许就答应治疗了,但她并没有劝。 话说,卓言君虽然迫于儿子的淫威而想要答应让林白青帮忙治病,但她总还是不愿意相信儿媳妇,生怕对方要害自己,就在想该怎么才能把这事拒绝掉。 她是坐在椅子上的,正好对着门,她眼看着门缓缓被人无声的推开,但外面又没有人,是空洞洞的,倾刻间,她以为是桥本光泰派了杀手来杀自己的,而她不再论糟糕也是个母亲,在这一刻下意识的反应是关门,护孩子。 所以顾培俩兄弟还看着她,想劝她,但她陡然从椅子上跳起来,朝着门口扑了过去。 不过她才张嘴,还没喊出声来,又愣住了。 竟然是楚楚,穿着无袖圆领,粉线色的小背心儿,灯笼裤,就站在门口。 而在看到一屋子人,奶奶还朝自己扑过来时,她咧开嘴巴笑了起来。 卓言君被吓了一跳,又怕吓到孩子,跪到地上,将孩子搂到了怀里。 这还是她头一回抱楚楚,多少年了,她没有像此刻一样拥抱过一个女孩儿了。 人的情感是很复杂的。 卓言君明知自己对顾培有愧,但她并不因此就喜欢他,只是想补偿他而已。 而林白青呢,她的儿媳妇,儿子护的跟命一样的女人,她当然也不喜欢。 可楚楚不一样,她的眼睛又圆又大,皮肤又白又滑,跟小眼睛,圆脸盘的杞子并不像,但是她的性格跟杞子一模一样,是那么的随和,快乐,没心没肺。 卓言君团上这软嘟嘟的小团子,嗅一嗅她身上的奶香味,就仿佛又重新拥有了女儿,回到了那段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她愿意把所有的股权留给楚楚,并不是因为顾培的强迫,而是自愿的,她是出于对已逝女儿的愧疚,以及想要补偿的心理,才要把一切都给楚楚的。 话说,顾培夫妻看到楚楚那么点小人儿能自己开门,自己悄悄溜出来,已经给唬的魂飞魄散了,卓言君的精神状态又不稳定,眼看她把女儿搂到怀里,俩人皆吓了一跳,林白青甚至暗暗运气,都想好要出招了。 不过还好,卓言君的精神状况看起来还好,俩人也就不好动手,只是看着。 卓言君试了两番,想把孩子抱起来,她力气太弱,楚楚又是个实心子,她抱不起来,就只好作罢了。 搂着孩子回头,她说:“Pio,我愿意把我身后的一切都赠予楚楚,是因为我这一生的不幸和可怜的杞子,这跟小林,跟你都没有关系,我会自己管好我的钱,直到我闭眼的那一天,而楚楚,也必须要到18岁,才能继承那份财产。” 又绝决的说:“我只要吃你开的药就好,不需要小林的药!” 这个神经兮兮的女人,似乎总能在命运的分岔路口,头也不回的去撞南墙,俩儿子也知道她的执拗是劝不了的,就先不劝了。 大晚上的,大家都该睡觉了,但她环抱着楚楚,嗅一下,又摸一下,捏一下,楚楚呢,刚才从屋子里折腾了半天才溜出来,孩子已经困了,她倒也乖,没有哭,也没有闹,但是眯眯蒙蒙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妈妈,就那么趴着。 终于,在林白青第三次伸手时,卓言君把孩子还给她了。 但又来了句:“小林,我一生的不幸源自我女儿的死,你一定要照顾好楚楚。” 这个可怜的女人,直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她的悲剧源自她贪慕虚荣,以及凡事总喜欢去依靠别人,尤其是男人的性格,还耿耿于怀女儿的死,也是够叫人无语的。 但夏虫不可语冰,这种人是说不通的,林白青也就不跟她多说了。 话说,虽然卓言君于财产的分派说的言之凿凿,看起来也很诚恳,但林白青总还是怕太神经质,会出尔反尔。 正想问顾培需不需要让她写份东西,Pual拿出纸和笔来,递给卓言君,嘱咐说:“Mum,您需要列一份遗嘱的,由您自己来列条款吧,明天一早我来,拿去修改,然后,我们需要在这儿做个公证的。” 但他这样一说,卓言君又生气了,气鼓鼓的问儿子:“我难道是贼吗,你们要这样防着我?” 又跌坐到床沿上,说:“反正你们也不想我活着,干脆我死了算了!” Pete和Polk没上楼,就表明他们的态度了,不想掺和卓言君的事,而pual呢,他很精明,同时,作为一个律师,也是兄弟中最理智冷静的一个,他已经表明态度支持林白青了,卓言君再生气,她也孤立无援,属于白闹脾气了。 显然她并不愿意这么早的写遗嘱,并做公证,但Paul旋即拍拍她的肩膀,温声说:“好好想想,好好写,因为您的护照,得遗嘱来换!” 卓言君可算明白了:“我如果不列遗嘱,你们就不给我护照,让我生生被困在港城?” 林白青见Pual也有好几天了,但是一直把他的外貌,气质跟精英律师联系不到一起,不过此刻,Pual终于在她,在顾培和楚楚面前将自己精明,算计的一面展露无疑,他笑兮兮的,继续拍母亲的肩膀:“Mum,港城有一大批因为各种证件丢失,因为领事馆不肯配合而流落港城的黑户,咱们就不要闹的很难看了,好吗?” 了解老妈的脾气,他们兄弟也是要跟她谈条件的。 卓言君气鼓鼓的抓起纸来,冷笑着瞪了顾培一眼,再瞪了Pual一眼,目光越过林白青时直接将她无视,但目光落在楚楚脸上,她的语气立刻就变得温柔了。 “天不早了,快去睡吧!”她说着,揉揉孩子的面颊:“楚楚晚安!” “奶奶晚安。”楚楚说。 看着卓言君望着楚楚时的目光,林白青虽然不敢相信,但总觉得她愿意把股权都留给楚楚并非虚以委蛇,而是真心实意的。 也许,那也是卓言君唯一一点良知和理智了。 林白青挺想帮她治病的。 但中医讲七不医,其中就有一条是,不信中医者不医,而卓言君恰恰就是。 希望她从此别再受什么刺激,能用西药慢慢调理,把身体调好吧! …… 话说,要给卓言君补办护照并不难,难的是,桥本光泰最多今明天就会返回ri本,而挂失,并补办护照最少需要三天,那么,很可能等卓言君的护照补办下来时桥本光泰已经返回ri本,并采取行动了,顾培这边要慢一点,就会赶不及的,那怎么办? 回到房间,林白青攀上丈夫的肩膀,就问:“你是不是准备找董警官,让他帮忙走个后门,快速帮卓言君把护照办下来?” 她是这么想的嘛,就又贴心的说:“这种忙不好帮的,咱怕是得备点钱,你手头钱不多了吧,我给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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