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了其他三人的点头赞同,有钱才有盼头阿。 但获得钱的路上,总得付出吃点苦头才能得到。 比如姜青禾揽的猪胰子生意,土长安排给了狗福和有眼这两家,狗福腿有问题,手上有劲,把猪胰捣烂不成问题,扫碱土熬碱土的活则给了有眼,他只有一只眼好使,但扫碱土指定没问题。 别瞅这会一家忙到头赚个几百钱,要是往后还有人要猪胰子,或是他们自己做了拿出去卖,都是门活路。 闹得这两家人哭了好一场,他们又不是住的偏,哪里不晓得好些人今年赚了好些钱,以前吃的都差不离,没啥油水的,谁也不艳羡谁。 可现在眼瞅着周边住着的几户人家,兜里有了钱,伙食自然也好了不少,至少隔三差五炖一次肉。 那肉香馋的自家小娃坐在门槛上,眼巴巴地往对门瞅着,闹得大人心里不是滋味。 这下好了,至少过了几天拿到现钱也能去割点羊肉吃一顿。 这两家安排妥当了,一些老人只能叫他们上山捡柴砍柴,一捆柴两个钱,到时候用来烧窑。 另有的像呵喽子(哮喘)这种病,时不时得吃药的,除了劈高粱篾以外,另外安排去打草,备足草料供去外庄买土的人给牲畜吃。 还有的一些,属于力气大,但高烧或者是其他导致脑子湖涂的,土长就每天给他们五个钱,让他们结伴去河里挑水,给果树以及栽种在后山各处的树浇水。 当然这批人没糊涂到要往河水里跳的,河滩边是浅水,除非走很远才有可能溺水。 这些人是土长一直在安抚的,其他人的日子都好过起来,只有他们一直陷在沼泽里,想上上不去,想出出不来。 瘫痪在床,常年吃药,身体不好,这些足以拖垮他们全家。 要是不管,富的更富,穷的哪怕有几个钱傍身,也会觉得自己穷的抬不起头,有性情急躁的,谁晓得会干出什么事来。 所以土长许诺给他们拆旧屋,盖新屋,虽然前提是盖了这个屋子,得给湾里干三个月的活,但这些人总算觉得日子有奔头了。 而当土长将一件件事摊到每个人头上后,姜青禾则在河风里等羊皮筏子驶过来,哪怕寒风正盛的时候,只要水面没结冰,筏客子每天都撑着竿往返镇上和各个村落之间。 这个筏客子不是春山湾人,他的村在乌水江更南一点,他常年往返清水河这段河道上,哪个庄子有点啥事他都晓的。 今天往镇上去的时候,他手里裹着厚布,用力撑杆时大声说:“你们湾里还收人不?” “阿?”姜青禾往前倾身,她带着毛茸茸的羊皮帽,又裹着围巾,河面上风大,她没太听清。 “俺说,俺都想带着一家老小去投奔你们湾里去了,”筏客子也不是说笑,要是真的能把户籍田地都转到春山湾那边去的话,他真想立即转过去。 “去年里,你们湾还是这几个庄子里,最不舍得花两个钱坐筏子的,今年其他坐的少了,尽是你们这包了筏子往镇上去的。” 筏客子慢慢转过一个弯口,直挺近平缓的河道,他才接着往下说:“有去卖红纸头的,有卖自家做的东西,要不就是去买肉的。” “前头你们这收了油菜,俺还说是卖给油坊的吧,你们湾里人说,卖给油坊也就几十个钱不值当,全拿来自己榨油吃。” 他的语气不乏浓浓的羡慕,“你们那还有不少汉子拿了红苕到上庄去做酒,那做酒的作坊都给盘活络了。” 他说的这些姜青禾还真不清楚,她也不是日日在湾里,有时候忙起来真的是连面都碰不上。 但她能听出筏客子的羡慕和向往,这样的话在她关铺子后去油坊拿自家榨好的油时,又听见了。 油坊伙计穿着油腻腻的围布,把记着标的三桶二十斤的油桶放在她前面时,勾着纸单子说:“记得叫声你们湾里的人来拿油阿,眼下油坊里榨的全是你们这的,往年不还收了油菜搁俺们这里卖的,现在倒给俺们钱喽。” 他用毛笔划出一道墨来,凑过来说:“妹啊,俺问你个事,” 姜青禾正低头看油,闻言答道:“哥你问吧。” “你们明年还来榨油不?”伙计好奇极了,他们油坊里都在猜这件事,说春山湾眼瞅着今年富了,腰杆子也硬了,油菜不卖全榨油。 “俺们都觉着,明年你们湾里就自个开油坊了。” 姜青禾想了会儿问,“要是你们这里肯教的话,那明年还真能办个油坊。” 主要榨油真的很麻烦,十几个村也出不了一个榨油坊,要有完整的榨油工具,蒸锅、油梁、油垛井、盛油井、石缸等等。 榨油的过程更是繁琐,油籽得要挑干净了,油菜籽是不炒的,生磨成酱,要炒的是芝麻。还得蒸油再趁热包油上锅榨,放进油井里压梁榨油时,得至少六个青壮汉子上场,连续不停压上一天一夜,才能出来头油。 要是想要更香一点的二油,比如姜青禾手里的有一桶就是二油,俗话说:“头油多,二油香,三油稠,不是瘅牛,就是膏车。” 榨二油又得将压过的油渣打碎,碾压成末,再复蒸重新压榨才成。 吃点油麻烦极了,不是几百人的大庄子,又种了不少油菜的,都开不起榨油坊,而要是能办的起榨油坊的村子,那可真是了不得。 伙计转身给她拿另一小壶芝麻油时,笑着说:“这门手艺规矩多是多,可也没有不外传的理,就算传了出去,没有哪个人家能置办得起来。你们湾里要是有心想办的话,出个四两银子来学上个把月,保准能教会。 ” 他其实是说笑的,因为知道山洼里的人就算日子好过了,也不可能会拿四两银子出来的。 谁料姜青禾两眼放光地问道:“四两银子就能学榨油的手艺了?那些个油具有没有木匠和石匠包做的,要是榨油出了问题,你们这里有没有把式会下去指点的?……” 伙计听着她一连声的问题,抓了抓自己的帽子,合着人家还真有这想法阿。 姜青禾觉得湾里有个榨油坊的好处很多,一是不用拿着几百斤的油籽从湾里赶过来,又得在镇上花上个把时辰到偏僻的油坊这头来,带着成桶的油拿回去不方便。 更要紧的是,在油坊榨油除了交钱以外,榨完油剩下的油枯饼也归他们,这已经是约定成俗的规定。 但是对于姜青禾来说,宁愿多掏点钱,也想要油枯饼,因为这种是上好的肥料和饲料,油性大。 所以她想要回自己这部分榨完油的枯饼,还得另外再掏十几个钱买回去,这跟一开始说好多少钱的感受又不同。 等待伙计回话的时间里,姜青禾雇了辆拉货的车,叫人帮她把这三大桶油和一小壶麻油绑好。 她正准备去叫人的时候,伙计也出来了,他压低声音问,“你们真肯出四两学榨油?” “得你这里有个准话,我回去问问,你得说清楚了,包不包木匠和石匠来底下炮制油具,期间出了问题来不来解决?” 伙计连忙说:“你刚才那些俺都去问了,肯定包阿,俺们一个镇子的是吧,虽说不沾亲带故,肯定不能哄骗自己人,四两银子六个人学,半点不亏是吧,回去问问吧,俺等你嘞。” 姜青禾点点头,坐在大轱辘车上深思,其实明年想要开个榨油坊的话,今年这个时候学最好,这里只有秋冬两季榨油最盛,每天都有油榨,光是看也能学到些东西。 只是这笔钱谁出的问题而已。 今年的油菜收割期已经过去,她的新油也到手了,这满满的油,虽然不清亮,但有股浓浓的菜香味,头油香气还不浓烈,但是二油的香隔着好几层麻纸都能闻得见。 姜青禾带油桶坐筏子回去,没办法靠她一个人搬回去,还是请筏客子帮她看会儿,跑回去赶了车才运到家的。 新油当然得要拿来油炸。 她之前生病加上又忙,到现在也没有拿得出东西答谢苗阿婆和四婆她们,趁着今天这个好时候,叫大伙来吃饭。 尤其蔓蔓也说要带两个小伙伴来吃。 先蒸了红薯,掺点之前徐祯换的糯米粉,揉成一个个小圆球,沾点白芝麻,等人快到齐再下锅油炸,再炸一盘肉丸子。 切了猪肚成丝,放醋和辣子,炖在小砂锅里熬酸辣肚丝汤,天冷喝一碗最合适不过。 在炖的过程中,姜青禾带上长款皮质手套,拎着奶桶去牛圈里挤奶,由于她的不熟练,挤奶时母牦牛想踹她。 但她还是得到了一大桶牛乳,很白没有腥气,不像羊奶有的膻腥味太重。 说到羊,她明天得去草场一趟,顺道赶回来。 等牛乳上锅,沸腾逐渐平息结成奶皮子时,门口有几道轻轻的脚步,接着灶房门边上探出几个小脑袋。 蔓蔓推着小芽,一手牵着二蛋,还要拉小草,她笑眯眯地说:“你们进来呀,我娘在烧好吃的。” 她骄傲又自豪,“我就说了,肯定有很多好吃的。” “姨姨好,”小芽和二蛋腼腆地喊着,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被请客,去别人家吃饭。 小芽红着脸把六颗鸡蛋递给姜青禾,“俺娘叫俺带来给姨姨你的。” “还有俺的,”二蛋这个男娃摸出一袋麻福糕,用蓖麻籽和酸菜做的。 姜青禾捞出炸的金黄酥软的红薯丸子,沘了沘油转过去忙道:“甭带东西来,你们坐那去,姨拿东西来给你们吃。” 这还是蔓蔓头一次带朋友到家里吃饭,姜青禾在镇子上买了跐耳子(猫耳朵)、糖酥饼,再放上炸好的红薯团子和熬好的牛乳。 小芽和二蛋看直了眼,不敢伸手拿,蔓蔓就抓了把跐耳子,一人一大把塞进她们手里,昂起头说:“吃吧,到了我家,” 在姜青禾以为她会说到了我家就是到了自己家时,她拐了个大弯说:“虽说到了我家还是我家,但我是老大,你们跟着老大指定有好吃的。” 这两个被她忽悠地直点头,小草只是笑,小娃们吃着甜甜软软的红薯团子,又猛猛灌上个小半杯的牛乳,一个个摊在椅凳上不想动弹。 后面蔓蔓要出去玩编马莲,等她们跑出去后在院子里嬉嬉闹闹时,苗阿婆和四婆也来了。 “瞧瞧俺带了啥?”苗阿婆捧着罐东西进来,她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 姜青禾只闻出来时羊肉,其他闻不出来,“黄焖羊肉、炖羊肉…” 一连猜了几个也没猜中,苗阿婆笑着掀开锅盖,“是酱羊棒骨,俺煮的老好了,一抿就脱皮,给你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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