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去看酸枣不?”虎妮从怀里摸出块锅盔,咽下去才问。 宋大花还蹲那扒拉树叶子,她站起身扭扭脖子,头一个响应,“走啊,酸枣都不摘,人傻了不成。” 姜青禾腰酸背疼,她靠着袋子,嘶了声,“大花你拉我一把。” 站不起来了。 宋大花和虎妮啧了声,一人拉她一只胳膊,把她架出“二里地”。 “得嘞,我自己走。” 姜青禾甩甩胳膊,两个有着牛劲似的女人,架得她胳膊生疼。 酸枣林在更里面,一进去就能看见火红的一片林子,酸枣叶都掉完了,红玛瑙似的酸枣还挂在干枯的枝条上。 姜青禾想一头钻进去,虎妮连忙拽住她,“你别叫上头的刺扎烂你的衣裳。” 虎妮折了段枝条,酸枣小小的,上头的刺却不小,尖头的很锋利,以前她可没少被扎破手流血。 “嚯,还真扎人嘞,这咋摘,”宋大花戳了下那个刺,她手指头上那么厚的老茧都能戳进去一个坑。 姜青禾也啧了声,不敢闷头往林子里冲了。她以前吃的都是直接买的酸枣,还真没摘过。 “要弄个钩子,”虎妮在旁边找趁手的棍子,找了根树条子,折断一点,夹进去两节的树干,草绳绑几圈,勉强能勾住树枝。 她用树条子勾住酸枣枝,宋大花跟姜青禾小心避开刺,一个个摘下来。 尝了个,有点酸,再嚼就变得酸甜可口。 姜青禾看着这一大片的酸枣林,想着春天要来一趟,其实酸枣她最喜欢的是酸枣叶,能制茶,比砖茶要好喝得多。 “看天也不早了,不摘了,咱们先回去。” 实在摘不完,这酸枣刺格外多,就算直接上手捏着没长刺的地方摘,也摘得格外慢。而且她们没带篮子,只能装在袋子里,还怕压扁了。 这些先摘点给娃尝尝鲜。 眼见远方天色渐渐黑了,虎妮肩膀扛着一袋核桃,左手还拿着一捆好的干柴。姜青禾则和宋大花拎一袋核桃,一人手里都提着东西,先把这些拿到山下。 她们搬第二趟的时候,徐祯和大花男人扛着一根红松木下来,正坐在木头上喘气,各自揉着肩膀,这根木头太重了。 而且伐木费力,前头两个人配合不默契,一天也就锯了十根红松。 “木头先不搬,把砍下来的树顶拿回去吧,”徐祯转着生疼的肩膀,就算靠他们几个人,也没有办法把那么一长根的木头全部搬下来。 只能先砍,到时候请三德叔跟他那一群徒弟来帮忙运木头,出点钱总比折腾自家人要好。 早上搂的柴,捡的松针松塔和核桃全都搬下来后,姜青禾两腿颤颤,上车后靠在袋子里累得想睡觉。 也确实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徐祯叫她,天早就黑了,四下冷寂中只有四婆家还亮着灯。 老人家拄着拐出来,蔓蔓跟在她身后揉眼睛,爹娘还没回来,她忍着一直没睡。 小草更是睡不着,心思重的孩子一晚上都守在门边,二妞子蹲在一旁逗她,只有虎子万事不愁,呼呼大睡。 “别收了,先进来吃面,”四婆唤着,一手拉一个进屋。 屋里正中生了火塘,四婆又加了几根干柴让火烧得旺旺的,墙面上摇摇晃晃映着好些交叠的影子。 四婆从火塘里夹出几块炭,塞进一旁的炉子里,连声问,“咋这么晚才回来,砍得咋样了?” “砍了几株,还没砍完哩。我们在那捡柴,又碰见了几株核桃,还有酸枣,捡得慢了些。” 姜青禾一一回答,冻得僵硬的手伸在火炉里,蔓蔓困得将小脑袋搁在她的大腿上,紧紧抱着她的胳膊。 虎妮则抱着小草去外头拿了一袋核桃,打开袋口抓了一小把埋进火塘里,用火钳子夹了点灰上去。 她跟小草说:“娘给你烧核桃吃。” 小草困得趴在她背上,喃喃点头。 核桃还没烧好,四婆的面好了。 她下的是挂面,市面上买的干面条,很细很长。等热锅子里的汤又沸起来,她将捏成几段的挂面下到锅里,不然到时候面太长,夹不起来。 熬的汤是骨头汤,觉得不够油,四婆还特意又往里加了一勺猪油,挂面要油汪点吃起来才香。 还给每个人的碗里都卧了个煎好的荷包蛋,一小把菜叶子,满得都要溢出来。 四婆喊:“快来吃,面得趁热吃。” 一窝子昏昏欲睡的人清醒起来,端过自己的面,有些不好意思,都劝四婆下回别烧了,干粮还有呢。 但本来肚子里饿得慌,浑身上下冷冰冰的,一口又软又细的挂面嚼在嘴里,吃一个煎的有些焦的荷包蛋,再喝一口骨头汤。吃得人不仅身子热起来,舒坦得更想窝进被子里好好睡一觉。 饭后各人洗各人的碗,洗好后宋大花把那袋酸枣拿进来,又将几个睡着的小朋友喊醒,“来吃果子了。” 姜青禾给蔓蔓嘴里塞了一粒,蔓蔓还没睡醒呢,她缩在姜青禾怀里,无意识地嚼了嚼,“甜的。” 她砸吧了下嘴,又张开嘴巴,“还要。” 几个娃都异口同声,“还要吃。” 只有四婆抿着甜滋滋的酸枣说:“俺个老婆子吃啥,都给娃吃。” 虎妮才不管她的话呢,硬又给她手里塞了好几个,然后用火钳子扒拉出煨得滚烫的核桃。 夹起来放在一边地上,冷了后大家一人分两个,敲开核桃壳,里头的核桃仁热气腾腾,入口香甜。 剥开的核桃壳扔进火塘子里烧掉,小娃没吃够,都闹着还要再煨点。 四婆还去拿了几个小土豆和番薯,也混着核桃煨了,叫几个娃吃得嘴巴糊了一圈黑,肚里吃得饱饱。 而几个大人出来卸货,都先放到四婆家的屋檐下,忙完了再分。 累得回屋倒头就睡,第二日照旧起早往山里赶,这回姜青禾几人只管摘酸枣去了,一天也摘得差不多,还留了点给鸟兽。 第三天只有大花男人跟徐祯两人一起,带上干粮去伐木。 而姜青禾从袋子里取出一堆松塔,放到自己的腿上,掰开壳取出松子。 生松子味道很不错,但是不好开口,蔓蔓用门牙没咬开,她呸呸吐出来,还是剥起了核桃。 今天日头特别好,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姜青禾放下松子,拿出布巾子擦了擦外头的竹竿。 从屋里将前几天熏好的肉拿出来晒晒,还有一节节油汪汪红白相间的香肠,至于酸枣全都倒在竹簸箕里晒到干瘪,等再冷一些做成酸枣面。 做好后那种土黄色跟土坯子似的砖块,挖一点沫子冲泡,又酸又甜的。 她又剥起了松子,一边看着院里,免得叫哪里蹿出来的鸟把晒的东西给啄了。 这时屋外头有个陌生,却又带着点熟悉的声音喊她,“大妹子,还记得俺不?” 姜青禾停住动作,扭头看过去,两撇标志性的小胡子。 那个曾经在驼队驻扎这时,被当成歇家的小胡子。 太久没见,姜青禾一时喊不出名字,最后她蹦出一个词,“王大嘴。” 王盛推开栅栏走进来,他满脸带笑,高高哎了声,然后又忙摇手,“错了,错了,是王大眼。” “哈哈,”姜青禾干笑,其实还是王大嘴这个名字更适合他。 姜青禾从屋里搬了把凳子出来,“来,坐会儿,”又问他,“核桃吃不?” 王盛摆摆手,他又不馋,而且他来有正事的。 “妹子,你想不想年前赚点钱花花?”王盛帮她一起剥松子,压低声音问。 这些天太忙,赚钱的心都没咋活络,自从之前骑马先生告诉她要找准赚钱的路子,要看大伙想要啥。 可她知道归知道,手里头也没有东西能往上凑。 一时也有了点兴致,她不好太上赶着,就假装不在意,剥着松子问他,“啥买卖?” “倒腾皮货阿,俺最近从各村入手了硝好的皮货,上品,”王盛也没说全,只又说,“想年前卖点出去,找你做个搭手。” “赚的钱咋分?”姜青禾只关心这个问题。 “两成银,一成皮货,再也找不出比俺还大方的了。” 姜青禾没立马答应,她想了想说:“你先教我认认皮货。” 上赶着骗人买,肚子里也要有货才成。
第37章 猪油盒子 在姜青禾说要认识皮毛料子之后。 她发现自己草率了。 尤其当隔天她和王盛在去湾里熟皮坊的路上时, 王盛说:“这收皮毛的皮客分的贼细碎,什么小毛细皮、大毛细皮、粗毛皮、杂毛皮、胎毛皮。俺们不这么分。” 他顿了顿后说:“俺们这分家畜皮和野牲皮,野皮子少,那种水貂皮、旱獭皮、红狐皮、豹子皮, 一年也没见过几张。” “家畜皮就可多了, 你瞅像骆驼皮、马皮、牛皮这种, 最多的是羊皮,羊皮分得细,有老羊皮、山羊皮、黑山羊皮、猾子皮、白羊皮,好些,数也数不清。” 王盛有啥说啥, 倒豆子全说出来,听的姜青禾左耳进右耳出, 只记住了个大概。 熟皮坊孤零零伫立在清水河的下游, 最近的一户人家也隔了半条河的距离。 周围没有树木遮蔽, 门前堆着好几个大缸, 木头架子上零散挂着几张皮子, 黑白混色的羊皮,不远处还有一堆碎皮子。 带顶黑毡帽的汉子围着口大锅, 用木棒顺边使劲搅动, 空气中弥漫着芒硝夹杂其他东西发酵的臭味。 “汗腥烂臭的是不, ”王盛每次走到这都会被熏得头脑发胀, 他捂着鼻子说:“没事, 这味道闻久了你就…” “yue…” 王盛跑到另一头猛吐,闻久了就会吐是真的。 姜青禾勉强还能忍受, 只是熏得眼睛疼。 不远处的汉子将棒子挨着锅边,拍了拍手走出来问, “王大眼你小子做嘛呢?” “叔,这是昨天俺跟你说过的,”王盛从河里掬水抹了把脸,好受些才上来说:“把你那些皮子拿出来给人瞧瞧呗。” 皮匠生了一张长脸,额头有颗大痦子,眉毛也粗,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他瞥了姜青禾一眼,用脚勾起火钳子,弯腰拿起,捡出锅灶里还在燃的木头。 他声如洪钟,“大牛,你来熬胶。” 有个又黑又壮的小孩从屋里出来,嘿嘿笑着接过棒子,冲王盛挤眉弄眼的,而后就专心熬起锅里的皮胶。 “叔这是熬啥嘞?”姜青禾瞅了眼问。 王盛接话回她,“胶子,用那堆皮子下脚料熬的,熬出来晒干跟皮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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