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平中又琢磨,到底咋能让他们也能赚到钱,帮人种地肯定是没有前途也没有“钱”途的,做酱菜没有盐路等于白说,光靠手工活能赚几个子,但起不了青砖房。 直到今天看到这个梨树,她灵光一闪,种梨成啊,买几棵试种些。 这也要看春山湾的水土适不适合种植,有些梨树不挑,耐旱,有些梨金贵,养着养着就不结果了,一下买老多,到时候亏得只有自个儿。 赚钱也得讲究步子,大跨步除了会扯着裆,还会摔跟头。 “卖给谁,”宋大花也不听那些吆喝了,谈起赚钱她很有兴头。 姜青禾说:“近的你可以先卖给湾里人,远的拿镇上来卖呗,果子哪都有销路的嘛。” 二妞子在旁边探头,嘻嘻笑道:“娘你种梨子呗,到时候俺跟虎子帮你卖。” “走走走,一边儿去,娃娃伢伢插啥嘴,”宋大花又拉着姜青禾低声问,“你说这种梨树真能有出路不,你晓得俺是最信你的。” “能种活能种好,就有出路,”姜青禾给了前提。 虎妮也琢磨,一拍手,“这不错,你晓得湾里有几家院子里种果树的不,二三十家,种的啥,山里刨的沙枣,野果子。不是吃不起,而是其他果树种不好。” “哎呀,种果树俺男人行啊,天把式不是白叫的,俺买几株,”宋大花拍板。 这下换姜青禾傻眼了,“哎,八十一株呢,不跟贵哥再商量商量?” “商量个啥,”宋大花跟她避开人小声点说,“俺家那个以前也挺活络的,哪怕天天在果树里转悠,也挺爱说。眼下这模样是还憋闷着呢,管果树能不能赚,俺做事也不全是往钱眼里瞅的。” “人活着,没个奔头咋行。” 大花男人掩饰不住的兴奋,他搓着手问,“真买啊?” “买两株先种种呗,” “还有我这的,不要四株,三株就成了,”姜青禾插了一句。 大花男人兴致高昂地直点头,“山里的地,荒地俺全瞅过,干硬的土地不能种梨子,倒是后院那片沙地,种苞谷小麦啥的不成,种梨子倒是可以。” 宋大花给了姜青禾个眼神,意思是你瞅瞅,这不就有劲头了。 由于姜青禾一再坚持要分一株树苗给四婆,虎妮没买,大花男人帮着在卖梨苗的摊子上挑了四株冬果梨的种,另外还单买了株旁的。 “这是啥种?”宋大花问。 “软儿梨的,不晓得能不能种得活,”大花男人小心翼翼地握着梨树枝条。小小矮矮一株有分叉没枝叶,底下用布包着土块。 果苗这玩意,没个把式瞧,很容易被骗,一年生苗当三年来卖,说了当年结果,但是养个三年都长不出一粒来。 要不会说卖的梨树,但其实是山里的野树挖来,相近的拿来充数,耍滑头不正经做买卖的虽少,可也不是没有。 大花男人蹲着瞧梨树的间隙,几人去逛了其他种苗铺子。春集的人多,但市集特别大,几乎从旱码头一直蜿蜒缠绕到乌江上游,几百米的距离。 所以人多也分散,不会有像年货集那样,钻在人群里觉得有窒息感。 每个铺子有小半米的距离,怕人多冲撞了种子,到时候掉地上捡起来不方便。 没有招幌,连块布都没有,只有敞口的袋子一个个摆着。要不就是一棵棵树苗架在大轱辘车边,要买自己瞧。 这里没有秤这种东西,基本用碗或是量米的升和斗。有特殊点的,会让你直接上单手抓,抓到多少是多少,只适用于种子便宜又特别小巧的。 姜青禾认不出啥种子,而且好坏压根看不来,一路扒着宋大花跟虎妮,跟在她俩屁股后头捡漏。 而蔓蔓她看不来阿,但是她会听啊,好多有意思的话,每次听到她就扭头跟二妞子和小草说,三人偷笑。 比如经过卖莲韭的摊子,是卖花的,种子特别小。但小贩手腕上下翻动,像是在翻花手一样,还唱道:“打花花手,卖莲韭,莲韭高,闪折腰。” 可给蔓蔓迷住不走了,她也学着翻花手,手短又胖还不灵活。她现在连剪刀都握不好,更别提谈什么翻花手,可把二妞子笑得差点倒地。 又比如说姜青禾几个大人买豌豆,蹲在那挑挑捡捡。 边上小贩的儿子冲蔓蔓几个女娃,吐了吐舌头,又用手指刮着脸颊。大声念道:“羞,羞,把脸抠,抠下窝儿种豌豆,今年不收明年收,明年不收叫贼偷。” 念完还摆了个鬼脸,伸出舌头略略几声。 蔓蔓才不怕他,冲他呲牙,扭过头大声地跟二妞子说:“姐姐,你看有潮子!” 潮子在本地方言里有傻,做事不正常的意思,相当于失智。 二妞子哈哈大笑,小草躲在她后面,不敢笑,眼神瞟着,怕那男娃突然愤怒而起的拳头。 自个儿害怕着,还要去拉蔓蔓。 可那男娃顿时歇了气,他是个窝里罩,别人比他横,又不怕他,他觉得没意思极了。 蔓蔓半点不得意,她骂完人家潮子又上前跟男孩说:“你刚才真怪,那样老丑了。” 男娃重重哼了声,不想搭理她,可蔓蔓又嘴巴甜甜地道:“但你念的那叫啥,老好听了,我想学。” “真的?”男娃得意,“那是俺们这地编的,叫啥俺也不晓得。算你识相,俺教教你。” “羞,羞,把脸抠,”蔓蔓跟着他一字一句学,没咋用过的脑袋就事好使,只跟了两遍就会了。 她很高兴地蹦出个蒙古词,“赛音!”(好) 其实她现在蒙语会得可不少了,姜青禾并没有特意去教她,怕有要求小娃就不学了。 所以放养着,徐祯学的时候,蔓蔓也很有兴致地来听,只要不是强制性的,她对啥都觉得有意思。 也许晚些等牧民回到草原,她都能跟他们搭上几句话了。 到时候她一定要介绍自己的蒙古名字,啥宝来着,想不起来了。 才四岁的娃,脑瓜子只能记住一点,她这会记了这首儿歌,其他记不下了。一遍遍念给二妞子她俩听,又说给姜青禾几个大人听,反反复复地念,也不觉得累。 甚至她还说:“等爹回来,我也要念给他听。” 可是,爹怎么还不回来呢? 蔓蔓只稍稍苦恼了会儿,又被别的吸引了注意,姜青禾揉揉耳朵,着实松了口气。 手里提着一篮子的种子,还在四处观望,碰见花佬儿的摊,拉着蔓蔓叫上宋大花几个去瞧瞧。 所有种子铺里,逛花铺子是最有意思的,但凡不是适生期的花,只卖种子的话,花佬儿必定会从他的包袋里,掏出一本卷边发黄的花册。 上头请画匠画了花样子,啥名没写,花佬儿每张都一清二楚。 “你瞅瞅,有没有中意的,你就尽管放心买,要是种下去有不对的,你只管到西口村来找俺,就问花佬儿在哪就晓得了,”花佬儿说。 花佬儿是这地对养花人的称呼。 姜青禾眼下才想起,这不是上次王阿婆说的隔壁村的花佬儿吗,本来还想去一趟的,没想到在春集给碰上了。 她拿过花册蹲下来跟蔓蔓一起瞧,蔓蔓点点一张画,那画上的花是一串花株开满了好些粉色的花,上了色,很灵动。 姜青禾一瞧,这不蜀锦吗。 花佬儿却说:“馒头花阿。” “公公,为啥叫馒头花呀,”蔓蔓问。 他即兴来了句,“大豆花开是虎张口,馒头花活象个绣球,但是不叫绣球花,就叫馒头花。” 蔓蔓脑子转着,压根没转过弯来,啥馒头绣球的。 花佬儿说完,又跟姜青禾“这也好种的,春秋两季都能种,你回去后把种子那皮给剥了,要泡水的,等它出芽找块好地给种上,土盖一点别盖多了。不贵,一碗种子俺只收你十个钱。” “这花分单瓣,重瓣,单瓣你拿回去泡水出芽能立即种下。重瓣要等着,隔年再种,开花还是重瓣好,两个都买点呗,俺给你做点记号头。” 姜青禾要了两种,这花着实漂亮。她觉得价不贵,但按照惯例,是得讨价还价的,不然总觉得自己买亏了。 “那给你搭株马兰的呗,”花佬儿说。 虎妮啧了声,“这玩意不山野地头到处都有的,别想糊弄俺,给换个,诺,马茹茹挺好的。” 她点点蔓蔓随手翻过的一页。 “不行,得给俺搭两个麻钱,好歹跑山里挖的,”花佬儿不肯退让,拿出他挖的马茹茹根苗递过去。 “这玩意很容易活,多浇点水,它爱晒日头,多买几株嘛,到时候长成一片,多招眼阿。” 姜青禾瞟了眼那花册,嚯了声,这不蔷薇吗,还是野蔷薇,她早年也是沉迷过一段时间种花的,勉强能瞧出来。 这花开出来特别漂亮,种的多一簇簇聚成一片,那夹杂点艳丽的粉色在绿叶的映衬下格外美丽。 尤其搭了架子,做个花墙,那等开花的时候,难以想象的漂亮。 姜青禾一气要了十来株,可把花佬儿给美笑了,他说:“俺家还有不少好货,没摆出来,要是有空你去西口村找俺。” “栀子有没有?”姜青禾问,就算她从前没染过色,她也知道栀子花染黄特别好。 “啥?没听过,你会画不?” 姜青禾还真能给他来一手,花佬儿捧着画看了又看,摇摇头说:“没得,南边的,老些花在俺们这都种不活,要是西南来的还好说。” “红花有不?”姜青禾也不气馁又问,她出来前苗阿婆还给她列了几样染色的,让她在春集上问问。 “有是有,红花在俺们这都烂在手里了,老多了,你瞅那红花田成片成片的。不过俺今天没带,你改天来村里,俺那都是能染正红的货色,包管好。” “那回回茜根有没有?”姜青禾又问。 “回回茜根阿,这玩意俺不种的,俺又不染色,不过你买了俺这么些东西,俺给你指个路子,”花佬儿站起来抖抖身上的土,瞟着外面,他指着对面堆着一大捆草料的地方。 “你去找他,就说花佬儿跟你说的,不然那小子拿春茜草的根给你充数呢,”花佬儿一挠头,对宋大花和虎妮说:“要不,你们给俺看会儿摊,俺领妹子去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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