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蔓蔓是最后一个起的,她从被子里爬出来。坐在乱成一团的被子上发懵,眼神半闭着,好困。 她砸吧下嘴巴,揉揉眼睛,想下床去上厕所。鞋都穿到一半了,这才看见对面挂衣架上的衣服,红彤彤的。 “娘,娘,”蔓蔓大喊。 “咋了,”姜青禾赶紧走过来。 刚才苗阿婆来给她送面,说是上回说过的,娃生日给她这个做娘的送碗面,精白面,还卧了个鸡蛋。 正叫姜青禾感动呢,不知咋才好的时候,这小崽子就在屋里叫唤了。 “裙子,给我的吗?”蔓蔓简直想转圈圈了,这裙子比花花袄子都要好看。 大红的衫子 ,袖口和领口绣了一团团黄色小花,下摆的裙子是白布绣红花,尾布还加了一圈红,层层叠叠的。 头花没做红的,而是用染的黄毛线勾了两朵五瓣花,很小的。太久没勾姜青禾指法都生疏了,勾了十朵只有这两朵最好,其他乱七八糟的。 花花包她暂时有心无力,用了浅蓝和浅黄混色拼接,勾了中间有镂空的小包,装一个水鳖子足够了。 蔓蔓她扑向姜青禾,她甜甜地笑,嘴巴也甜,“妈妈,我好爱你。” 她还没忘记妈妈这个称呼呢,她不会忘记的,甚至这句话她还是用普通话说的。 小孩子的记忆力在记爱的东西时,总是那么出色。 “爱我还是爱花花衣裳,”姜青禾也配合她,此时说起母语仍会有种颤栗感。 “唔,”蔓蔓歪着脑袋,头发乱蓬蓬的,“花花衣裳是喜欢,我更爱你呀。” “为什么更爱我呢?”姜青禾给她穿上红布鞋时问。 “因为你生了我呀,”蔓蔓伸手摸摸姜青禾的肚子,她又蹭蹭姜青禾的脸。 她说:“妈妈,你也快乐。” 姜青禾亲了亲她的脸,其实不得不说,这辈子唯一没后悔过的是,生了蔓蔓。 毕竟生了她后,每一天都快乐。 今天从早上开始,蔓蔓就在笑,她实在太高兴了,爹娘都祝她生日快乐。 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绑了花花头绳,低头瞧自己的红布鞋,一转圈那白色的裙摆和红边像蘑菇一样绽放。 平常穿着灰扑扑的衣裳,蔓蔓虽然说也可爱,但总爱在土里地上滚,可爱也打了折扣。 但今天红衫子白裙子,辫子绑的齐齐整整,露出光洁的额头,背着个小包,眼睛又大又乌灵灵的,而且总笑着。 不管是谁看见,都难免说一声,好水灵,真叫人稀罕。 上午可叫蔓蔓听够了夸奖,谁见了都夸她,还叫她转一转圈,四婆把她揽在怀里直稀罕个不行。 给了她一大包各色的零嘴,小草给她个红绒花的头绳、二妞子送她一束野花、虎子不说也罢… 捧着满满的礼物回来,她又高兴地喊了声。 “马,木头做的马。” “来,试试好不好玩,”徐祯踩了踩木马,木马前后摇摆。 蔓蔓撩起裙子跨过去,握着扶手前后摇摆,闭起眼晃着头,真好玩呀。 晌午姜青禾还叫大伙都来吃一顿面,蔓蔓碗里是一截长寿面,姜青禾让她不要咬断,她吸着吸着差点没把面给喷出来。 终于吃完最后一点的时候,蔓蔓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娘,你下次别煮长长面,不咬断我会吐出来的。” 她还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差点从这里出来。” 大家哈哈大笑。 晌午后启程去了平西草原,蒙古包换了个位置,离得更远了些,姜青禾暂且没去拜访。 此时牧草蓬蓬勃勃,绿芽又短又毛茸茸的,还没下过雨,水泡子只有浅浅的水。 来自贺旗山那边的风,一点不猛烈,吹得极温柔,空中弥漫着股来自泥土和草的味道。 蔓蔓拉着她的花花风筝,混了很多颜色的,在草地上跑了起来,但她跑得慢,手又没伸直,风筝啪的一声坠地。 二妞子和虎子的蓝色和白色风筝都飞起来了,她很沮丧,一转头瞧见虎妮抱着小草,小草手里拉着风筝,那只黄色的风筝也顺势越飞越高。 “爹,你抱我嘛,”蔓蔓撒娇。 徐祯说好,一点点绕完风筝的线,然后一把抱起蔓蔓往前跑,花花风筝从坠地到越飞越高。 蔓蔓欢呼,“飞了飞了!” 不过也只持续了一会儿,抱着蔓蔓跑太累了。徐祯累得大汗淋漓,比他刨了半天地还要累,只能坐在草地上休息。 其他小家伙也跑累了,二妞子躺在草地上,呼呼喘气看天,只有虎子不甘寂寞,在草地上打滚。 打滚像喷嚏一样,是会传染的。一时都不放风筝了,几个娃开始打滚,从东滚到西,吃了一嘴的草还哈哈大笑。 让躺在草地上吹风看着白云翻滚,享受难得悠闲时光的大人,会心一笑。 要是他们也年轻,此时也恨不得满草地打滚。 只是不年轻了。 夜里的草原风呼啸而过,大家架起火堆,吃了顿烤肉,烤厚的猪肉排,滋滋一直冒油,一咬肉嫩咸香的那种。 还吃了烤野菜、烤韭黄、烤猪心等等,万物皆可烤。 夜里按照蔓蔓说的,看了好久的天,繁星点点,草原的夜晚多么迷人而美丽。 蔓蔓手指触碰绿草,她又蜷缩起身子,睡在帐篷里时,半睡半睡醒间她想,好幸福。 天天都有生日过就好了,生日真好呀。
第61章 牛肉面 徐祯的生日跟蔓蔓只差三天, 之前他说要跟孩子一起过,姜青禾没同意。 她怕到最后,自己也忘记了他的生日。 今天徐祯去西口村给陈大户送门窗了,晌午才会回。 起早姜青禾开始在灶房里忙活, 她主要忙着指导, 真正忙的另有其人。 蔓蔓踩在凳子上, 戴着灰色的小围裙,手指翻着盆里的面粉,湿哒哒的全黏在手上了。 她仰起脑袋说话,怕口水喷进去,“娘, 揉不起来,面老沾我手。” 姜青禾已经说的口干舌燥, 放弃指导, 直接站到蔓蔓身后, 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带她揉面。 但是只揉了个大概, 蔓蔓赶紧喊停, “哎呀不行,说好了我来揉的。” “祖宗, 那你可用点力吧, ”姜青禾瞥她, 弄了半天只顾着玩面了。 蔓蔓没说话, 她踮起脚, 吭哧吭哧使劲揉面。 等姜青禾烧完火回来一看,这祖宗抓了块生面团塞进嘴里咬了口, 呸呸呸吐在灶台上。 “你做啥嘞?”姜青禾呆滞。 蔓蔓一脸无辜,“娘你不是说, 要看面团发没发好,我不晓得啊,得尝尝。” “那你尝出来了不?” “不好吃,”蔓蔓说得很认真,真的一点都不好吃。 更让姜青禾觉得好笑的是,揉完面还要醒一会儿面,蔓蔓隔一会儿就去敲敲面盆,她轻轻地问,“面,你醒了没?醒了告诉我一声嗷。” 终于等到搓面条的时候,蔓蔓一上手,就知有没有。她只搓了三根面条,比她手腕还大,她用沾满面粉的手指指那三坨面说:“大的给爹,这个给娘,我吃少点。” “你可是个大聪明阿,”姜青禾感慨,按她的做法,今天晌午应该能吃上面棍,一咬一口面,里头还夹心的那种。 “别夸我,我会羞羞脸的,”蔓蔓笑嘻嘻地说。 姜青禾沉默,并没有夸奖她的意思。 不过为了不打击她,姜青禾想了个绝好的主意,扔给她一口碗。让她揪面片,不管大小好坏,晌午烧给她自己吃。 蔓蔓兴高采烈地接过,开始揪,边揪边数,“吃一个,两个、三个…一百个。” 直到姜青禾的面揉好,徐祯从西口村回来,她还在揪剩下半个面团。 “晌午吃疙瘩?”徐祯洗了手走过来问。 蔓蔓纠正他,“不,是面片。” 徐祯瞧着她碗里一个个小圆疙瘩,昧着良心说是面片。 “睁眼说瞎话,”姜青禾吐槽他,转而开始将面条扯散下入滚水中,夹起倒煨好的牛肉汤,煮熟的鸡蛋切两半放在面里,几片薄薄的牛肉。 牛肉很难买,这块还是她昨天去镇上碰见捡漏的。因为摊主天亮边开始卖,等她到时候快收摊边了,搭了几块碎肉和骨头给她。 再多也没有,尝点鲜差不多,她也做不来正宗的牛肉面,但熬出来的汤滋味不错。 蔓蔓见她盛好了面,也没说要端,知道会烫手,而是等面端到桌子上。 她才跑过去,眨着大眼睛指指自己,表情像是要讨表扬摇尾巴的小狗,“这面是我揉的,娘煮的。” 徐祯受宠若惊,他放下筷子,刚想说点啥,然后听见蔓蔓很大声地说:“祝爹生日快乐,永远不死,好好活着。” “爹尽量吧,”徐祯讪笑,祝福他收到了,能不能做到是另外一回事。 姜青禾差点没笑趴在桌上,好不容易收了笑,她说:“尝尝你闺女做的面。” 徐祯笑着夹起面,然后他强笑着咽下,这面揉过头了,很硬很实的口感。 但这是他闺女第一次揉面给他做的,徐祯又高高兴兴地吃了起来,还一连吃了好几碗,要给闺女捧场。 当然晌午后就难受了,胃胀得慌,坐也不是躺也不是,还偷摸去找了李郎中,被李郎中一顿训。喝了碗苦药,也不知道啥熬的,巨苦,苦得人想干呕。 也没吐出来,但确实不咋难受了。 姜青禾也真是哭笑不得,伸手戳戳他的背,“长点心吧,愣是要吃那么多碗。” 徐祯抹着苦出来的眼泪,他说:“也算是个难得的生日了。” 由于他胃部还隐隐作痛,晚饭只熬了锅白粥,另炒了几个菜,也没折腾啥。 临夜里要睡觉,姜青禾泡着脚时,徐祯拉过她的手,放了一粒碎银。 徐祯握着她的手说:“这是陈大户给的工钱,半两差不多,你也去买块棉布,染件花衣裳穿。” 其实是半两另外加了一串铜板,铜板他给攒着了,男的总要留些私房钱的,用作惊喜的花费。 “衣裳再说,来,你快坐下,”姜青禾让他坐旁边,脚踩在桶边,手里攥着那半块碎银。 “你说我染布赚钱咋样?” “染棉布?”徐祯伸手拿过那块干布头,替她擦脚。 姜青禾摇摇头,她琢磨了好几天,染棉布她不仅卖不出去还血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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