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沁雪心口有些发凉,“妈,你做不到的。你现在是看我爸又起来了,心里不甘心罢了,我爸要还是躲在家里用不起蜂窝煤的小老头,你怕是提都不会提这个人。” 柳思昭不高兴地道:“你也知道你爸起来了?我防了秦羽几十年,都没有想过最后你嫁给她的干儿子,还真是白白辛苦一场,给别人做嫁衣了。” 卫沁雪听得头皮都有些发麻,站起来道:“妈,我不会沾我爸的光,大华也不会,更不要说小华一家了。”留了两百块钱在桌面上,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华刚带着小青川跳了两个来回,见沁雪出来,有些奇怪地问道:“沁雪,这么快吗?” “嗯,没什么好聊的,我们走吧!” 小青川还回头看了一下,见他姥姥就站在门口望着他们,还想喊妈妈打声招呼,忽然就见他姥姥重重地往地上“呸”了一口,仿佛看到了什么厌恶的东西一样。 小青川立即吓得“哇哇”哭了起来。 小华回头,也看到了柳思昭的眼神,被她吓一跳,忙抱起了小侄子。 卫沁雪道:“走吧,我妈妈疯了。”她这是出自心底的一个评价,人生的大起大落,并没有让她的母亲变得更坚强和勇敢,而是在时代的浪潮、权利的漩涡里,失去了平衡和方向。 这样的一个人,是没法接受自己坠入低谷的,也没法回应她这个女儿的感情,她要是想正常地过日子,只能减少往来。 下午三点的阳光,还有些刺眼,卫沁雪却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握了一下孩子的手,和小华道:“小华,我忽然觉得有些庆幸,当年和你、荞荞做了朋友,没有听我妈妈的,去攀上吴庆军,而是走了自己的路。”不然现在,她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第205章 小华道:“可能离婚这件事, 给你妈妈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障碍。” 卫沁雪摇了摇头,“就算先前没有离婚,她和我爸也熬不过文化`革命的十年, 她养尊处优惯了的,受不了冷眼、讥嗤和物质上的穷困。”她甚至想,当年妈妈设计靠近爸爸, 为的不就是优渥的生活吗? 一旦优渥的生活没有了, 她和爸爸的关系也会破裂。只不过因为阴差阳错, 没有等到文化`革命,她就和爸爸离婚了。 卫沁雪又道:“没事, 小华, 你不用劝我,我心里明白着呢!”又拉了拉小青川的手,“小青川,不怕不怕哈, 妈妈在呢!” 小青川抱住了妈妈的胳膊, “妈妈,我以后不来姥姥家可以吗?” 卫沁雪沉默了一会儿,应了下来。 等回到家,许卫华看沁雪脸色不好,忙把孩子接了过来,小星星也围了过来, 问小青川道:“弟弟, 你怎么不高兴啊?是不是肚肚饿了啊?姐姐有糖, 请你吃好不好?” 小青川听到糖果, 就从爸爸身上下来,跟着小星星跑走了。 许卫华猜测是母女俩闹得不愉快, 说带沁雪去外头转转。 小华私下里和妈妈说了两句柳思昭的事,秦羽有些诧异地问道:“吓唬小青川?” 小华点头,“那眼神怪瘆人的,不像是看外孙,倒像是看什么仇人一样。” 秦羽想了一下道:“柳思昭年轻的时候,心气就高,爱比较,大概沁雪嫁给大华,她是不愿意的,大华和我们家又是这么一层关系,她估计就更不乐意了。” 说着,又有些唏嘘地道:“年轻的时候,女孩子之间斗斗嘴,闹闹脾气,都不觉得什么,现在回望,都有三十年了,当年熟悉的人,现在再看,好像都不曾认识一样。” 母女俩正聊着,忽然客厅里电话响了起来,小华忙去接,没想到对方说找“许小华同志,”小华忙道:“我就是,请问您是哪边?” “许同志,我是科学研究院的,是徐庆元的同事,徐同志在实验室晕倒了,已经送到了医院去……” 小华挂了电话,人都是懵的,脑子里就记着要给庆元收拾两件衣服带过去,等把东西收拾好,就急慌慌地要走,秦羽在厨房里看到她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包裹,问道:“小华,怎么了?你这是要去哪?” 小华有些发慌地道:“妈,庆元哥单位打电话来,说他中毒了。” 秦羽正在洗小白菜,听女儿这话,也唬了一跳,“要不要紧啊?送去医院了吗?” “说是晕过去了,送到协合医院去了。” 秦羽忙道:“那你先去,一会儿大华他们回来了,我也过去。”家里两个孩子,都是闹的年纪,婆婆年纪太大了,她也不敢让婆婆一个人看两个。 “协合医院。” “那你快去!” 等小华到的时候,就见徐庆元躺在病床上,像是睡着了,旁边还有两位他的同事,见小华过来,忙说了下情况。 是进行“三氯`化锑`一步合成法”的时候,不知道哪一步出了问题,忽然就晕倒在地,幸亏当时实验室有人,立即给转移出来,送到了医院,已经喂了解毒剂。 帮忙的武姓女同志道:“领导怕有什么情况,让我们及时通知家属,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徐同志再在医院住两天。” 小华听说没什么大事,微微松了口气,向两位同志表达了感谢。 两人临走的时候,和小华道:“许同志,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和我们提,明天我们领导也会过来。” “好,谢谢!” 等人走了,小华在病床边坐了会儿,隐约想到先前做的相亲的梦来,没想到庆元哥还真中毒了。 想到这里,小华心里猛地一跳,如果说这件事是真的,那是不是说明,先前很多的梦都是真的?这个认知,让小华头上立即起了一层密密的汗。 荞荞的命运走向是真的,她和妈妈没有相认也是真的? 徐庆元醒来的时候,就见小华坐在床边,眼泪一颗一颗地掉,滴落在地面上,似乎都能听见“啪嗒啪嗒”声,轻声喊了一句:“小华,怎么了?” 小华回道:“庆元哥,我梦见你中毒了,没想到你真的中毒了。” 徐庆元握着她手道:“没事,这次是个意外,毒性并不大,已经没事了。” 小华张了张口,到底不敢和他说,她还梦到了很多别的事,这一瞬间,她甚至分不清她到底是在梦里,还是现实里? 徐庆元见她情绪还是很紧张,试图转移她注意力道:“小华,帮我倒杯水好不好?” 小华忙起身去倒水,发现暖水瓶是空的,又急急忙忙地去打开水。 徐庆元喊她道:“小华,你慢点,别烫到了。” 小华匆匆地打了水回来,给徐庆元倒了半杯,冷了一会,才递给他,有些歉意地道:“庆元哥,对不住,我脑子有些缓不过来,都忘记给你打水了。” 徐庆元笑着摇了摇头,“没事,”见小华像是真被他吓到了一样,心里都有些后悔,做实验的时候没有多小心一些,让她跟着担心。 见她还有些忧心忡忡的,就提起孩子来,笑问道:“小星星和小青川玩的还好吧?没有闹矛盾吧?” 小华摇头,“没有,挺好的。” 夫妻俩聊了几句闲话,徐庆元许是吃了药的缘故,又睡着了,小华起身去洗了两个苹果,等再回来,就发现他们病房门口站着一位女同志,以为是庆元哥的同事,不想,等走近来看,发现是位熟人。 对方像是在等她,见她过来,客气地道:“小华,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小华点头,“沈同志,好久不见,你变化不是很大。” 来人正是沈凝。 沈凝比年轻的时候,稍微丰腴了一点,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和灰色到脚踝的半身裙,脚上是一双黑色圆头皮鞋,看着温文尔雅的样子。此时温声道:“我刚刚在一楼缴费,听到徐庆元的名字,交完费,就去护士台打听了下,想过来看看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一个。” 许小华点头道:“是庆元哥,今天做试验出了点问题,中毒了。” 沈凝皱着眉头问道:“不要紧吧?” 小华点头,“不要紧,沈同志你怎么也在医院?” “也是陪我爱人过来的,他以前上过战场,腿里有弹片,经常不舒服,最近工作不忙,我就想让他来做个彻底的检查。” 沈凝说完又问道:“你们这几年还好吧?庆元毕业后,我就没听过他的消息了,一直在京市吗?” 小华摇头道:“中间去了几年东北,他去年才回来,现在在科学研究院工作。” 沈凝笑道:“挺好的,他喜欢做研究。” 小华问道:“你现在是当老师?还是去了出版社?” 沈凝摇头,“大学毕业后在出版社待了两年,后来下放到了印刷厂,当了几年铅字工,现在又回了出版社。” 小华心里微微一动,“是外文出版社?” 沈凝笑问道:“你怎么知道?” 小华道:“我大伯也是在外文出版社,后来在印刷厂当了几年工人,我想你们可能是一个单位的。” 小华说完,发现沈凝像是没听一样,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出声问道:“沈同志,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庆元哥现在正睡着。” 沈凝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指,抬头望着小华道:“小华,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和你们说一句对不起。” 隔着好些年,小华对沈凝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记得当年为着庆元哥,两人闹了点不愉快。但具体是什么事,她想不起来了。 小华不记得,沈凝却是记得的。 只听她道:“小华,当年那封信寄出去,我就后悔了,但是信已经投递给庆元的老师了,我后来都不敢打听庆元的消息,我怕他因为那封信而遭受什么不好的对待……” 她轻轻缓缓地说着,小华立即就想起来了,“信?你写了一封举报信?” 沈凝点头,有些难以启齿地道:“是,关于庆元爸爸的事。” 就是现在,再次听到这种事,小华还是有些应激反应,缓了一会儿道:“当年我们是有怀疑过是不是你泄露的,但是又不敢相信,沈同志,你可能不知道,在17岁的我眼里,你真的是一个很耀眼的姑娘,我想不到你这么做的理由。” 那封信在当时看来,是惊心动魄的,可是现在再回看,小华明白,就是沈凝不说,学校里也会迟早知道。 想了想,如实地道:“这封信确实给庆元哥带来了一些麻烦,但是你也没捏造事实,即便你不说,庆元哥自己也要交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沈凝愧疚地捂了脸,“小华,你可能不信,这些年我只要想到这件事,心里就一阵阵地不安,我都不敢相信,我曾经做了这么龌龊的一件事,成为了一个告密者。” 这话,小华确实没法安慰她,只道:“谢谢你的诚实,如果你不说,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你写了这么一封信,你们是中学同学,又一块在京市求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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