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当初资助了乾元一十三年整年军费的安家后人?先帝当初不是曾允你安家三代科举吗?” 莫怪当初先帝吝啬,实在是先帝作为开国之君,首要任务是巩固疆域,至于科举的流程实在无暇他顾。 前朝重农抑商,对商贾极为贬低,先帝当初力排众议给了安家科举之权,在京中可是掀起了好一阵风波。 可如今安乘风已经是与袁容年岁相仿,却是毫无作为,也难怪袁容语气中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了。 安乘风也觉得面上一热,当下只呐呐道: “草民实在不是科举的料子,故而待草民之子出生后,草民便开始让他读书识字,以期不负先帝恩泽。” 袁容听到这里,面色这才好看了一下,随后他双手接过安乘风手中的玉佩,并将其扶起: “你的来意,本官知晓了,这块玉佩本官定然替你呈至御前。你倒是挑了一个好时候……” 袁容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安乘风一眼,这才徐徐道: “不日,便是圣上的圣诞,圣上自幼濡慕先帝,这块玉佩指不定他日可以为你安家子孙,换来一个了不得的前程。” 袁容这话一出,安乘风心狠狠一跳,但随后想起因为这块玉佩带给他们安家的波折后,只是笑着道: “以后的事,草民不敢想,能让圣上龙颜开怀,便是草民的福气了。” 袁容听罢,眉尖微微一扬,这安家后人倒是能沉得住气,随后,袁容态度也和缓下来,又问了问安家的近况。 安乘风本来想要向袁容告上一状,可是思及徐韶华那日的“等”字,他还是沉下心来,只道一切都好。 等寒暄结束,安乘风便也识趣的告辞离开了。 袁容等安乘风离开后,眸中不由得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这可是先帝的随身玉佩,那安乘风竟然什么都不求吗? 袁容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可是看着手里那块被人盘摸的油润饱满的玉佩,不由叹了一口气。 如无意外,这次圣上圣诞,只怕这块玉佩要成为主角了。 难不成真像夫人所说的那样,是老天爷看不得他闲在此处不成? 袁容捋了捋胡子,迈着四方步朝后院走去,手中却将那块玉佩捧得很是仔细。 而彼时,袁夫人早已急的在屋子里转圈了,安乘风此行未带女眷,袁夫人并不知道他要献的宝物为何,心里猫抓似的痒。 等听到门外袁容那熟悉的脚步声,袁夫人立刻捏住帕子站定,一脸期待的看着袁容: “老爷!” 袁容身子一抖,随后忙将自己捧着的玉佩放在了桌上,袁夫人走上前去,仔细端详: “这便是那人献的宝物?此物……不过是普通的青玉罢了。” 袁容“啧”了一声,道: “夫人不妨再仔细瞧瞧?” 袁夫人将那玉佩拿在手里仔细打量,片刻后,她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这是五爪龙?这玉佩,这玉佩是……” “是先帝的。” 袁容接了话,看着那块玉佩也觉得,缓缓吐出一口气。 当初先帝骤然起事,即便后来一路挥师北上,等到临时登基之时,其实手中已经无银可用。 故而,那块本该在登基大典上佩戴的羊脂玉佩不得不换成了青玉佩。 先帝对此却并不介意,甚至一戴便是一十三年,直到安家出面解决了先帝的燃眉之急,先帝这才赐下玉佩。 “安家?是……是那个安家?” 袁夫人有些讶异: “那老爷,安家后人此番上门献宝,可是有所求?” 这么一块先帝曾经的随身玉佩,若是那安家后人提出一二要求,只要不过分,任谁也会想办法满足。 袁容摇了摇头,并将安乘风方才的那番说辞说了一遍: “他不但没有要求,反而还给了我一个坦荡无比的献宝理由。只不过,依我看,这一次若是将这玉佩献上,任谁也无法抹去安家在圣上心里的痕迹。” 先帝戴了一十三年的随身玉佩,对于当初先帝崩逝时才六岁的圣上来说,意义非凡。 而安乘风又在这玉佩之上,加注了先帝对于圣上的思念。有道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只凭这份情谊,谁能舍不得在圣上面前隐瞒这块玉佩呈上的真实原因? 甚至这玉佩过手之人,他日都会得到一二圣心。 如此想来,有这等可以将好处分摊的法子在前,其他想要独占这份圣心的人也要掂量一二。 一个安家是小,可是下面还有的是人。 可是,这等愿意将圣心拱手相让的魄力,又岂是一个平庸之辈所有? 袁容如是说着,想起安乘风方才的言行举止,不由叹息一声: “安家身后……只怕是有高人指点啊!” …… 安乘风悄无声息的将玉佩献了出去,并未惊动一直对其万分觊觎的刘先生。 是以,等到旬假结束后,安望飞每逢刘先生的课,便少不得要被刘先生明里暗里打击一番。 只不过,刘先生没有发现的是,他的每一次言语抨击后,少年眼中的坚定便会更深一分。 一晃又是半月,秋意渐浓,徐韶华和徐宥齐两人穿上了张柳儿抽空缝制的靛青新衣。 泰安府实在贫困,便是那鲜亮些的颜色也需要请人从其他的省城或是府城稍来才是,故而林亚宁思量再三,还是扯了几尺靛青布。 张柳儿绣技不错,在每件秋衣上都绣了花样,她像是天生就对色彩十分敏锐,便是这样的靛青色都能想出法子装点。 这一次,她给每件新衣的下摆都绣了密密麻麻的竹叶,那竹叶是用黑线绣制,行走间仿佛叶随风动,活灵活现。 再加上徐韶华和徐宥齐叔侄二人都生的不凡,即便是一身靛青,也显得他们如同那粉雕玉琢的金童,穿着银子还未出村,便已经被不少妇人拉着打量了,想要也给自家孩子做上一身一样的了。 这日,午饭后。 徐韶华向文先生告了假,和安望飞、徐宥齐两人捡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吃着安望飞特意从家里带来的点心。 今日刘先生更加变本加厉,直接找借口请铁先生罚了安望飞五下,这会儿安望飞的左手还是通红的。 “徐同窗,今日刘先生所言我还有些不太明白……” 安望飞的左手疼的厉害,可这些日子的打磨下,他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甚至趁着空闲时间请教徐韶华了。 徐韶华也并未藏私,只是一字一句的说着,一旁的徐宥齐听着听着,连手中的点心都忘记吃了,显然也是听的很用心。 这一次,他深深的感受到了小叔叔过目不忘的好处! 三人一番讨论,很是热闹,等到安望飞将自己不解之处尽数弄明白后,他这才拿起一块点心狠狠咬了一口,盘膝而坐,闭上双眸,平静下心情。 徐韶华见状不由失笑: “安同窗,你这幅模样,莫不是要出家为僧不成?” “徐同窗净会打趣人,我如今倒是想要在腕上挂上一串佛珠来凝神静气,否则我真怕我忍不住……” 安望飞如是说着,苦笑一声。 他可以受辱,可是面对刘先生无数次,无休止的羞辱,他却是得需要些外力来压制。 徐韶华闻言,莞尔一笑: “那就不忍了。” 徐韶华这话一出,安望飞顿时瞪大了眼睛,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徐同窗,你说的是真的吗?嗷——我的手!”
第24章 安望飞痛呼一声后,也无瑕再顾那火辣辣的左手,而是一脸殷切的看着徐韶华。 徐韶华失笑摇头,他还以为安同窗这些日子当真要养成那不受外物影响的沉稳性子了,没想到只是刺激的条件不同罢了。 随后,徐韶华从怀里取了一块帕子,用清水打湿后,朝着安望飞伸出手: “安同窗,来。” 安望飞呐呐的将自己方才红肿的左手伸了伸出,徐韶华垂眸,轻轻帮安望飞将掌心的灰土擦去,不紧不慢道: “一晃已是半月,想来安伯父的献礼已经早早递了上去。” 京城与泰安府相距甚远,若是由知府往上层层呈递,又不知要多生多少波折。 是以,一月之期,正正好。 徐韶华这话一出,安望飞虽然有些不解徐韶华的意思,但还是说着徐韶华的意思继续道: “不错,我爹也说了,他过后算了一下从咱们泰安府至京城的距离,徐同窗选的时候恰恰好!” “那,有些人可就要坐不住了。” 徐韶华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 安望飞怔了怔,随后立马反应过来,他们从下往上献宝,自然要提前些时日,可是那许大人,甚至是许大人背后之人……等这最后半个月岂不是更加坐立不安。 “所以,刘先生急了。” 徐韶华如是说着,安望飞看着自己又红又紫的左手,试探道: “徐同窗的意思是……刘先生此番请了铁先生,也是因为时间的原因?” “那安同窗可要与我打个赌,最迟明日,刘先生便要变本加厉,以期彻底震慑住安同窗你了?” “啊?那我该怎么办?” 安望飞根本没有想要赌的意思,直接便看向徐韶华,一脸祈求: “徐同窗,难道我明日真的要和刘先生撕破脸吗?那我以后的学业……” 徐韶华笑了笑: “那安同窗可知明日是什么日子?” 安望飞一脸茫然,徐韶华这会儿已经把他的掌心擦拭干净,随后他拍了拍安望飞的肩膀: “明日是月中,也是惯例上,我省学政私访之日。” 之所以是惯例上,那是因为学政也可能会因为各种原因取消这次私访。 可是,这一次有安家献宝在前,安家当初的功绩人尽皆知,安家后人的学业如何,是否有负皇恩,上面自有想要察看之人。 尤其是,安乘风献宝之时提及先帝,那么倘若他日圣上圣诞之日,若是问及安家后人近况,下面人是说还是不说? 为官之人,都心思精巧,即便知府大人无意,上面还有巡抚大人,而他们也会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前来。 如无意外,这次学政惯例私访之日便是他们合情合理前来察看之时。 安望飞还是有些不解,徐韶华只微微一笑: “总而言之,明日安同窗便不必再隐忍了。” 安望飞愣愣的点了点头,一旁的徐宥齐也是满腹疑惑,听到这里这才小声道: “所以,安同窗这两日都在忍吗?我还以为刘先生转性了……” 徐韶华看了一眼徐宥齐,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齐哥儿,且仔细看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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