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一道送去了荣定长公主府,谢霜歌和楚无恨回来,跪在门口听着钟前宣旨。 在宫中听到皇帝亲口答应是一种感觉,此时跪在自己家里接旨又是另一种感觉。 钟前严肃的宣完旨,非常有眼色的扶了一把楚无恨,笑眯眯道:“楚大人真是好福气啊!” 楚无恨微笑,“多谢公公。” “哎,楚大人福气还在后头呢!”他看了谢霜歌一眼,凑近些低声道:“本朝没有驸马不可掌权的规矩,陛下本来想赐爵位给楚大人的,但楚大人也知道如今朝中的局势,爵位于你而言,不是锦上添花,而是烈火烹油。” 楚无恨当然明白,而且他其实一点也不在乎爵位,对他来说,他最想要的,一是复仇,二是嘉宁,其他的于他而言不过是过眼飞花。 他对着钟前拱手道:“公公放心,我明白。” 钟前见他神色如常平静,赞许道:“楚大人是明白人,咱家有什么不放心的?陛下身边离不了人,咱家这就回宫了。” 谢霜歌笑着对身畔的青禾道:“送送钟公公。” “是,公公慢走。” 青禾跟上钟前,给他塞了满满一荷包的银子,钟前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好东西见过不少,但谁会嫌银子多呢? 他喜笑颜开的收了,跟着青禾往外走。 谢霜歌把圣旨交给青桃,让她收好,这才转头看向楚无恨。 楚无恨手里还握着一份圣旨,他双手握着两端,怔怔的看着。 谢霜歌忍俊不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看傻眼了?还是在欣赏舅舅的墨宝?” 楚无恨缓缓抬起眸子,眼底仿佛有光一点点生出来,像无垠海面上的日出,从微末到耀目,到光芒万丈粼粼生辉,让人心动。 谢霜歌感觉他的目光都热了起来。 “心想事成,臣犹恐在梦中。”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 青杏诧异:“原来楚大人还有犹在梦中的时候?奴婢以为楚大人泰山崩于前都不会皱一下眉呢。” 谢霜歌瞪她一眼:“没大没小。” 青杏皱皱鼻子,“奴婢就是知道楚大人高兴才说这话嘛。” 楚无恨也确实没和她计较,回过神来道:“辛行,把圣旨送回楚府收好。” 辛行上前一步接过:“是。” “辛路,去取五百两银子发下去,见者有份,赏!” 辛路也高兴,“是,属下这就去!” 青杏几人对视一眼,欠身道:“谢驸马赏!” 声音清亮带着笑意,臊的谢霜歌脸都红了,她不敢直接看楚无恨的眼睛,可心里也是热乎的,她想了想说:“既然楚大人都这么大方了,我也不能吝啬,传令下去,这个月府里每人的月银翻一倍。” 喜上加喜,众人欢呼,“谢公主!” 隔着喧闹人声,灿烂阳光,谢霜歌心情激荡,悄悄的转回头想看楚无恨一眼,却没想到被抓个正着,楚无恨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周围的声音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耳畔只剩下那不知何时失了规律的心跳。 阳光仿佛也在彼此的眸光中褪色,只有心上人的脸越发清晰,清晰到像是要把彼此的模样刻入骨血。 相视一笑,秋日胜春。 …… 赐婚排场那么大,很快消息就传开了。 金都藏不住秘密,有心的人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反应却各不相同。 卫九婷坐在飞鸾宫中,和梅贵妃对弈。 梅贵妃捻着一颗白子,眸光幽深,似在考虑要如何落子,卫九婷也不催促,靠在软垫上看着她。 卫九渊心情沉重的进来,看到这样一幕,竟是愣了片刻。 还是卫九婷先注意到了他,回眸冲他笑了下:“哥哥既然来了,为何不出声?” 梅贵妃抬眸,虽然疑惑,但看到儿子来了还是很高兴,放下白子道:“傻站着做什么?坐。” 卫九渊哪儿坐得下?他对周围的宫人道:“都退下。” 宫人们出去,把门关上,卫九渊坐到了离两人最近的凳子上,“母妃,你和九婷倒是清闲,殊不知宫中已经炸开锅了。” “出什么事了?”梅贵妃皱起眉。 卫九渊叹息一声,看了眼对面的卫九婷,卫九婷依然是那副清冷温柔的模样,似是一点也不在乎他要说什么。 起了点较劲的心思,卫九渊故意道:“母妃,你之前不是给九婷物色好了驸马?方才父皇下旨,九婷的驸马,没了。” 梅贵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缓了一会儿猛地转过身来,“什么意思?楚无恨死了?” 卫九婷唇边的笑意淡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死?是赐给别人了吧?” 她直视着卫九渊的眼睛,声音微冷,“哥哥有话不妨直说,母妃面前还要卖关子吗?” 梅贵妃眉头皱的更紧了。 卫九渊暗恨,自己想着摆她一道,看她失态,没想到反被她套进去了,真失策。 “儿臣并无此意,方才儿臣入宫,听宫人说父皇已经给嘉宁与楚无恨赐婚了,圣旨已下,钦天监和礼部那边已经开始筹备。” “怎么忽然就赐婚了?”梅贵妃手拍在棋盘上,神色阴郁,“难道是因为太后?” 卫九渊沉吟片刻颔首:“不无可能,太后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她又向来喜欢嘉宁,肯定要在走之前把嘉宁安顿好。” 梅贵妃抿紧了唇,忍不住朝卫九婷看了眼,她原本的计划是让卫九婷去勾引楚无恨,把人拉上自己这条船,可如今圣旨已下,若是九婷继续靠近楚无恨,难免对九婷的名声产生不好的影响。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还体弱多病,虽然多年未见,但说不心疼是假的。 看着卫九婷清澈的眼神,梅贵妃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是母妃思虑不周了。” ——题外话—— 赐婚圣旨是我参考百度编的
第198章 无主的刀还怕什么 卫九婷却笑了,“母妃何必自责?楚无恨和嘉宁的关系人尽皆知,不赐婚才是稀奇,如今不过是过了明路罢了。” “话虽如此,可放眼整个金都,楚无恨都是顶拔尖的男子,除他之外,其他人都配不上我的婷儿。” 梅贵妃怜惜的抚着卫九婷的脸,卫九婷莞尔:“慢慢来,总是能找到的。不过母妃为何一定要让楚无恨娶我呢?” 梅贵妃还没和她说过金都的事,一时间被问住了,还是卫九渊主动道:“母妃,九婷到底是我们的人,她若是什么都不知道,日后万一被人算计了怎么办?” 梅贵妃看他一眼,又看看卫九婷,有些迟疑。 卫九婷疑惑的眨眨眼:“母妃,哥哥是什么意思?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梅贵妃沉默片刻,握着她的手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些事确实不该瞒着你。” 她把自己和卫九渊的布局谋划都说了,当然,有些秘密被她藏了起来,卫九渊不知道,她也没打算让卫九婷知道。 话音落下,梅贵妃有些担忧的看着卫九婷,怕她接受不了,然而卫九婷消化了一会儿,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冷静。 “我懂了,母妃是觉得眼下的局势对我们很不利,而楚无恨就是那把随时有可能刺向我们的刀?既然毁不掉,就要把他握在我们手中,所以你们想让我嫁给楚无恨?” 卫九婷直白的看着梅贵妃,梅贵妃有些讪讪的,“是,可如今陛下给楚无恨与嘉宁赐婚,这条路就行不通了,就算我再不择手段,也不能拿你的名誉去赌。” 卫九渊手指微动,摩挲着自己的骨节。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咱们就另寻他法。” “那为什么不从父皇身上下手呢?”卫九婷用一种近乎于天真的语气抛出了最狠的问题。 梅贵妃心头一震,“你的意思是——” 卫九婷低头,白皙的手指在棋盘上游走,把棋子拨乱,摆成一把刀的模样,“既然楚无恨是刀,握在谁手里便为谁所用,那若是握刀的人没了呢?人无刀可活,刀无人不可用。”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抬眸看着梅贵妃,点到为止。 梅贵妃怔怔的看着卫九婷,忽然觉得她的面目有些陌生。 卫九婷却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转头看向卫九渊:“哥哥方才也想说这个吧?你不说,是在犹豫什么?” 卫九渊眸光微闪:“我……” “我有些累了,母妃,女儿告退。” 不等卫九渊开口,卫九婷就起身往外走,干脆利落。 她背对着梅贵妃和卫九渊,所有的表情都在一瞬间收敛个干净。 都不是什么善人,何必兜圈子? 既想成大业,又如何能瞻前顾后? 都不想当这个恶人的话,就让她来吧。她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眸中墨色翻涌,反正她活着,已经很无趣了。 今日她点破他们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接下来如何,就看她们如何选了。卫九婷唇边笑意如薄雪,在见到阳光的刹那消失无踪。 卫九婷一走,殿内就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梅贵妃盯着棋盘发呆,卫九渊则是看着卫九婷离开的方向出神,她怎么忽然不装了?直接把真面目暴露在母妃面前,不怕母妃忌惮她? 她到底想做什么? 卫九渊陷入了纠结,忽然听到梅贵妃声音沙哑的唤了他一声,“九渊。” “在!”他意识到了什么,身子一僵。 梅贵妃缓缓转过头来,神色有些怔愣的问:“你觉得九婷的提议如何?” 卫九渊抿了下唇,有些紧张,梅贵妃的眸光陡然凌厉起来,“说实话。” 卫九渊沉默片刻,沉声道:“儿子,也有此意。” 开弓没有回头箭,卫九渊起身走到梅贵妃身边坐下,低声道:“母妃你也看到了,太后对我们母子明显很戒备,肯定会在父皇面前给我们使绊子,如今皇后和太子都在,太子又圆滑的很,抓不到他的错处就没法把他拉下马。” 卫九渊声音里都带着一股狠劲,“这么下去,那个位置迟早是他卫九烨的,我们这么多年的筹谋隐忍,不就都白费了?” “嘉宁也明显更向着太子,来日楚无恨势必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我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梅贵妃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嘴唇颤抖,“你说的对,我们布局多年,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 卫九渊见梅贵妃振作起来,再接再厉道:“巫美人有了身孕,太后颇为重视,父皇老来得子,也喜欢的不得了,她投靠皇后,对我们的威胁也不小,当务之急,我们得尽快找到更强势的盟友,沈含誉这枚棋子,该派上用场了。” 梅贵妃眯起眸子,“你父皇那边……” 卫九渊垂下头轻笑一声:“父皇年纪大了,偶有不适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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