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突然冒出来拦顾晴岚的人,正是先前在击鞠场图谋不轨的宇文昊。 “师兄为何以为宇文昊对顾五表姐无礼?”唐太子妃问得敏锐,“若真有无礼之举,我们也好为师兄辩解。” 陶汾顿觉自己灰头土脸:“那倒也没有……” 事实上,宇文昊还没来得及有礼无礼,就被他揍了一顿。 确实是冲动了。 “不过宇文昊先前有一次……”陶汾将击鞠场一事说了一遍。 前车可鉴,他一见宇文昊,理所当然认为此人贼心不死。 再加上顾五小姐惊退戒备状,他便脑袋一热冲上去动手了。 谁知才打了宇文昊几拳,就赶来许多人。 有宇文家的,也有顾家的。 看到顾五小姐的母亲和宇文昊的母亲站在一起呵斥他的时候,陶汾只觉被人用一桶冰水从头浇了下来。 再后来,被扭送至衙门。 再后来,太子派人将他带回东宫。 他到现在都还憋着一口气。 唐太子妃听了这原委也面露愠色:“怎么还有这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当时太子刚回东宫,王相又遇刺身亡,京城里风声鹤唳,这事就没有声张。” 太子殿下笔下一顿,抬眸:“区区一个宇文昊。” “臣私下教训过了。”陶汾忙道。 真让太子殿下动手,就闹太大了。 “私下?怎么教训?”太子妃感兴趣地问。 陶汾有点不好意思:“就趁夜套个麻袋……咳咳……” “师兄亲自动的手?”太子妃更感兴趣了。 陶汾支支吾吾:“正好有空……帮人的事还要找别人帮算什么……” 太子妃笑了笑,问:“既然有这段故事,怎么顾五表姐和宇文昊还相看上了?” 陶汾脸色变了变:“顾家的事,臣哪知道?” 他只当宇文昊欲行不轨,谁知两家竟然在相看! 意识到这个局面的时候,陶汾感觉两边脸都被扇肿了,胸口也似被人狠狠踹了一脚,正中心窝。 到现在都火辣辣地疼着。 “应该是我那三舅母安排下的,顾氏绝不会想与宇文氏结姻,顾五也不可能看得上宇文昊这种人。”太子妃解释道。 陶汾光顾着生气,竟也一直没细想。 经太子妃这么一说,才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个理,心里才好受一点。 “这件事怎么说都是师兄理亏,未免落人口舌,便罚你三月俸禄,闭门思过七日。” 俸禄什么的陶汾并不在意,闭门思过更是不痛不痒。 只是一想起当时的情景,陶汾还是如鲠在喉。 她母亲要她与宇文昊相看,她也不知道反抗一下? …… “我原来不知那日去无漏寺是为了——”低语至此,便没了下文,少女垂眸抿唇,似是难堪。 陶汾憋了两天的气,一下子就没了。 对他避而不见了近一个月的小姑娘,亲自登门解释,他哪里还存得住气? “令堂不知鞠场之事?”陶汾问。 顾晴岚沉默。 陶汾突然躁怒:“就算不知道, 也不该——就算不顾你们顾氏的立场,也不知道打探一下宇文昊的为人吗?” 顾晴岚低声道:“此事家中长辈自有定夺。” 陶汾想想也是。 韩氏不靠谱,但顾家并不是韩氏做主,长房不可能不管。 只是—— 陶汾的目光落在顾晴岚发顶。 她今日的装束与那日无漏寺大相径庭。 青衣青裙,珠玉簪发,显得极为素净。 多数时候都垂着目光,眉间虽不见愁绪,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消沉。 陶汾看着有些揪心,很想摸摸她的发或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但男女有别,他只能捏着手心收了收,柔声问:“你……令堂……待你可好?” 他隐约也听说过顾氏三房一些情况。 顾五小姐的父亲偏爱妾室与庶女,母亲则性情冷清,成日礼佛。 听说她自幼是跟着顾家大小姐长大的,与大房更亲近一些。 可他这一问终究有些逾矩。 只见顾五小姐抬起眼睛,目光冷淡中透出一丝倔强:“陶郎说哪里话?这世上,有哪个母亲待自己孩儿不好?” 陶汾不敢反驳。 可是没过几天,韩氏却用自己的行动狠狠反驳了顾晴岚这句话。 ----
第445章 陶郎本善——陶顾番外(十一) 陶汾得知的时候,恰好是闭门思过期满之日。 这天清早,他刚刚出门,正欲上马前去衙署复职。 陡然听到这个消息,想也不想,便往长兴里顾宅跑去。 天才蒙蒙亮,路上也静悄悄的,急躁的马蹄声几乎响彻京城。 可以料想,最迟明日,御史的弹劾就会呈上中书,他又将成为别人攻讦东宫的缺口。 可是他顾不上了。 急转入长兴里西门,勒停。 时辰太早,接到上没几个人。 但顾宅门前已经停了许多车马。 从门内至门外,仆从林立,神情无不肃穆。 陶汾坐在马背上,倚坊门远远望去,看到了许多人。 许多人的面容都是模糊的,只有衣人,一眼就能描摹出清晰模样。 陶汾看到了她,便下意识放马走近。 街上人不多,他很容易就引起了顾家人的注意,但只有他看的那人没有留意到他。 她正沉静恬淡地直视自己正前方的人,仪态和神情都端庄大方地无可挑剔。 陶汾突然想起那次在无漏寺后山件到她时,只因丢失了一只母亲赠与的旧香囊,小姑娘就哭得眼睛鼻子都红了,那样可怜。 可是今天,她的母亲要弃她而去,她却连目光都没有颤抖一下。 就在陶汾盯着她看时,她的目光终于动了。 跟随着韩氏的背影抬起稍许。 不知是陶汾的错觉,还是有阳光映入,她眸中似闪过什么。 但也只一闪而逝。 韩氏背过身去之后,直到登车离去,都没有再回头。 陶汾听太子妃说过韩氏与顾家的罅隙,可谁能想到韩氏竟决绝到和离离开时,不曾留只言片语,甚至连一眼也不曾看过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么乖巧的女孩儿,怎么忍心? 陶汾忽觉心中如密密麻麻的针扎。 怎么就忍心呢? 他都舍不得。 可无论他如何忿忿不平,韩氏的马车仍旧无情地从他身旁驶过,直至驶出里坊门,也未见驻足回眸。 陶汾忙去看顾晴岚。 少女的目光追到里坊门,终于看到了他。 好像看到了,又好像没看到。 她眼里雾茫茫的,像冬日的清晨,安静,虚无。 但她确实是看到他了。 远远地,向他点头示意,而后转身,跟在顾家女眷进了顾家门。 门合上的那一刻,坐骑似是不耐地踢了两下蹄子。 陶汾也不耐地扯了扯缰绳,朝着顾宅走去。 宅门紧闭,石墙高筑。 陶汾绕着墙走了两圈,终于忍不住扒了上去。 只是上了墙头,也看不见什么。 陶汾犹豫了一下。 回头看看墙外,又转头看看墙内。 眼前又浮现出顾晴岚过分平静的面容。 她要是哭了闹了,倒也正常。 可就这不哭不闹的模样,分外教人悬心。 该不会一个人躲起来哭吧? 才想到这里,陶汾便跳进了墙内。 顾宅后院他当然没来过,但大户人家的后院大致差不多。 摸摸索索地,还真教他看到了顾晴岚。 花木掩映中的长廊上,少女的身影美丽而单薄。 陶汾恰在她的侧前方,看了看她的来向,似乎刚从大房过来,却不知要往哪里去。 迈的每一步都不急不缓,目光平稳直视前方,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直到她走近时,陶汾才看清她的眼睛。 清丽盈润的眼睛,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圈微微的红。 陶汾心里揪了一下,便从藏身处走了出来:“五——” “什么人!” …… 东宫,丽正殿。 陶汾觑了一眼震惊到无语的唐太子妃,主动跪了:“臣知罪,愿领罚!” 太子妃啼笑皆非:“师兄,你……你无故不上衙,就是为了去爬顾家的墙?” 陶汾老脸一红。 “所以师兄私闯顾宅,到底是为了什么?总要给顾家一个交代吧?” 陶汾是顾围亲自扭送进东宫的。 也还好都是自己人,才没有闹大,只交给东宫夫妇处置。 确实不能没有交代。 陶汾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交代:“顾家的事太子妃都知道吧?臣今儿早上路过顾宅,正好看到韩氏出离……”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支吾了两声,看太子妃一眼,“臣知道太子妃忙,若得空,也多关心关心家中姐妹。” 边上从陶汾进来开始就没给过眼神的太子殿下掀起眼皮,冷冷看他一眼:“知道太子妃忙,就少惹事!” 陶汾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对他这位名义上的师弟,陶汾还是有点怵的。 好在太子妃随手抽了一本公文往太子殿下怀里一塞,面色阴冷的少年太子便乖乖抱着公文看了起来。 “师兄说的家中姐妹,不会是我顾家的五表姐吧?”太子妃笑盈盈问,倒是不在意他刚才的逾矩。 陶汾再次老脸一红,“唔”了一声,道:“五小姐……不容易……听说太子妃与五小姐曾同窗读书,又年纪相仿——” “啪!”太子殿下手中的公文丢在了案头,抬起那双乌沉沉的眼看陶汾,“你怜惜顾五,不会自己去安慰?” 陶汾正色道:“臣是外男——” “私闯顾宅的时候怎么不记得自己是外男?”太子殿下无情指出。 陶汾顿时蔫了。 “想做什么自己去做,少来烦扰太子妃!” “退下,自去领罚!” …… “陶……会受罚吗?”顾晴岚不自在地问。 顾围瞥了她一眼:“你说呢?” 顾晴岚被他看得更不自在了:“总是太子妃敬重的师兄……” “私闯他人内宅,也配让太子妃敬重?” “也许是有什么急事……” “什么急事?” 顾晴岚说不上来。 他被顾围拿住时,没什么反抗行为,只一双眼不时看她,眼中的关切很明显。 就仿佛,是特意来看她一眼。 “总之,品行堪忧!” “怎么会?”顾晴岚忍不住辩解,“京城谁人不知陶郎仁善侠义?” “呵!” 顾晴岚小声劝:“且听他如何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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