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某出身江湖,身份存疑,浪荡自由惯了。且投靠靖安侯府,本就是带着自己的目的。姑娘和侯爷对裴某不放心,也属正常。” 许明舒道:“你能看得透这一层便好,如今你在我身边也已经待了两年多了。你不是想带兵打仗上阵杀敌吗?今日我会过去同父亲说,叫他在军中给你谋个职位,你便跟随他一起奔赴沿海战场,实现你的理想与抱负。” 许明舒本以为她这一番话说完,裴誉定会欣喜。 可他神色依旧淡淡的,没有任何波澜,甚至带着几分犹豫。 良久后,她听见裴誉开口道:“边关战事紧急,姑娘与邓公子成亲之后也是聚少离多。裴某愿意留在姑娘身边,做您府中近卫,护您周全。” 许明舒惊讶于他的这番话,一时之间没明白他究竟是何意思。 也没想出合适的拒绝理由,匆忙间嘱咐了裴誉几句好生休息的话,便叫他回去了。 当天夜里,许明舒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身处在一个修葺的十分精美的院子中。 庭院中央生着这一棵山茶花树,上面大团大团的红色山茶花盛放着。 她刚想踮脚去摘离她最近的那一朵,梦境中的场所发生的变化。 那些花的位置开始移动,叫她怎么也够不到。 正心急时,她看见不远处的邓砚尘正在朝着她笑。 许明舒朝邓砚尘招了招手,朗声道:“小邓子快来帮忙!” 邓砚尘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她,并没有动作。 许明舒心生疑惑,正欲伸手上前抓住邓砚尘的衣袖。 却见他的身体正在迅速消融,直到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她视线范围中。 她焦急着左右搜寻着,尚未等她找到邓砚尘,有一双手摇动着她的身子,将她从梦境中唤醒。 许明舒睁开眼,周围黑漆漆的一片。 沁竹晃着她手臂呼喊着:“姑娘,天不早了快点起来梳妆了!” 许明舒被她连推带拽的从床上拉起来,如同提绳木偶一样开始洗漱梳妆。 七八个丫鬟嬷嬷,端着水盆帕子还有各式的钗环进来,围在她身边忙活着。 沁竹捧着一盒贴着喜字的盒子走过来,喜滋滋的笑着说:“姑娘你看。” 许明舒探头看过了去,那盒子里装满了花生桂圆,大枣一类的东西。 个个色泽圆润,都是她母亲徐氏从诸多里逐个筛选出来的。 沁竹捧着果匣子,指着说:“桂圆呢,寓意着团团圆圆。花生呢,代表着将有好事发生。这些东西啊,加在一起就是有团圆幸福,早生贵子的寓意。” “姑娘成亲之后,必然能同邓公子举案齐眉圆圆满满的!” 许明舒穿着大红的喜服,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 凤冠霞帔加于身,此刻,她就是全京城最幸福的姑娘。 沁竹拉着她的手,端详着她的面容笑着夸赞道,“我家姑娘今日真是漂亮,时间不早了,奴婢带着您去见过侯爷夫人吧。” 许明舒装扮整齐由着沁竹牵着她。 走进正堂时,她父亲母亲正端坐在主位上,静静的等着她。 院内的仪仗准备就绪,亲友依次坐在两侧,靖安侯府内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许明舒依次向父母,亲友,叩首行礼。 抬头时,见母亲徐氏用手中的帕子轻轻地试着眼角的泪水。 许明舒眼眶涌起一阵酸涩,正欲开口,祖母余老太太走上前。 余老太太在她手背上轻轻的拍了两下,慈爱道:“好孩子今日你大婚,咱们高高兴兴的出门。” 余老太太挥手,看向身后一众小辈:“你们也是,小舒大婚都喜庆一点,别哭丧着脸。” 闻言,许侯爷站起身,搀扶着哭得有些无力的夫人徐氏上前。 徐氏替许明舒整理好婚服,眼中满是不舍。 “走吧,阿娘送你出门,别叫砚尘等得急了。” 许明舒蒙着盖头,拼命的忍着眼角的泪水,跟着亲友的脚步缓缓走出了房门。 抬脚准备迈过火盆时,府中有人跌跌撞撞的从门外跑进来。 穿过层层送亲的队伍,带起的风将周围的大红喜字吹得飘动。 来人慌忙地跪在许侯爷面前,声嘶力竭道:“侯爷大事不好了,宫中传来消息,今日一早太子殿下薨逝,婚事需暂停!”
第69章 (重修) 天空中惊雷炸响, 一道道闪电穿梭在阴云中,雨水轰然而至。 许明舒当即撩起了盖头,面上一片茫然, 像是没有听明白亲卫话中的意思。 她以为到了这一世很多事情, 会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明明宸贵妃回府的这几天还同她提起, 太子殿下近两年身体好转了许多。 只要仔细养着, 不会出差错。 她从来没有想过太子会毫无预兆的薨逝,从来没有。 雨水噼里啪啦地落在靖安侯府院中的石板上, 许明舒面无表情,细密的雨,打湿了她身上的大红婚服。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 提起裙摆, 朝府门外冲了出去。 靖安侯府的门前视线开阔, 隔着层层送亲的队伍,她看见一个一袭红衣的少年身骑白马,正飞速向她的方向奔来。 在离她几寸的距离,邓砚尘翻身下马站在她面前。 许明舒没动, 她定在原地怔怔地看向邓砚尘。 这目光中蕴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太多太多连她自己都不懂的情绪。 重活一世, 做出诸多改变和努力。 以及对未来新生活的畅想, 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那些肆意与畅快, 不过都是狐假虎威的伪装。 一场大雨似乎又将她打回原形,她又成了那个无能为力, 什么都做不了的许明舒。 被命运无情捉弄的感觉, 使许明舒在心里疯狂的咆哮,可她什么也不能说。 也没有人会懂, 此时此刻她只能这样望着邓砚尘。 因为除了邓砚尘,谁也不会明白。 邓砚尘在原地定了良久,小心翼翼的走向许明舒。 细密的雨落在她头顶,顺着脸颊一点点滑落下来。 他想抚摸她的脸颊,告诉她不要怕。 可到了这一刻,他竟一时有些语塞,只能默默上前将许明舒揽在怀里。 看着面前姑娘眼中的破碎了的光,邓砚尘拥着她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许明舒听见他声音颤抖的安道:“明舒,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 永德十九年,三月初十。 京城的大雨连续下了几日,潮湿阴冷的寒气顺着窗缝吹进来。 书案前的烛火微微摇曳,萧琅捏着手中披红的笔,掩面轻轻咳了几声。 随即,一件厚重的氅衣盖在了他肩头。 萧琅侧首看过去,见萧珩正站在自己身后。 萧珩头上刚敷了药,脸上脖颈上还有手上都是被树枝划伤的痕迹。 萧琅朝他疲惫的笑了一下:“醒了?” 萧珩点点头,神情有些犹豫:“皇兄,我睡了多久?” “有两日了,”萧琅道:“你怎么回事儿?出去上个香,怎么还能从山顶跌下来?” 萧珩抿了抿嘴,只道:“出了些意外。” 萧琅拍了拍他的手,露出一抹笑,“没事就好。” “宫人同我说,皇兄在这里看这些奏疏已经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了。国事虽重要,但皇兄的身体才更为要紧。” 萧琅叹了口气,看向书案前摆放着的厚重奏疏。 “近来朝中事务繁忙,各地灾害频发,皇兄的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言语间,夹在书册里的小信掉落出来。 萧珩随手捡起,放在太子身边。 萧琅在看见那封信的模样时,眸光顿了顿。 这信做的十分隐蔽,还夹在书册里。 信封折叠的又小,一时间的确是很难发现。 什么人会弄这样一封小信送到他面前? 他修长的手指拆着叠得繁琐的信件,快速浏览着。 此时暴雨已停,乌云消散开来,露出一点稀薄的月色来,映照着萧琅的脸色越发苍白。 萧珩看见自己皇兄看信后脸色突然变了,忙追问道:“皇兄,可是出了什么事?” 萧琅的喉头微微动了动,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这封做的极为隐蔽的信,是他派出去打探民间消息的暗卫送回来的。 上面清清楚楚的记载着,黄河两岸的百姓被巨额赋税压得喘不过气来。 甚至有些人家里已经达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舍不得吃自己的孩子,就同邻居换着吃。 萧琅握着那封信,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信中的字字句句,像是在无声的质问着他,苍生疾苦,君主无为。 一夜未眠,直到此时疲乏才终于从他的骨子里渗透出来。 萧琅觉得胸中气血翻滚,他强撑着稳住心神。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一语未发的萧珩轻轻的推了他一下,“不早了皇兄先休息,这些事明日再说吧。” 见萧琅未动,萧珩又道:“皇兄,都察院的人已经在暗中调查证据,皇...父皇的决定有道理,他叫你在东宫反思,就是怕你此时再有动作,打草惊蛇。” 萧珩正欲搀扶着他起身,却发现萧琅的身体紧紧的绷着,犹如一块僵硬的石板。 他费力地推着他往前走,尚未行几步,萧琅眼前一黑踉跄了几步方才站稳。 萧珩吓了一跳,一把揽过他:“皇兄你没事吧?我叫太医过来...” 似有一口气悬在他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憋得他头晕恶心十分难受。 多年来未曾再感受过的体虚乏力感,像是在这一刻又都冒了出来。 这几年,他按着医嘱用药调养身体。 看着像是有所好转,但实际上,萧琅很清楚无论什么药,都阻挡不了他这个身体内在的的江河日下。 尤其是这段时间,就仿佛欠下的病痛,都一股脑的又找上了他。 萧琅攥着手中的信,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凭他这样的身体,还能来得及整治完朝中这一群蛀虫,看见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的时候吗? 萧珩牵住了他冰冷的指尖,放在自己手心里暖着。 语气里是难得的焦急:“我去叫宫人给皇兄端药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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