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家里多了个刘寡妇,关月旖亲爹的钱,几乎都被刘寡妇攥在手里。 如今这铺了一桌子的零碎纸钞, 也不知张老太攒了多少年! 关春玲示意关月旖,“先把钱点清楚,收好。” 关月旖一听妈妈说的这个“先”字,就明白了——妈妈大概是不会让她收下这笔钱的。 关月旖反而轻松了,和张建新、小月儿一起,将堆满桌的钱钞先归好类,然后清点清楚。 ——可别说,张老太带来的这笔钱还真不少,足有一万三千多呢! 张老太看着关月旖在数钱的时候,脸上就笑开了花。 等到关月旖把数全都清点清楚以后, 张老太也带着满脸的希冀,问她的大孙女儿,“月月,这里有多少钱?” 关月旖反问她,“你不知道?” 张老太答道:“至少有一万!” 她满脸的不好意思,“我眼神不好,有点分不清,又不会数数……” 然后她又解释,“我还种田呢,还养了鸡和猪。每年卖一头猪、自己吃一头。一头猪一年能卖四百,鸡是一年卖三十只,也能挣三四百!还有我种的粮食,这几年我一个人吃不完,吃不完的卖了……有时候我还下山来卖点菜……” “这个钱啊,从你去广州读书开始,奶奶就开始攒啦,就是为了让你结婚的时候体面些!” 关月旖的心情愈发复杂。 但,关月旖很快就抓住了重点,问张老太,“这几年……你种的粮你一个人吃不完?刘婶呢?还有刘婶带来的那个哥哥,她后来生的那个弟弟呢?” 张老太瞬间变了脸色。 其实,关月旖和妈妈一早就知道,刘寡妇后来给张刚生的那个儿子,根本不是张刚的种。 还是母女俩亲眼看到的呢! ——那是在关月旖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那会儿关春玲还没有摸索出做工人饭的技能。所以她只好当小贩,去乡下收点儿菜、蛋、鸡、鱼之类的,拿到镇上来卖。当其他的镇子赶集的时候,关春玲会挑着担子,牵着女儿也赶去摆摊。 然后,关月旖发现刘孃孃进了镇上一个人的屋里。 年幼的她跑去扒窗看热闹, 然后跑回来问关春玲,“妈,如果有一个坏人,在打另外一个坏人的话,我们要帮谁?” 关春玲:…… “到底谁打谁了?”关春玲还以为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 没想到,关月旖一字一句地复述,“马叔叔在打刘孃孃啊,刘孃孃骂马叔叔是死人,马叔叔骂刘孃孃是是贱人。” 关春玲震惊地张大了嘴。 小关月旖继续学舌,“马叔叔问刘孃孃你的泥瓦匠是废物吗喂不饱你?又说我再问一遍你小儿子到底是我的还是泥瓦匠的……刘孃孃说是你的种你你的种,我和他好上的时候已经揣着你的种啦!但是你婆娘太厉害了我搞不过她啊,还是泥瓦匠好些……怎么,我让泥瓦匠戴着绿帽子给你养儿子你还不乐意了……话这么多力气这么小你是不是没吃饭。” 吓得关春玲一把捂住了女儿的嘴。 再然后,在女儿的指点下,关春玲眼睁睁地看着满面春风的刘寡妇从镇上的老街溜子马自强的屋里出来了。 关春玲严令女儿不能把这事儿说出去。 她自己也完全不声张。 甚至关春玲每天都在担惊受怕,就怕刘寡妇偷人的事儿会被张刚知道。因为张刚脾气暴躁,要真知道了,万一把刘寡妇给赶走了,到时候又把关春玲母女俩给捉回去……那可怎么办! 所以关春玲一直守口如瓶。 后来张刚死了,关春玲还是不想把真相抖出来。 因为她也不想和张老太扯上关系——要是张老太知道刘寡妇的小儿子不是张刚的种,那是肯定会和刘寡妇撕破脸。 那到时候,关月旖就成为了张老太唯一的血脉,不赡养不行。 可关春玲一点儿也不想和张老太扯上任何关系。 那现在? 关月旖忍不住和妈妈交换了一个眼神, 然后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她知道了?”、“她是怎么知道的”的疑惑眼神。 果然,张老太的脸就像会自动转换的有色LED灯箱广告牌似的, 一会儿铁青一会儿通红一会儿苍白。 最后,张老太呜呜地哭了起来,“那个贱人偷人!偷的还不止一个!” “你爸走了以后,家里家外全靠我一个,他们母子仨从来不做活!我天天干活天天累得要死……天天上床睡得也早。” “有一天半夜起来上厕所,才听到贱人屋里有动静。我过去一听,才知道她把男的领到屋里来了!然后我和她大吵了一架,她才跟我说小军也不是你爸的种!” “她说要是我能忍,以后大军小军还是我的孙子……我们一家子还像以前那样过下去。要是我忍不了,她就带着大军小军走。” “我寻思着,她说还像以前那样过下去的意思,就是我累死累活侍候她们娘儿仨呗!” “我不干,我让她滚。” “她和我打了一架,把我一幢屋都拆了!我也不怕她,我一个老太婆,她打了我,总是她理亏的。” “总之,那天晚上我和她干了一仗,把村干部都惊动了。第二天一早,我就让她和大军小军滚蛋了!听说也是去广东打工了吧?” “总之,现在我们张家可算是跟她们划清界限了!”张老太说道。 凌婶在一旁嗑着瓜子儿,听着张老太大骂刘寡妇, 那是瓜子儿嗑得喷香,眉毛也兴奋得乱舞…… 等到张老太骂完以后,凌婶又问,“那你现在一个人住在山上啊?” 张老太反问凌婶,“那我还能住在哪?” “不是说,屋被刘寡妇给拆了吗?”凌婶说道。 张老太说道:“我喊隔壁的帮我修好了一间屋……” 凌婶看了关春玲一眼,又问张老太,“那你就不怕其他屋子倒塌了,你也被埋在里头了?” 张老太叹气,“我都已经这么大岁数了,死了就死了吧!” 凌婶欲言又止地看了关春玲一眼。 关春玲没好声气地问凌婶,“你看我做什么?我一早就已经不是她家的媳妇了。” 凌婶赔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张老太的目光才转移到关春玲身上。 然后—— 张老太呆愣住。 其实,在她刚进包厢门的时候,不是没有关注到跟月月长得很像的那个女的。 但,陡然见到月月的喜悦,让她忽略这个人。 现在—— 张老太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又听到“我一早就不是她家的媳妇”这句话, 她这才相信,眼前这个年轻漂亮到……像月月的亲姐姐一样的女人,竟然真是她的前儿媳——关春玲??? 关月旖趁机向张老太介绍,“奶奶,我妈是不是大变样了?” 然后她细细地说起了她妈妈这些年来的经历, 当然了,没有详细说出妈妈的身家,但说了已经在广州买房、开了餐馆,还拿到了本科学历; 还说妈妈在几年前和继父结了婚,继父是博士、如今也开了公司…… 又把六奶奶、小月儿介绍给张老太认识。 最后,关月旖指着肥白可爱的双胞胎弟弟,告诉张老太,“我妈结婚后生的他俩。” 张老太无比震惊! 她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高挑端庄、自信又漂亮,而且还特别有气质、显得特别特别年轻的女人,竟然是关春玲?! 要知道,十年前的关春玲,年近三十; 现在的关春玲,那不就快四十了? 怎么可能…… 现在关春玲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老天爷! 什么考本科、买房子、开餐馆……这真是一个大字不识、被人抛弃无依无靠的女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尤其是,关春玲后来还嫁了个那么优秀的男人? 那男的还是头婚呢! 啊啊啊啊啊啊—— 关春玲竟然还为那男的生了一对双胞胎?! 张老太痛苦又纠结。 为什么? 为什么啊! 为什么关春玲被刚子赶走以后,还过得比以前好了? 要是当初刚子没赶走关春玲的话,那现在…… 岂不是这个漂亮又优秀还很会挣钱的儿媳妇还是她张家的? 还有—— 倘若当初她和刚子没把关春玲赶走的话,那关春玲生的这一对双胞胎,就是张家的了! 在这一刻,张老太悔不当初。 心口传来了闷闷的疼痛感,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就哗哗哗地往下淌。 然后—— 关月旖话风一转,“奶奶,我妈和张家早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对吧?” 张老太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倒是很想说,一日是她张家媳,终身是她张家媳…… 可是, 当初她儿子把关春玲赶走,另娶了刘寡妇是真的; 就算她儿没和刘寡妇办酒, 可她儿子也确实死了啊! 无论关春玲是属于离婚、被休,还是寡妇身份…… 她这个前婆婆,根本没有立场阻挠! 更何况,关春玲都已经再婚了、孩子也已经这么大了,她张老太一个孤苦无依的年老村妇,怎么去跟年轻力壮、手里还有钱的关春玲去掰手腕子? 她倒是想留下关春玲和月月…… 可她有这实力吗? 张老太无力地叹气,“是,你爸死得早,你妈都已经再婚了,至少你妈跟我这个老太婆已经没啥关系了!” 关月旖听了这话,倒有些诧异。 她本来还以为,张老太会纠缠一番,比较说“你是我们张家花了一百块钱买回来的,你生是我们张家的人、死是我们张家的鬼!现在你挣到的钱也应该全都属于我们张家”之类的…… 没想到,张老太竟然这么顺利地就接受了现实。 这样也挺好。 对关月旖来说,在情感上,她确实不知要怎么面对张老太; 从法理上而言,她一早就已经预想过要怎么对付张老太了——张老太和张刚虽然没有养过她,但给足了生活费给她。现在张刚死在她成年前,她也不需要再赡养张刚。至于张老太,那她就负责张老太的赡养费吧! 但,陪伴与感情上的投入…… 还是算了吧! 之前关月旖也和妈妈讨论过她的想法。 妈妈也很赞成。 这时,张老太开了口,“月月啊,听说再过几天,你就要办喜酒了?” 关月旖点头。 张老太指了指被关月旖整理好的那一迭钱钞,“这些钱,是奶奶给你的,你拿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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