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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之瑜松了一口气，乖巧地跟在凌子澹身后，亦步亦趋地进了四号包厢。 包厢中环境很好，墙壁上挂着绘了锦绣山水的画卷，地上铺着如意纹样的绒毯，长桌上还摆放了不少灵果和灵茶。由于包厢的地势高，视野比下面的座位要好上不少，可以清晰地看到拍卖台的全貌。 “如有任何需求，可以摇动这个铃铛，会有专人来为您解决问题。”方才带路的女子递给凌子澹一个银质铃铛后，便躬身退出了包厢。 凌子澹接过铃铛后，将其随手放在长桌上，他没有掀开自己的斗篷，而是直接坐在檀木椅上，看向晏之瑜所站的方向。 晏之瑜轻叹一口气，主动掀开了自己的兜帽。 “是你？” “是我。”晏之瑜对上凌子澹充满惊诧与探究的目光，存了个档，顺势坐到了他的对面。 看着凌子澹冰冷的神色，晏之瑜抿了抿唇打算先给他打个预防针：“我希望你能好好听完我所说的一切，不要着急动手，我是决不会加害于你的。” 她真的是怕了他了，但愿他能相信她一次。 “嗯。”凌子澹轻轻颔首，晏之瑜却能感觉到他的灵力和神识始终落在她的身上，仿佛只要她稍有异动就会被灵力漩涡绞碎一般。 “我知道你是人鱼。”晏之瑜咽了咽口水，张望一番，确定房内没有其他人后便收敛心神，双唇翕动间吐出了这七个字。 明明只是轻轻的七个字，在包厢内响起时却宛若一瓢清水泼入油锅，让整个房间里的氛围都瞬间紧张起来。 晏之瑜身侧萦绕着的灵力愈发躁动不安起来，她却仿佛毫无察觉。 凌子澹没打断她，她便仍一脸正色地接着说道：“你我初见那日，我在林中被一只烈风鸟攻击，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其击败，随后便发现了晕倒在树下的你。那时的你昏迷不醒且有一条人鱼尾，叫人一看便知你的身份。我不欲多留，擅自主张给你喂了一颗回春丹，便独自离开。” “但很不幸我后来迷路了，再之后的事你应该也都知道了。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怀疑我是否会对你不利，但你真的无需太过防备我。若我真的有意对你行不轨之事，何须对你坦白一切？我隐于暗处、伙同他人给你致命一击，岂不更好……” 少女坐直了身体，正神色专注地在他面前侃侃而谈。她碧落色的瞳中满是认真，细长的睫毛忽闪，在眼角下方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让人总是不自觉地信赖她所说的每一句话。 凌子澹的眼眸一如往日般深邃，叫人看不透其中的情绪。他神色不变，却微微偏过头，避开了少女稍显炽热的视线。 晏之瑜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她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凌子澹没道理不相信。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灵压终于小了不少，晏之瑜暗暗松了口气。 总算获得了凌子澹的初步信任，果然被动暴露和主动暴露的差别还是很大的，还得是自己会编啊。 不过，她后续攻略肯定是要做感情骗子的，那应该不算什么图谋“不轨”吧…… 必然是不算的！ 自己又没馋他身子，怎么能算“不轨”呢！ “那你今日的目的是？”凌子澹像是相信了晏之瑜的说辞似的，竟接着主动问道。 “我无意中偷听到了一个针对人鱼的阴谋……以人鱼泪为诱饵，引其现身，而后抓捕囚禁。你刚好是最近来混天城的人鱼，所以我猜测你的目的是那颗人鱼泪，而他们要抓的人鱼就是你。” “所以我就在拍卖场门口蹲守，想告诉你这个消息。那两个人可都是化神期的修士，你是万万不可拍下那颗人鱼泪暴露身份的！”晏之瑜这段话说得算是情真意切，语毕她有些紧张地看向凌子澹，想知道他会作何反应。 这是她提前想好的说辞，虽然隐去了她得知消息的渠道，但其他内容都是真的。 “漏洞百出。”凌子澹眸光一冷，却没有像之前那般杀机尽现。 “两位化神期修士若真有这般计划，又怎会让你轻易知道？还让你偷听后全身而退？你敢立下心魔誓表明你刚才所说的没有一句虚言吗？”凌子澹的连连逼问让晏之瑜哑口无言。 她确实有部分内容欺瞒了他，不能立下那样的心魔誓，但她可以…… “我，晏之瑜。”晏之瑜站起身来，顿了一下，随后看向凌子澹。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她应该现在不知道他的名字。 “凌子澹。” “我，晏之瑜，在此立下心魔大誓，此行决不会对凌子澹不利。若有违背，心魔缠身，身死道消。” 晏之瑜话音刚落，一道金光凭空出现，笼罩了她的身体，这是心魔誓成的标志。 金光消散后，晏之瑜便又看向凌子澹，真切地开口道：“虽然我的确隐瞒了一些关于消息来源的事情，但其他都是真的。我绝无害你之心，现在你能相信我了吗？” “我相信你并无恶意。”看着晏之瑜慌乱解释的模样，凌子澹眉眼柔和了些许，也跟着站了起来，但他依旧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无论如何，此行我必须拿到那滴泪，哪怕身死。” 啊啊啊凌子澹你有病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吧？ 她当然能听出来凌子澹一定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但这并不妨碍她在心里暗骂他。 晏之瑜险些维持不住自己一片赤忱的恳挚模样，她闭了闭眼企图让自己冷静一下，而后接着开口劝说道：“凌子澹，我不是开玩笑，你听我说……” “多谢，但……你走吧，别给自己惹上麻烦。”没等晏之瑜说完，凌子澹的神情再次变得冰冷，他打断了她的话，没有再看晏之瑜一眼，直接下了逐客令。 嘶，你！ 你是真的听不懂好赖话吗！ 晏之瑜的兜帽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微风扬起，而后落在她的头上，重新掩住了她的面容。随后，一股缓和的灵力朝她袭来，推着她往门口的方向移动。 “等等！”晏之瑜运气匆忙冲散了那道灵力，三两步又回到凌子澹的面前。 此时她也顾不上什么别的事情了，满脑子都是“凌子澹又要去送死了啊啊啊”，意乱心慌地说：“那我帮你！” “不需要。” 晏之瑜那四个字刚一说出口，她就瞬间反应过来是自己莽撞了，她区区一个结丹修士凭什么参与化神和元婴的斗争。
第08章 七只鱼 不过，话既然说出来了，劝不动凌子澹的晏之瑜便还真的想试试，毕竟她也是做了第二手准备的。再不济，她还可以读档！ “不，你需要。你一个人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你跟着一起难道不是送死？”凌子澹反驳着晏之瑜的话，却并没有选择继续强行送她离开。 察觉到凌子澹态度的松动，晏之瑜连忙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凌子澹，你听我说，我不会直接参与其中，但我可以…………” 听着晏之瑜一五一十地说完自己的计划，凌子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是想说些什么，但到最后却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摩挲了几下腰间的玉佩，朝晏之瑜点了点头。 “好。” 两人看似聊了许久，实际上却只过去了两刻钟时间，拍卖师甚至还在介绍第一件拍品——玲珑戒。 二人再次一同坐下，却没再说一句话。包厢中一时之间安静得可怕，只有拍卖师红璃的声音时不时传进来。 此般情景让一向好动的晏之瑜不由得有些不自在，坐立不安。无心拍卖会的她偷偷地朝凌子澹的方向瞥去，想看看他在做些什么，却发现他正在闭目调息。 晏之瑜刚想收回视线，凌子澹就睁开了眼，就这样和他四目相对的晏之瑜更尴尬了。她默默地转过头闭上眼，宛若掩耳盗铃。 啊啊啊啊他看不见她，看不见她，看不见她。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这时，凌子澹清冷的声音又在晏之瑜耳畔响起。 别的不说，凌子澹的声音是真的好听。晏之瑜此时闭着眼，失去了视觉，听觉于是变得格外敏锐，有些声控的她只觉得自己耳朵酥酥麻麻的。 “我没后悔！”晏之瑜没有睁开眼，但还是连忙回道。 开玩笑，她好不容易说服他的，怎么可能会让他有机会再赶走自己！ 凌子澹没再回话，室内又一次恢复了寂静。晏之瑜这会也不敢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干脆也学凌子澹盘腿调息。 不知过了多久，人鱼泪终于被带上拍卖台。在拍卖师红璃那一句“没错，就是人鱼之泪”响起时，已经退出调息状态的晏之瑜敏锐地发现凌子澹的手正在慢慢地握紧成拳。 晏之瑜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静观事态继续发展。一如上一回拍卖一样，凌子澹再次以2万上品灵石的价格拍下了那颗人鱼泪。 终于又到了这个时候，但愿能一切顺利。 眼见此情形，晏之瑜在心中慢慢祈祷后，便对正看向她的凌子澹使了个眼色。随后她按照计划披好黑袍，先行离开了四号包厢。 而在晏之瑜走后不久，凌子澹便摇响了那个银质铃铛。很快就有人掀开门前的珠链走了进来，站在了他的面前。 “带我去结算。” “是，请您随我来。” 就这样，凌子澹再次被带入了那个房间。 “您好，共计2万块上品灵石。”接过那块刻着“肆”字的令牌，房内的男子开始查询账目，随后才对凌子澹恭敬地说道。 凌子澹将神识探进自己的储物戒取出灵石之时，晏之瑜先前所说的那个计划再次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拍卖场背后的势力极大，即使是两位化神修士也不会选择轻易破坏其中的规矩。我猜测，他们定会在你交付灵石拿到人鱼泪后出手。那时的你已经完成了拍卖场的交易，他们也就可以无所忌惮地追捕你了，所以在那之前你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 “两个化神对上你一个元婴修士绝不会出手就是杀招，我们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一瞬的轻视，以你最巅峰的状态对抗尚未完全发力的两人。” “只要你能突破那两个化神修士的封锁，来到拍卖会场门口与我汇合，并控住他们十息的时间，我就能保证帮你脱离他们的追捕。” “我所能做的只有帮你逃跑，而其他的就看你自己了，凌子澹。” 凌子澹表面上波澜不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清点他刚取出的灵石，暗中却已经运起了全身的灵力。 “共计2万上品灵石，已清点无误，这是您的拍品。” 男人为凌子澹递上那个装着人鱼泪的锦盒，随后便垂下眼帘躬身从另一道门退了出去。 凌子澹在指尖触上锦盒的那一瞬间，就确认了其中确实是人鱼泪无误。翻手间灵力闪动，锦盒就这样被他收入了自己的储物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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