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广白点点头:“是不贵。” 可不等板寸头男青年喜笑颜开,他又给人泼了盆冷水,侧头招呼叶菁菁:“你别买了,刚好我有多的收音机,我拿给你。” 板寸头一听,气得掉头就走。 摆明了耍他玩呢。 叶菁菁却喜出望外,双眼放光地盯着谢广白:“真的?” 谢广白都被她的大眼睛闪了下,不自在地微微侧开脸:“当然是真的,我自己组装的,收到的台还挺多。不过——” 他抬手看了眼表,略有些不好意思,“我现在得去工人夜校上两节课,等十一点半钟才有空,你是……” 叶菁菁直接推起了自行车:“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我能去吗?” 现在她回家也没啥事,再折腾出来一趟太麻烦。 再说人家解决了她大难题,刚好十一点半钟出来拿收音机,她也好请人吃顿饭,表示下感谢。 谢广白笑了,牙挺白:“当然能,我要去讲的就是你说的那个海姆立克冲击法。” 他兴致勃勃道,“原来这是美国医生发明的治疗方法。” 自打1972年美国总统访华后,美帝渐渐也没那么是忌讳词了,起码现在他说起来就极为自然。 他还兴致勃勃地追问叶菁菁,“对了,你看的是不是外译局的资料啊。” 虽然前面十来年,海外关系是雷区,但国内还是会定期翻译外国资料。只是普通人基本没途径接触到而已。 叶菁菁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胸腔,赶紧含糊其辞:“大概吧,我也记不清楚了,随手翻到的。哎,夜校远不远啊,我骑车带你吧。” 谢广白赶紧摇头:“算了,我来骑。” 就她这风一吹就跑的小身板,还骑车带他呢。 “不远,就在解放公园旁边。” 不然他也不会不再倒班公交车了。 工人夜校挂着的是业余职工大学的招牌,但并不是那种正儿八经的两年制工农兵大学,而是不定时举办各种短期培训班。 谢广白来上课的,就是个赤脚医生培训班,学生都是来自全市各个公社的赤脚医生。 叶菁菁跟进去找位置坐下,惊讶地发现学生年纪跨度极广,上到五六十岁,下到十几岁,都有。 她奇了怪了:“不是说赤脚医生基本都是知青吗?” 谢广白倒没觉得奇怪:“这两年知青回城的多,好些人走了,大队只能再找个人顶上。” 他压低声音,“人家也不敢再找知青了。” 叶菁菁这才恍然大悟,津津有味地跟着听了半天医学课。 谢广白先说的是针灸和拔火罐以及刮痧,眼下农村药品仍然匮乏,而且农民也穷。原则上,赤脚医生能用物理方法解决的问题,尽量不要人掏钱买药吃。 海姆立克冲击法操作太简单,放在课堂后面讲,这样大家也不至于听到后面无法集中精力。 果然,这对赤脚医生们来说,是相当新鲜的课程。 大家一开始坐着听,看谢广白操作的时候,好些人都忍不住站起来,生怕自己看不清楚。 他们还两两一组,跟同伴一道试验。 乖乖,这美国佬怎么想的出来啊。 难怪要赶英超美,看看人家这脑袋瓜子! 居然能这么不动刀不动剪子,用肺里的气把卡在喉咙里的东西给顶出来。 谢广白趁机鼓励自己学生:“大家好好学,学会了有大用处。单是我们这一片的三家医院,这段时间已经用这办法救了三条人命! 你们想想啊,平常在生产队,突然间谁呼吸心跳全没了的,那毕竟是少数。但是谁吃东西呛到了,却是家家户户都会发生的事。 学会了这招,回去教给队里的人,一家哪怕有一个人会,也能救好多条人命。尤其是老人小孩,吃东西容易呛。” 有赤脚医生笑着接话:“那还得身边有人,不然只能卡死了。” 众人纷纷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不是的。”课堂里突然间响起个声音,叶菁菁举手示意,“一个人也可以自救。” 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太高调了。 但既然她已经在谢广白面前过了明路,后者也知道海姆立克法的来历,她索性不再躲躲闪闪,直接走上讲台。 “像这样,把自己的拳头大拇指这边放在胸廓下,肚脐眼上面的位置,腰弯一点,靠在椅子背,桌子边或者栏杆扶手,反正一个水平面的固定的东西上面,像这样,对着压迫自己的上腹部,像给别人做一样,快速向上冲击,反复,直到喉咙里的东西吐出来为止。” 谢广白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肯定:“没错,就应该是这样。只要有着力点就行。大家记牢了啊,以后广大社员同志的生命健康,可全都指望大家伙儿呢。” 教室里响起了快活的笑声。 谢广白率先鼓掌:“那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感谢叶菁菁同志为我们讲授这么精彩的急救办法。” 叶菁菁的间歇性社恐属性发作,立刻捂着脸跑回座位。 教室里的笑声更大了。 谢广白看了眼手表,赶紧进入最后一个环节:“好,我们再讲讲溺水急救。现在虽然入秋了,但各个公社水塘水库都不少,还是容易发生溺水事件。这个溺水呢,首先是要控水……” 叶菁菁正脸上发烫呢,闻声又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对啊,溺水应该心肺复苏,控什么水啊?
第12章 还有课时费啊 我请你吃饭 有一就有二,这回叶菁菁丁点儿思想负担都没有地再度发言了。 “谢医生,我在书上看了,溺水不用控水的。” 她记得可清楚了,她大学时青年志愿者活动,跟学校附属医院的医生一块儿去小学上安全知识进校园。 人家医生说的明明白白,溺水是绝对不用控水,也千万不能控水的。 “我们大家想想看啊,控水,是要把哪里的水给弄出来?” 她伸手指自己的肚子,“淹水的人,肚子那么大,水全在胃里啊,那有必要让他吐出来吗?最多喝了脏水拉肚子而已。” 众人面面相觑,哎,这位女同志说的有道理啊。 拉肚子这事儿跟性命相比,根本不是重点。 急救嘛,救的是命。 “而且你忙着控水,耽误时间,耽误的就是那个黄金几分钟来着。等你控完水,也来不及再救命了。” 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哎。 但是—— “那肺里的水呢,我们是想让肺里的水出来啊。” 哎哟,这点叶菁菁记得可清楚了:“肺里没有多少水。大家想想看,我们平常喝水呛到了,是不是没办法再喝下去?气管那个什么门来着,它会自动闭合,保护我们。所以肺里的水很少,后面也能自己吸收掉。” 谢广白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喉咙,再回想自己上工农兵大学老师上的生理和解剖课程,肯定地点头:“没错,肺里确实应该没多少水。” 他都怀疑自己是个傻子了。 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以前就从来没想过呢? 叶菁菁看自己似乎已经说服了一屋子的医生,赶紧着重强调:“所以,心肺复苏,碰上溺水的人,也是先胸外按压,然后给他(她)通气。” 教室里的赤脚医生满是好奇:“这又是谁发现的?还是美国鬼子吗?” 不等叶菁菁作答,其他人先认定了。 啧,这美国鬼子好厉害哦,一套套的,还都有道理。 哎,跟人家一比起来,自己这边好落后哦。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实现赶英超美。 叶菁菁看答案倒推,胸有成竹,自豪得不得了:“不用担心,用不了一百年,我们肯定能超过美国。” ╭(╯^╰)╮ 就算她穿越前,美国GDP还是世界第一,在叶菁菁眼中也已经是日薄西山的存在了。 毕竟哪个有奔头的国家,会让毒-品合法化,满大街的丧尸啊。 “好!”谢广白用力鼓掌,“只要我们努力,将来我们一定能超过美国!” 下课铃声响了,好些人围上来找谢广白和叶菁菁要联系方式。 等培训班结束后,他们返回各自的公社,有问题还想写信来请教。 谢广白大大方方地在黑板上写了自己单位的地址,又眼神示意叶菁菁。 后者摇头:“一并给你,你转交吧,我也不是大夫,其实帮不上啥忙。” 谢广白笑了:“哪有的事儿,你今天就帮了大忙。” 他可不是嘴上说说,等走出教室,工人夜校的工作人员过来给他发今天的劳务费——两块钱时,他直接抽了一块钱给叶菁菁:“你的,今天的课一半是你上的。” 叶菁菁还在惊讶,课时费这么高啊,上半天课虽然累,但两块钱呢。 见谢广白分钱给她,她下意识地拒绝:“不用不用,我总共也没讲两句话。” “拿着。”谢广白笑得真诚,“你今天说的可是重中之重。” 叶菁菁也不好意思大庭广众的,跟人推来推去,索性收下:“行,正好,那我占你便宜了啊。” 两人推车出校园,还是谢广白骑车带她。 他解释道:“今天估计是夜校没粮票了,不然不会给两块钱,上次我上课给的是五毛。” 其实哪怕是五毛钱,也是今年五月份才毫无征兆地开始有的。 之前他爷爷给赤脚医生上培训班,也是讲共产主义精神,义务劳动。 他第一次拿课时费回家时,他爷爷还叹气说,估计以后的风要变方向了。 叶菁菁听得津津有味:“那也涨了不少价啊,两块钱呢。哈哈,正好,我请你吃饭吧,收音机,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谢广白本能地想谢绝:“那怎么行,要请也是我请你。给我这么高的课时费,还不是看在海姆立克法的面子上嘛。” “哎呀,客气什么啊,我两句话赚了一块钱,我不花掉我心虚。” 谢广白想了想:“行吧,我出粮票和肉票。” 现在西津市的商业距离发达两个字还非常遥远,街上开张的饭店有限。毕竟舍得下馆子的,那都是少数派中的少数派。 大部分城市居民,哪怕单位有食堂,都坚持从家里带饭吃,好省下钱养一家老小。 谢广白找了距离他家不远的饭馆,中等大小,窗明几净的,瞧着挺清爽。 墙上左边贴着“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右边贴着“为人民服务”。 浓郁的时代气息扑面而来。 难得的是服务员居然满脸笑,一见他们就热情地迎上来:“同志,你们要吃点什么。墙上都挂着呢。” 叶菁菁扫了眼墙上挂着的黑板,上面菜谱价格要比他们纺织三厂食堂贵点,但也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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