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之半信半疑,“准备什么需要这么久,莫不是托词?” “是这个!”喜竹将手中青囊呈递到杜牧之面前,摊开给他看,“小姐懂些药石之术,知道老夫人身子不好,特地命奴婢准备的医囊,想等敬茶之后,为老夫人诊看。” 她说着说着竟抹起了眼泪,委委屈屈哭诉,“小姐,您都已经这么乖顺了,可少将军还是对您不满意,怎么都瞧不上眼,到底是还要让您怎样啊…” 姜青芷紧抿着唇,心里却忍不住想着,喜竹啊喜竹,差不多就行了,可别演的太过啊。 不过还好,杜牧之确实吃了这一套。 他望着喜竹手中的医囊,气焰明显一滞,原本生冷的语气霎时间弱了下去,转眼看向姜青芷,“所以…你没说不去给祖母敬茶?” 第9章 三分火气 “少将军此话何意?”姜青芷敛着眸光,面色淡冷。 这会儿要还是没有丝毫火气,那才叫演的太假呢。 “妾身虽非出身高门,却也不至于连三岁孩童都懂的礼数,我却不识。 “少将军是与我有一年之约,但我既嫁入杜家为妻,不管少将军认与不认,这一年我都会恪守为妻的本分,敬夫君,孝长辈,不敢有半分差池。 “若连这点忠孝之道都做不到,少将军未免太小瞧了我姜青芷。” 她的声线清冷缓慢,一双秋水瞳眸犹如冬日里的寒阳,看似温凉,却仍让人不敢直视。 这挚诚的话语字字如锋,直把杜牧之说得面皮发烫,目光躲闪。 此时的姜青芷,眉目清朗,不卑不亢。 精致的面容中带着七分闲静,三分愠怒,活脱脱一朵傲立风雪中的梅花。 不染纤尘,不容亵渎。 杜牧之已经生不起半分怀疑的心思。 他只觉得面前这位柔静的女子,知书达理,坦坦荡荡。 纵使被冤枉了,一没有哭闹喊冤,二没有撒泼争吵。 明知道一年后便会和离,也没有枉顾她孙媳的身份,仍心心念念着祖母的康健。 端的是优雅端庄,贤良淑德,不负大家闺秀的身份。 相比之下,自己实在羞愧,竟然信了一个丫鬟的鬼话,又跑来误会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少将军是何意?” 姜青芷余怒未消,不容辩解地问道,“是觉得妾身不识大体,目无尊长,毫无教养? “还是觉得妾身表里不一,小肚思人,明着说不争,暗里却为玲珑姑娘所气恼,拿妇德大事来使小性子? “亦或是,觉得妾身一介弱女子,如今又陷在这高门大院里,没有倚靠,便可任人随意揉捏,不顾青红皂白,想发火了,便可对我随意泄愤一通?” “我…” 杜牧之脸色青红交替,簌簌寒风里,仍觉得面皮滚热,已经无地自容了。 他想为自己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三声反问,句句戳进了他心窝。 的确,在来兴师问罪的路上,他怒火中烧,昏了头脑,确实抱着这样的想法,竟没有一丝一毫偏差。 此时被姜青芷一一戳破,那感觉便像是被剥光了当街示众似的,难堪得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几次三番,他在姜青芷面前,几乎把这辈子的脸面都丢尽了。 什么州牧? 什么大将军? 杜牧之以往的气势顷刻间荡然无存,话语间不自觉便矮下去三分。 “此事…怪我鲁莽,方才语气重了些,还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这算是低头认错了? 姜青芷淡淡道,“少将军多虑了,话说开了就好,妾身只是不想无缘无故背了失德的污名罢了。” 她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没有继续用言语为难杜牧之。 泥菩萨的三分火气已经露了出去,想要的效果也达到了。 只需要让杜牧之觉得对她有些许亏欠,这既能制造一丝不好逾越的隔阂,同时又让杜牧之对她保有三分敬意,在将军府立足的第一步,便算是走稳了。 “没有就好…”杜牧之牵动唇角,勉强扯出一丝笑。 他神情看似松缓了些,但实则还是很尴尬。 姜青芷越是这么好说话,他越觉得自己过分,只能默在那,一时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缓解气氛。 姜青芷看了看他,无奈,又给他递过去一个台阶,“少将军,时辰不早了,若无其它的事,是时候去给祖母敬茶了。” “对,是该去敬茶了。” 杜牧之如释重负,转身提步便走。 可刚迈出一大步,又忽然想起,姜青芷已是他的妻子,本该成双去给祖母敬茶,哪有自己先行,把夫人丢在后面的道理? 他微微顿了顿,放缓脚步,直到姜青芷行至与他并肩,这才重新提步。 偷眼看了下身旁,见姜青芷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杜牧之悄悄松了口气。 方才那一瞬间,他竟然生出一丝担心。 可是怕的是什么,他却说不上来。 真是莫名其妙。 庭院垂花门前,丫鬟香莲与荷花正在埋头说笑着。 听到脚步声,她们忙正起神色,抬眼一看,只见杜牧之和姜青芷正不疾不徐地并肩走来。 远远看去,两人好像没什么交谈,虽然走在一起,却给人一副若即若离的感觉。 香莲心里暗喜着,猜测定是大爷把这位不懂规矩的夫人从房里拎了出来,一顿训斥自然是少不了的。 便看杜牧之那张绷着的脸,分明是一副怒气未消的样子。 不用说,这位夫人的好日子,算是过到头了。 她察言观色的本事的确不错,杜牧之确实怒气未消。 这一路上,他越想越火大,不敢与姜青芷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满肚子火气,最后全落到了传话丫鬟的头上。 她,是怎么敢的? 来到垂花门前,杜牧之忽地站定。 香莲与荷花垂立两侧,正要福身见礼,还没等开口,杜牧之凝着的眸子便向香莲冷视过来,一副要扒了她皮的厉色。 “狗胆包天的东西,我看你是活腻了!” 香莲惊得心头猛抖,忽然生出不祥的预感。 她腿一软,吓得当即跪了下来,“大爷饶命,奴婢…奴婢没做错什么呀。” “搬弄是非,谎称夫人身体有恙,还敢说你没做错什么?”杜牧之冷哼一声,“我倒想知道,是谁借你的狗胆!” 香莲脸色霎时间变了,“奴婢冤枉啊,奴婢都是如实传的话,是她自己说不舒服,不去给老夫人敬茶的…” 杜牧之眯着眼冷笑,“你的意思是说夫人在构陷你喽?” “是,定是她在说谎!”香莲指着姜青芷,急声辩解。 姜青芷睨了眼她,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你口口声声说我撒谎,难道是你亲耳听到,我说过不去给祖母敬茶这样的话?” “这…倒没有…” 香莲这会儿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只下意识回话。 姜青芷说没说过她哪知道,是喜竹跟她说的呀。 这几个字刚脱口而出,她便知道大祸临头了,连忙改口,“是你的丫鬟!是你让她这么说的!” 姜青芷轻叹一声,微微摇头,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难得,就连喜竹都忍着没有露头,也不曾站出来开脱什么。 点到即止就够了,谁急,说明谁心虚啊。 …………分割线………… 本书正在测评中,如果大家觉得尚可入眼,加一加书架,免费催更点一点,给作者留个标点符号也成,帮忙把数据顶一顶~ 感谢大家支持~ 第10章 一箭双雕 “大爷明鉴啊,奴婢真是冤枉的…”香莲拼了命哭喊求饶。 “闭嘴!” 杜牧之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忍无可忍,掀起一脚将香莲踢翻了去。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单是胆敢污蔑夫人这一条,你十条狗命也不够杀的! “来人! “把她拖去柴房,如何惩治,交给夫人发落。” 话音落下,不远处匆匆跑来几名护院,把满脸血污的香莲死狗一般拖走了。 姜青芷只是静静看着,什么话也没说。 求情,立一个慈善主母的人设? 大可不必。 落井下石再补上几刀? 也没有必要,平白掉了身份。 反观喜竹就没有姜青芷那么沉稳,唇角压得实在难受,这会儿心里更是暗爽极了。 小姐只是略施手段,结果不仅解了困局,还捎带手解决了嚣张的门子。 这样一箭双雕的好手段,她是想破头也想不出的,能做的就只剩对自家小姐的佩服了,简直五体投地。 惩治了香莲,杜牧之气终于顺了,他轻咳一声,转头邀功似的看向姜青芷,语气平柔了许多。 “若非是她搬弄是非,我方才也不会… “总之,那婢子随你处置就好,要杀要留,都不必问我。” 姜青芷微微点头,“妾身谢过少将军。” 依旧不咸不淡的语气,杜牧之只觉得自讨了没趣。 但无所谓,他已经有些习惯了姜青芷的性子。 反正他已经解释过了,只是误听了谗言而已,现在惹他发怒的‘罪魁祸首’也被惩治了,算是在姜青芷面前扳回了一些颜面。 心里顿觉舒坦了不少。 “走吧,该去给祖母敬茶了。” 说完,杜牧之当先迈步,踏出了幽莲庭苑。 姜青芷随之提步跟上了他。 “一会儿见了祖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用我再提醒你吧。”杜牧之没有看姜青芷,刚找回了些颜面,声线便再次变得略显凉薄了起来。 “少将军放心,无论昨夜还是今晨的事,妾身都当没发生过。” “如此最好。” 他终是舍得扫了姜青芷一眼,见她目光澄澈,神色平和,总算是放下心来。 一路再无话。 盏茶功夫后,杜牧之带着姜青芷,来到一处名为‘桃颐园’的院落。 这里正是杜家祖母,老夫人颐养天年的宅院。 杜牧之的母亲已经故去十几年,其父杜老将军,一年前旧疾复发,也归了西。 如今将军府里的至亲长辈,便只剩下祖母一人,近些年也因为病痛缠身,已经鲜少下床走动。 然而今天,当姜青芷踏进厅堂时,却看到主位上正端坐着一位不下花甲之龄的富态老人。 她穿着一身暗褐色的绸缎长袍,脖子上系着一条精致的玛瑙珠链,每一颗都无比光滑,散着淡淡的莹黄光泽,衬着老人略显病态的面容,脸色更显白皙,却也给整个人凭添了几分富贵祥和。 正是将军府的老夫人,萧氏。 杜牧之连忙上前,“祖母,您怎么下床了,今日身子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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