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姨娘就告诉我,我是庶出,万不能和嫡出的大姐姐争抢什么。哪怕是庶出的二姐和三姐,我也不能碍了她们的眼。我记着姨娘的话,从来不敢为自己争取。”她苦笑一声,“五妹妹,我觉得你说的对,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 “四姐姐想什么,想做什么,以后不必告知于我,我也不想听。” 祝平听到自家姑娘这话,下意识皱眉。 祝安凑过去,小声在她耳边低语一番,她这才恍然大悟。 姜姽觉得自己已经够低声下气,如今仿佛做了无用功般,自然是说不出的难受。她不无自卑地想着,五妹妹之所以如此,无非是因为太过受宠,半点也不知体恤旁人。 “五妹妹,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吗?” 姜姒想,她无法原谅。 因为她不是原主。 原主的死或有自己性格的原因,但男女主也有推不掉的责任。若是她之前的那个梦是警示和预知,那么…… 有些人更无法被原谅! 当她再一次在下学之后叫住顾端时,慕容晟也留了下来。 慕容晟本就是王室子弟,那种与生俱来就高人一等的气场大开时,但凡是有眼色的人都知道要避让一二。 顾端明显惧怕他,小声问姜姒,“玉哥儿,要不明日再说?” 姜姒也觉察出他的的不善,点了点头。 顾家势弱,顾老太爷是真正意义上的寒门仕子,熬了大半辈子才升到从六品的奉林郎。顾氏虽是顾家嫡长女,当年能嫁给姜家的庶子却是高攀。若非联姻的关系,顾端根本没有门路和资格进到姜家族学。 顾端收拾好书袋,并没有急着走。 “玉哥儿,要不你也走吧。” 她装作不在意地道:“端表哥,你先走,我再看会儿书。” 顾端犹豫了一下,又小声让她跟自己一同走,听到她再三坚持要留下来看书,这才满眼担忧地离开。 很快,学堂里只剩下她和慕容晟。 “姜五,你这一招我瞧着很是眼熟。” 这位男主可真够自大的,居然认为自己和端表哥走得近是为了气他。 “看着像,未必是一样。世子爷,不管我以前如何,如今我只想好好读书。” “你一个姑娘家,难道不应该想着觅一门良缘吗?” “不想。” 慕容晟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世间女子,哪个不想得嫁良人举案齐眉,这个姜五莫非是说气话? “姜五,本世子是在给你机会。” 姜姒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对劲,“世子爷,那日芳业王问我可愿嫁你,我明明白白说过,我不想。” 这男主是不是有病! 如今女主都主动示好了,他怎么不和女主相亲相爱,和她一个炮灰较什么劲? 她刚背好书袋起身,手就被慕容晟给按住。 “姜五,我改变心意了。” “……” 这个混蛋! 她想挣脱,无奈力道悬殊太大。 慕容晟发现自己可能真是疯了,方才那句改变心意的话一出口,他居然觉得很兴奋。这几日困扰他的憋屈感一下子得到释放。 他承认自己一开始只是为了气姜姽,可如今哪怕是姜姽在人前也不避讳与他亲近,他却是怎么也提不起劲来。 此时他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那就是他可能更喜欢眼前的人。 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他曾经轻薄过姜五,若是娶了姜五也算是合情合理。什么命相有异,他堂堂皇家子孙,何惧之有! “姜五,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我都做了什么?”他压低声音,“小皇叔说你命相有异,可我不在乎!” 芳业王看出她命相有异了? 姜姒震惊不已。 “世子爷,你明知我命相有异,为何不离我远些?” “我姓慕容,我不怕,我能压得住。” “你压不住!” 门外传来一道空远的声音。 逆光之中,慕容梵走了进来。 披散的墨发,宽大飘逸的白袍,行动间如惊鸿踏雪泥,仿佛是天外神子坠入人间,世间万物都成了他的陪衬。 慕容晟急切地表达着,“小皇叔,不就是命格轻,我不怕……” “你会死。”
第7章 一阵诡异的沉默,慕容梵淡淡地看向姜姒。 她半低着头,威压与窒息感已让她承受不住,更别说另一种仿佛被人看透的恐惧感。 慕容晟也在看她,一脸的震惊与不敢置信。 少年郎以为自己一腔热血,方才还意气风发嚷嚷着自己可以与命斗,却不想一兜冷水浇下来,将他的血气方刚浇得只剩惘然。 半晌,慕容梵开了口。 “晟儿,你出去。” “小皇叔……” “我有话同这位姜五姑娘说。” 慕容晟迟疑着,脚步仿佛千斤重。他磨磨蹭蹭不太想出去之时,外面忽然进来一人,拎着他的衣襟将他提溜出去。 他的惊呼声戛然而止,应是被人捂住了嘴。 姜姒把心一横,抬起头来。 “王爷,敢问臣女到底是什么命?” 慕容梵走近,冷檀香幽淡。 他身量极高,淡漠而飘逸。 “你是正嘉三年生人,生于子时一刻,阴气正盛。因而你日元衰弱,根基不稳,命薄福浅。” 姜姒的心“突突”乱跳着,努力让自己保持天真懵懂的模样,黑白分明的水眸看着对方,满眼都是不知事的迷茫。 “王爷,臣女这命真的很差吗?” 慕容梵看着她,声音平和而悲悯。 “此等命格,乃不寿之相。” 不寿之相啊。 还真是说准了。 无论是她,还是原主,她们都是真正意义上的短命鬼。而今两个早死之人凑成了一个,这样的命格自然是差中之差。 “王爷,您的意思是我会早死?”她问慕容梵,害怕的神情恰到好处。 光影已从墙的一边移到了另一边,整个学堂顿时暗了许多。透过万花纹字雕刻的窗,外面的天地也变得陌生起来。 慕容梵的声音近在咫尺,又仿佛从天际而来。 “你应该记得,你上辈子六亲缘浅,是孤煞劳苦之命,亦是短命之人。” 一句你应该记得让姜姒的心猛地狂跳起来,她知道这位芳业王不仅看出了自己命相有异,且对她的来历一清二楚。 短暂的惊恐过后,她释然了。 不愧是天家佛子,果真是有点东西。 她以为不愿回首的一生,原来综合起来就是别人口中孤煞劳苦四个字。 有那么一瞬间,她为自己感到不值。那些踽踽独行时的痛苦挣扎,那些无人可依的故作坚强,到头来不过是个短命之人而已。 她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白嫩纤细,一看就是被人呵护着长大,未曾经历过任何劳作的手。而她自己原来的手,哪怕细瘦却关节略粗,指腹与掌心满是粗糙的老茧。 “王爷,这一世我的命可有解?” “已经解了。” “…那就好。”她喃喃着。 所以她代替了原主之后,这命格就已解。但他们都清楚,这不是解命,而是换命。 她再起头时,无论是神情还是眼神全都变了。所有的老底都被人看穿,她没有必要再装幼稚装懵懂。 “王爷,您会替我保密吗?” 如此骇人听闻的事,寻常人知道必定会将她当成异类。 这一世她只想好好活着。 “佛渡众生,众生皆苦,苦却不欲为外人道哉。然而如你这等积前世怨苦而生者,煞气不减,若不想害人,切忌婚嫁。” 听起来这位王爷会替自己保密,却也给了她警告。 她若是嫁人,那就是害人。 这一点倒是无妨,她不嫁人便是。 “多谢王爷指点。” “人心魑魅,最是难测。或不受佛法感化,或不理良心业障,凡不累及自己性命之事,皆不在意。他人死,与你无关,你若不顾,无人能知。” 姜姒听懂了。 这位王爷应是不信她的人品。 “正如王爷所说,我知前世。前世我六亲缘浅,全是怨苦。这一辈子我有前世求而不得的家人,便再无所求。王爷放心,我必不会害人。” …… 天渐暗,风又起。 慕容梵出来后往一旁看了一眼,从容离去。 姜姒随后出来,余光往也朝那边看去。 慕容晟半靠在墙上,显然受到不小的打击。他的身边站着一位相貌堂堂气宇轩昂的男子,男子穿暗纹黑服配金带,腰间别着一把圆月刀, 四目相对之时,男子目光中全是探究之色。 “姜五姑娘是吧,有缘再见。” 姜姒没问他是谁,也不在意他说的什么有缘再见之类的话。而是福了福身,装出受到惊吓的模样出了学堂。 等她的身影一消失,男子对着慕容晟“啧啧”两声,一脸的嫌弃。 “你小子还真是嫌自己命长,居然不顾小舅的忠告,还要一意孤行。” 此人称呼慕容梵为小舅,正是宜安长公主之子,郡王沈溯。 宜安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胞妹,荣宠自是与别的公主不一样,所以沈溯一出生就被封为郡王,如今更是担任京武卫的大统领。 他教训起慕容晟来,那是半点的不客气。 “我说世子爷,你可真行啊。明知那姜五姑娘命格有异,还要不怕死的上赶着。害得小舅连自己的清修都不顾,急着过来捞你的小命。” 慕容晟被骂得抬不起头来,所有的少年意气都像是瘪了球一般,只剩空空的皮囊。 沈溯见不得他这个样子,越发的嫌弃,“你小子怎么这么不经事,屁大的事都这么失魂落魄的,以后怎么担得起重任!我就不信你对那姜家五姑娘已经喜欢到入了骨,离了她你活不下去。你且仔细想想,是你自己的命要紧,还是她要紧!” 这个问题他还来不及想,但其实他是害怕的,所以才会这样。 突然他脑袋一吃痛,泪花都被打了出来。 “溯表哥,你作甚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沈溯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你现在这个德行,哪里还有半点天家子孙的样子,我都替你臊得慌。我可是听人说了,人家姜五姑娘根本就不喜欢你,前几日还告到了小舅面前,说你轻薄她。慕容晟啊慕容晟,你就这点出息!” “你们知道什么,姜五…她是故意那么做的,她就是想和我赌气……” 沈溯一抬手,作势又要打他的头,被他躲开了。 “溯表哥,我知道错了。” “你知道错了就好,记住小舅的话,以后莫要招惹那姜五姑娘,免得搭上自己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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