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道:“其实我比别人更早点知道尊上赢了魔主。” 弓筵月拨开罩纱,却没有完全朝后掀过去,只将暗绿色面纱抬起一部分,仅在她目光的角度露出面容来。 弓筵月沾染魔气的那半张脸,不断在焦黑肌肤下涌动的魔气已经彻底静止,甚至边界向回退了半寸。看来随着画鳞被她掏出妖丹,连一直伤害弓筵月的魔气也失去了大半的力量。 日光穿过面纱纹路在他脸上落下如蛇鳞般的彩色阴影,他紫色的舌尖不着痕迹的从唇间擦过,仅剩一只的蓝绿色瞳孔望着她。 羡泽:……果然只是端出做臣子的模样,本质还是忘不了勾引啊。 她朝他走近几步,江连星绷紧手臂,几乎想要跟上她。 就瞧见羡泽仰头端详他片刻,忽然伸出手去,在面纱下握住了他的下巴。 弓筵月动作一顿,他握着面纱边沿的手收了收,几乎要把羡泽也拢在面纱下,颜色鲜艳且带着香料气味的舌尖朝下一弯,不着痕迹的舔过她的虎口。 羡泽指尖一紧:“……” 他察觉到羡泽眸色一浓,唇角含笑,分叉的舌尖又勾了勾她的指腹才收回口中。 江连星震惊:还能这样?! 弓筵月笑道:“伽萨教不会走了,我们要在这附近扎营落脚,在能看到东海的山上为尊上修建一座神庙。尊上也不必急于一时……” 羡泽却忽然运转灵力,将他金丹碎片从体内抽出! 弓筵月一时惊愕,无法自控的哀叫一声,身子弯折软倒半跪下来,几乎所有的支撑都靠着羡泽箍着他下巴的手上。 他浑身颤抖,这种几乎要将他灵海剖蚌挤珠的痛苦令弓筵月震惊,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张口想要问的时候,却感觉在他身体里如同扎了几千根针般的魔气,也顺着金丹碎片一同涌入羡泽体内。 那魔气怎么能—— 弓筵月头脑恍惚,忽然眼前一亮,羡泽掀开他的罩纱,彻底将他的脸露在阳光之下。 弓筵月偏头想要躲开,羡泽另一只手抚了抚他毁容的侧脸,垂眸道:“还有些烫伤似的轻微痕迹,但比之前好多了。” 弓筵月这才意识到疼痛已经结束:“什……” 羡泽的手指轻轻拨开他毁掉的那只眼睛的眼睑,瞳孔依然是灰色的,她惋惜道:“眼睛看起来是恢复不了。” 她松开扣着他下巴的手,弓筵月没能站稳,往前撞在了她怀里,她抬起胳膊撑住了他的身子,他听到羡泽低声道:“你还是这么轻啊。” 他身子靠在她肩膀上,仅剩的一只手抬起脸来摸了摸自己的面颊,之前被魔气侵染的位置就如同干枯树皮,此刻却恢复了肌肤的弹性,只有些凹凸不平的瘢痕。 羡泽如今竟然连他体内的魔气都能侵吞掉?! 弓筵月急道:“那些魔气呢?” 羡泽:“被我吃掉了,不必担心。” 弓筵月这些年体内一直如同热水浇冰,羡泽的金丹碎片一直在与魔气抗衡,而此刻这两种力量都同时消失。他空荡荡且平庸的身躯,就像是被夹走了珍馐之后剩下的苍白餐盘。 羡泽似乎以为他会很感谢,还宽慰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弓筵月虽知道这样有些不知好歹,可他真的宁愿魔气从未消除—— 可他也了解羡泽,她做了决定的事不能轻易改变。 他有些不肯站直,垂下的微卷头发铺在羡泽箭头,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轻声道:“……羡泽把我最重要的东西拿回去了。” 羡泽不大在意,笑了笑:“你最重要的不是伽萨教吗?” 她转头看向戈左:“你的金丹碎片我还要等等。如今一旦取出来,你就变成满地血肉了。等我找一片成色最好的龙鳞再试试。” 戈左却咧开嘴道:“别找了,让我一辈子就这样,等什么时候妈妈不要我了就把金丹拿走,我就地一倒,埋都不用埋。” 羡泽嗤笑:“嘴上这样说罢了,到时候又哭着喊着说什么我不想死。” 弓筵月对于只有自己被夺走金丹这件事,眼底泛出失望但他只是弯唇道:“羡泽对我们这样忠心耿耿的信徒真是吝啬——” 他话音未落,身边不远处就传来剧烈又刻意的咳嗽声。 她偏过头去,就瞧见葛朔坐在临海公主的后背上,曲起一条腿,打着胳膊朝这边看来,眼刀一直刺在弓筵月搂着她肩膀的手臂上。 葛朔咳得太大声,华粼面露担忧之色的给他拍了拍后背,结果他被华粼拍得更被口水呛到,真咳得脸色涨红起来。他觉得有点丢脸,不得不压着斗笠转过头去,也顺道推开了华粼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捶背手法。 羡泽没忍住笑出了声。 弓筵月站直身子,他瞳孔微眯,心中跌宕,他朝葛朔微微颔首:“我们见过,对吧。” 葛朔咳嗽几声,又恢复之前沉稳的模样:“啊是你,竟然还活着。” 弓筵月笑着看向羡泽:“尊上总是心软,舍不得我死。” 羡泽眉毛无奈的抖了抖,她太熟悉他这种说话方式了。 葛朔也笑了:“每一个说她心软的男的,感觉过没多久都是把这句话咬碎了往肚子里咽。” 弓筵月:“……” 葛朔确实没说错。 羡泽却没太明白似的:“怎么感觉不是好话。” 他回答得冷淡,心里却泛起隐忧。这个弓筵月虽然跟羡泽渊源不算太深,但他举手投足的模样,太会讨人欢心,甚至连吃过见过的羡泽有时候也不会强硬的拒绝。 现场几个人目光交错。 戈左并不认识葛朔,目光在叔父和葛朔之间来回,但也隐约能看出羡泽对葛朔的态度不同。 江连星也没想到这二人竟也打过照面,这么说来,葛朔岂不是认识羡泽大半的情人…… 弓筵月可是怎么都忘不了当初的见面,他濒死求了无数遍真龙能救他,羡泽就像是个奇迹般出现,可她独来独往的身边却多了这个男人。 而且他总是做小伏低想要得到她的青眼,她却主动朝着这个男人伸出手—— 一如现在,羡泽也走到临海身边,主动朝他伸出手。 葛朔紧紧握住她手指,低声跟她说什么。弓筵月眼睁睁看着羡泽用其他人听不见的音量,一只手扶在葛朔肩膀上,几乎是靠着他鬓边在说话。 葛朔也没多看弓筵月一眼,只是把她被风吹到身前来的发带拨到背后,伸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弓筵月这才发现,他本来已经觉得让她跃入魔域去找寻的江连星,对她已经更重要了。但此刻,江连星甚至都是站在远几步的位置,没有办法去靠近那鬓发靠在一起说话的二人。 弓筵月有点恍惚了。 他不太信。羡泽这样的天性,到底什么样的人能占据她眼里大半的视野? 就那个戴着斗笠的男人不是说过吗? “她很看脸的。” 可这个男人既不够美,也没有什么能让她彻底利用榨干的价值,可她的手为什么就非常自然的挤进他掌心里? 羡泽站在葛朔身侧,转头往远处已经安静下来的战场看去,那些大妖正漫步在残骸之中,偶尔仰头,羡泽依稀看到它们大口吞噬掉了一些修仙者的身躯与金丹。 她手指握紧:“吃掉了?!” 临海公主将脑袋往甲壳里缩了回去,懒懒道:“杀了却不吃,岂不是不尊重了?这世上不论妖魔凡人,都是吃别的长大,又迟早会成为养料。” 葛朔也习以为常:“这些人的修为都会进入大妖体内,它们修为也要精进一大截了。” 羡泽忽然意识到,对这些寿命极长的大妖而言,仙魔两界什么天道魔道,不过都是巨大食物链中的一环。 羡泽记得蓬莱许多书中,就有夷海之灾前忧心忡忡的记录,他们认为龙的寿命太长,龙的数量又比过去增加了太多,迟早会仙魔两界失衡,导致祸乱。 而后群龙消失,直到过了五百年她长大,仿佛是失衡的食物链又慢慢回到原有的样子。 刚刚混乱的战场,在大妖们的打扫下变得反而没那么血腥。羡泽朝着空中张口发出一声龙吟,那群大妖就跟被拍了一下屁股似的紧张,猛地转过头,朝羡泽身前聚集过来。 而伽萨教带来的妖兽因不知何处而来的龙吟,恐惧的伏低在地面上。 羡泽立在临海身侧,二人低声交谈着,她思索片刻,终于抬起手指指向了其中六只大妖,要给它们封号和封地。 立刻就有妖不同意:“别的也就算了,这两只刚刚根本不管什么红衣白衣,到处乱杀,怎么也能封君?” 羡泽笑了笑:“不论什么样的天性,都有它的长处。” 羡泽将最不听令且修为强大的两只妖,封地定在了中原腹地,接近元山书院和梁尘塔附近的洲。 这两只也是在刚刚吞吃修仙者时,最贪婪霸道的两个。 以它们的暴虐和贪婪,此役之后又涨了袭击修仙者的经验和胆子,绝对会在当地掀起风波与混乱。再加上这些宗门正疲于应对魔域来的袭击,羡泽要想确立自己在九洲十八川的地位,必须想尽办法削弱这些宗门的实力。 而羡泽将其中看起来最理智稳定的一只狮妖,选在了最靠近西狄的洲。那里是西狄进入九洲十八川的关隘。 毕竟伽萨教既是助力也是不安定的因素,他们与中原众多宗门又有矛盾,让能够听令又稳定的妖控制西狄附近,能让羡泽及时控制伽萨教。 而她斟酌许久,又从其中选择了一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灰黄色狐狸,封地落在了东海附近。 因为它是刚才袭击中,唯一一个化作人形的妖。羡泽眼看着它跃至云船上,抢夺红衣后给自己披上,乔装打扮深入。 它非常了解凡人的本性,又懂得变通,待在急需发展的东海沿岸,将会是羡泽的一大助力。 羡泽从宝囊中各拿出一件蓬莱的金器,附着灵力,给了这六只大妖,作为信物。 不过她也提了一句:“我建议你们诸位,若是得了什么用不上的宝贝,都拿到丹道城的栉比阁来,我们来帮着以物易物。” 本来要走的几十只大妖感兴趣的转过头来:“什么意思?这里可以换东西?” 羡泽是希望丹道城的栉比阁,要成为最能交易宝物之地,而这些大妖手里不知道有多少宝贝,足以吸引八方修士前来这里拍卖。 而且妖类彼此之间并不来往交易,单纯给它们换成金银灵石它们也用不上,干脆在栉比阁内部找一些它们想要的,以物易物。 羡泽刚一开口,那个其貌不扬的灰黄狐狸立刻开口道:“诸位只要是有用不上的宝贝都可以拿过来,到时候再把自己最想要的几样东西告知于我,只要是能换到,我便留下你们的宝贝,要是换不到我再原物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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