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光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再次上前叩响了门环。 “周妈妈,周妈妈,劳驾开开门,周妈妈……” 李瑶光拍了半天,里头才想起来那道熟悉的刻薄声,“哎呦我说表小姐,你是不是真闲的发慌,这才没事老来为难我一个老婆子?” “周妈妈,我不是为难你,这不是芳草送了饭菜给我么,我已经吃完了,碗盏却是府里头的东西,我总不好自己贪了回家去,这才特意送回。” 人在屋檐下,李瑶光忍着火好声好气,结果里头却传来周婆子一点也不耐烦的讥讽。 “什么碗盏,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这个点,侯府各门都已经下钥了,表小姐要送,明个请赶早。” 就这么一句,饶是李瑶光再耐着性子如何敲门,这扇如铁一般的黑漆门内也再无动静。 李瑶光苦笑一声,终是明白,穿越不是这么好穿越的,心里各种滋味轮番上涌,却也只得认命的提着食盒,踏着暗沉的天色,回到了先前她离开的那间屋子。 身为投亲孤女,李瑶光这具小身体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半年有余,倒是对周遭的环境很了解。 摸黑回到侯府下人家生子聚集的院落群,李瑶光拖着沉重的身体,从院子一侧的枣树下水井晃晃悠悠打了半桶水起来,借着清凉的井水把食盒里脏污的碗盏清洗干净,而后就着桶底的水洗了手脸,碗盏放回食盒,李瑶光提着又回到自己落脚的小屋。 疲惫的关上门,插上栓子,把食盒往屋里炕头的红漆桌上一撂,努力撑着发软的手脚,李瑶光爬上床,扯过床上的薄被往身上一盖,入梦前她还一再告诫自己,明早得早点起,也好避人耳目免人议论的,争取在大家起来之前去喊开角门。 无论如何,明天一定一定要见到小姨他们,确认他们是否安好。 心里记挂着事,夜里睡的就不怎么安稳,第二日一早天没亮,忧心忡忡的李瑶光就起了身。 撑着又好了些的身体到外头井边打水快速洗漱过后,李瑶光又提着食盒往角门而去。 微熹的晨光中,还是那扇门,想来也还是那个人,李瑶光深呼吸一口给自己打气,迈着坚定的步伐上前再次叩门。 咚咚咚,咚咚咚…… 也不知过了多久,敲的她手都麻了,终于,门内才传来了一声熟悉的,且带着怒气的高亢声音。 “谁啊?大清早的就敲门,敲敲敲,敲你个死人头啊!” 李瑶光挑挑眉,心说终是出声了吧,也不怕里头的人不耐烦,更没把那指桑骂槐放眼里,她自顾自道:“周妈妈,昨日您说天晚了,府里各处下钥不方便让我一早来,我这一早来了,您怎么还不开门呢?” 里头披着衣裳,散乱着头发,连连打着哈欠的周婆子一听,眉毛都竖了起来,不由骂骂咧咧,倒也还压着声气嘀咕牢骚。 “嘿,你个小蹄子,喊你声表小姐,倒是还真把自己当正经亲戚啦?我呸!不过一落魄户,府里塑六爷自身都难保,老婆子我还怕你不成?” 话是这么说,可真正应声的时候,周婆子是不敢这么应的。 哪怕三少爷再是大房侯爷之子,黄姨娘再受宠,自己的女儿再是三少爷跟前的得脸人,侯府的面子还是要的,周婆子也怕事情闹僵开来,便耐着性子扬声回。 “我说表小姐,这大早上的倒夜香的都还没来呢,厨下根本没开门,你还的哪门子的碗哦,别闹。” 李瑶光却再不听她忽悠,一心担忧小姨想见人的她依旧拍门,颇有些冥顽不灵,还边拍边装似无意的要挟。 砰砰砰,砰砰砰……“周妈妈行行好,给我开开门吧,今日周妈妈不给我开门,我就一直敲下去。”,砰砰砰,砰砰砰,“我会一直敲,一直敲哦!想来动静真闹大了,周妈妈跟上头也不好交代吧?” “你!”,这狗逼的小贱蹄子,居然还要挟上了!可偏生的,她一个做下人的还真就受这要挟。 毕竟别看看门是个受罪活计,可府里头想要这活的人可不少,要不是她是府里的老人家生子,要不是大女儿在三爷跟前得脸,她也轮不到这样的好活。 饶是气归气,恨归恨,最后周婆子还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系着衣带,黑着脸的上前来开了门,见人就讽。 “想不到表小姐平日看着不显,其实也是个厉害的主!” “呵呵,周妈妈哪里的话,我不过是怕府里丢了碗盏,到时候厨下的妈妈姐姐们要受罚,这才一心想还来罢了,我有什么错?” “呵!表小姐好巧的一张嘴。”,愤愤不甘的怼,耷拉着眼皮子,周婆子不客气抬手掀开李瑶光手里的食盒,看到里头这被李瑶光拿来做借口的碗碟,周婆子实在是气不过,笑的冷冷。 “嗨哟,老奴还当是什么精贵碗盏呢,却是不知,这府里但凡是得脸丫头都不用,只如我等粗使才使,府里自来也不缺的破碗盏,在表小姐眼里竟是这么精贵的物件?啧啧,难得表小姐还出身官家呢,呵呵……”
第5章 下人活都轮不上 周婆子眼底的鄙薄藏都藏不住,李瑶光看的分明,提着食盒的手不由用力捏的死紧,青筋都鼓胀了起来。 就在李瑶光压抑不住自尊愤怒,要跟这婆子好好争辩一番的时候,突的,婆子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周婆子,一大早的你开了角门在那作甚呢?” 这语气,一听就不是寻常人。 周婆子也顾不上奚落眼前的李瑶光了,闻声赶紧转身,看到来人后,刚才还刻薄的脸立马变了模样,对着眼前这领着俩小丫头前来为首的高挑姑娘,堆满了讨好恭维的笑。 “哟,是金燕姑娘啊,奴的好姑娘,一大清早的,姑娘贵脚踏贱地到这边来是有何贵干啊?” 名唤金燕的女子见到一脸讨好的周婆子,不悦的皱了皱眉,抽出袖筒中的丝帕嫌弃的在眼前挥了挥,就如同要挥走什么脏东西一样,退后半步,侧过身子,挥完的丝帕往口鼻一捂,嫌恶道:“周婆子你晨起洗漱了没有?你离我远点。” 周婆子一僵,只觉老脸都挂不住,可面对侯夫人跟前的丫头,她敢怒不敢言,憋屈的低头,忙不迭的作揖致歉,连连后退两步,旋即舔着脸告饶的讨好。 “哎呦呦,熏着姑娘了?老奴该死,老奴该死!是老奴的不是,只是金燕姑娘,不知您一大早的到此间所谓何事?姑娘不防说说,老奴不才,也想与姑娘分忧,全当是刚才熏着姑娘的赔不是。” 她守着的这扇角门没别的用处,不过是方便侯府家生子们进出府邸好给主家当差罢了,什么采买,什么运物,什么迎来送往,这些统统都跟此处没有干系。 眼下这当家主母侯夫人身边的丫头前来,定是有缘故的,所以对方哪怕只是个区区二等,在她们这群人跟前也是天颜,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她拍马屁恭维决计是错不了。 人老成精,周婆子的猜测想法果然不错。 这金燕对周婆子嫌弃归嫌弃,却也欣赏她的卑颜屈膝,这极大的满足了金燕在侯夫人院里的不得意。 被姐妹们推出来,今日领了个点人差事,不得已到这些家生子聚集院落里来临时召人的金燕,也不想出角门去那些腌臜地方污了自己的绣鞋,眼下周婆子递梯子,她手里丝帕一甩,轻描淡写道。 “罢了,看周妈妈你是个明白人,我不怕实话与你说,这不是过两日九爷就要从书院回来了么,夫人高兴,又一直记挂着九爷的终身大事,便想趁此机会大摆宴席,宴请亲朋勋贵登门赏花,府里事多,人手就忙不过来,屋里金珠姐姐就让我到这边院来,临时招些个伶俐的丫头小子们进府听差。” “哦哦哦,原来是此等大喜事啊,还是金燕姑娘受夫人信重,如此选人大事都交给姑娘,姑娘好能为!只是姑娘,外头院子里着实腌臜,男男女女的混居啥人都有,姑娘金贵,如何去得?不若这样,这外院老奴熟的很,若是姑娘信老奴,老奴自愿与姑娘分忧,这就替姑娘走一遭,保准把外头这院子里伶俐的小子丫头都给姑娘寻来。” 能不用自己去自然是好,可那刻薄金珠交代的事情,又事关主子,自己也不可等闲敷衍了事,已然心动的金燕还有忧虑。 况且这婆子可是守门的人,要是她走了,这角门出点什么事,自己可担不起责任! 再说了,她走了,难不成自己堂堂侯夫人跟前的二等丫头,还得帮她个粗使守门不成? 如此,金燕就犹豫,话却说的圆滑,“好是好,可妈妈不是有事?”,周婆子眼看金燕的视线落在门外站着的李瑶光身上,就听她继续道:“况且妈妈不是还要守门,如何能擅离职守?” 周婆子见状,暗道一声晦气,旋即脸上笑容更甚,殷切不已。 “嗨,这都是小事,哪有姑娘您的事情重要,要不这么着,姑娘且在门房安坐,老奴这就唤夜里给我作伴的小女去外头喊人,保管不耽搁姑娘的大事。” 金燕想了想,懒得真去外头腌臜地方,便也点头,“那也成,便劳烦妈妈家女儿带路,领着我身边这丫头一并去得了。” 看着金燕云淡风轻的随手点了她身后一侧一个瘦小丫头出列,周婆子无有不应的,哎哎点头的应了,随即张口喝声门房内间的小女起身。 不多时李瑶光就看到,平日里门房歇脚的小屋里,出来个十一二岁身着靛蓝棉衣裙的小丫头,被周婆子点着脑袋交待一番,而后小丫头便带着金燕指出来的丫头越过李瑶光往外院去,而那叫金燕的丫头,正被周婆子殷勤的往屋里请。 李瑶光见状,觉得机不再失,忙上前一步,“金燕姐姐且等等。” 金燕一顿,皱了皱眉,眼底闪着不悦,李瑶光权当没看到,趁机开口,“金燕姐姐好,刚才听姐姐说府里要用人,你看我怎么样?” 金燕皱着眉,不由上下打量着李瑶光,随即看向身边殷勤的周婆子,“这是?” 周婆子忍不住又暗自啐了一口晦气,而后略略欠身上前,压低声音道:“金燕姑娘有所不知,这位是二房那头,塑六奶奶娘家那投亲的小姑娘,半年前来的那位。” “哦,原来是她呀。” 金燕点点头,对于半年前这个自己在夫人跟前听了一耳朵,随即再没有音讯的人表示知道了。 见李瑶光小小一个还在执着的看她,金燕笑笑,上前敷衍的朝着李瑶光福了福身。 “原来是表姑娘啊,刚才奴婢不知是表姑娘上门,有所失礼,还请表姑娘原谅则个。” 李瑶光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啊,现代人谁动不动行礼的?见面至多握手都是极其客气礼貌的啦,面对金燕突如其来的行礼,李瑶光有些不知所措,急忙就让开摆手。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28 首页 上一页 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