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富又瞪她一眼,再挨了他爸一巴掌,提了点声音:“我错了!” 蒲香没准备就这么放过他:“错哪了?” 石大富立即跳了起来,横眉竖眼:“你有完没完,你有病,我们都离婚了!” 蒲香活一辈子,第一次听石大富说“我错了”这三个字,也是第一次问“错哪了”这经典句式,只觉得心里开始痛快了。 当着石海的面,石大富一吼完,蒲香也不接话,直接撇过脸去。 石海一看儿媳妇好不容易态度有点软化了,儿子这一下又给人气了回去,真是气得心肝肺都疼了。 “好好好,你离,你离吧!以后你就不是我儿子,你出去过吧,这边就只认儿媳妇和孙子,家里的钱你一毛都别想拿走!” 一句家里的钱,前一秒还蹦得高的石大富,一下子就像是戳破了气的皮球,直接瘪了。 他不觉得他爸这是在吓他,他觉得他爸是真做得出来这事! 僵持了半分种,石大富投降了。 “我下次农忙一定干活。” 蒲香:“还有。” 石大富:“喂猪扫猪圈。” 蒲香:“还有。” 石大富:“……不出去……搭……头……” 蒲香:“还有。” 石大富连搭拼头都说了,自觉再没有别的事了,立即抬了头, 声音也响了几个度,气都壮了:“没了,哪里还有什么事!” 蒲香都懒得说他和人去赌钱的事,她又不是真准备和人继续往下过,她伸手一指写字台。 “你写个保证书。” 石大富一听这火又上来了,凭什么他要对着这个丑女人写保证书,他保证个屁! 蒲香再次撇过头。 石海在旁边盯着:“写。” 石大富:“……”可真是他妈的没完了!这男人婆今天吃错了什么药,性子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也就小学毕业的石大富,慢慢吞吞拉开了写字台的抽屉,拿出里面为儿子石佳杰准备的纸笔,开始写保证书—— 我保证,以后一定和蒲三妹好好过日子。 蒲香看了一眼,直接团一团扔到了地上,石大富在他爸的瞪视下,开始“认真点,好好写”,又写了第二版。 我保证,以后干农活,喂猪扫猪圈,不出去搭pin头,和蒲三妹好好过日子。 为了不写第三版,石大富这回挺老实,把刚才承认的“错误”全都写上了。 就是写的时候那表情,可太精彩了。 蒲香看了一眼,将纸收了起来。 就道个不痛不痒的歉,不费力气写几个字的保证书,算得了什么?她可没忘了自己断了腿被锁屋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屎尿拉身上的凄惨。 这才哪到哪! 石大海一看儿媳妇这动作,立即笑了起来:“好了好了,这下没事了,这过日子哪有没矛盾的,过去了就好了,天不早了,大富你把电视机抱进来,放柜子上,陪三妹看看电视,早点休息。” 他们房间的电视机之前就放在隔壁的房间里,当了个客厅间。 蒲香也不阻止,等着人弄完电视机,她伸手一指门:“你睡隔壁那间去,你保证的事情,我看你做得到再说。” 这会儿蒲香说话比怀孕那会儿还管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石大富不答应,石海都要逼着他应下来。 拿家产来威胁。 果然,石大富那个怂的,最后蔫头耷脑地去了隔壁睡——前一天晚上蒲香和莫晶晶睡的那个铺还在呢。 他到底还是省了力,过去倒头躺下就行。 真是便宜他了。 蒲香开了电视,随便开了个频道,心思也没在电视上。 她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 石海这个当公公的,为什么这么看得中她蒲香这个儿媳妇,蒲香多少知道。 石家当年成分不好,家可是被抄过的,就差被拖去批斗了,家底是半点没留下。 后来到改革开放,石家突然就又有钱了,成了万元户,说是勤劳肯干,种田养猪之外,还种桑养蚕,实际上可没那么简单。 直到后来,大概也是十来年后,大队里才冒出来一个传说,说石家会发家,是因为家里有传下来的金元宝,数量还不少。 到于金元宝是哪来的,也说得有鼻子有眼。 那还是石海他爸那会儿的事,石家大队是有个地主的,那会儿被打倒,批斗,家里财产也充了公,房子后来也分给了大队里一户贫农。 就是那房子,后来翻新的时候,从墙角下挖出了好几坛子金银,有金元宝,金条,还有银元,以及一些金器首饰。 当着众人眼皮子底下挖出来的东西,自然是充了公,没谁得着好处,那户得了房子的,面上不敢说,但是暗地里气得捶胸顿足,只能叫着自己没有那个命。 本来这事和石家没关系,不沾边,但当时翻新房子的时候,都是叫的邻居帮忙,那块地儿,就石海他爸就在那里捣鼓,发现金银的前一天有人过去帮忙,还被他给打发走了。 但这事没有证据,石海他爸虽说是被划到了富农,可家里真不富,就比旁人家多了几个柜子、板凳,他平时人缘也好,看着又可怜,心底怀疑的几个人倒是没有检举他。 只是私底下关注了他很久。 石海他爸藏得住,就是半点不露,继续过着没油没盐的苦日子,难熬的那几年,直接把自己给饿死了,真不像藏了金银的样子。 后来也就没有人盯着他家了。 直到再后来,改革开放了,石大富当了家,儿子都长成了大小伙儿,那会儿他才露出一点,成了万元户,有人怀疑,可那时早已经没了批斗、抄家这些事,革委会都没了,自然也就没了人来追究。 反正就算找上门,也是打死不认,没凭没据的事。 不过大家都是乡里乡亲,也没有人真干这事。 石家就仗着那些东西,在那个年代里,也过着相对滋润的小日子。 石海娶了老婆,又生了孩子。 再到石大富手里,捏着那点子金银,仿佛能子子孙孙无穷无尽地传下去。 石大富就是靠着这份底气,好吃懒做,还给儿子石佳杰灌输这样的念头,家里有家底。 蒲香现在想来,只觉得可笑,就那点东西,从爷爷辈手里花到石大富这个孙子手里了,还想再花到曾孙。 也就是石海这人会算计,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家底,儿子又是个什么货色,就想找个“守家”的儿媳妇。 他不指望儿子,就指望着儿媳妇。 可惜,石大富不懂他爸的良苦用心,最恨就是他爸给他找的这个儿媳妇人选。 蒲香也是真佩服她这个公公的精明算计,他家的那点家底确实不够用。 从90年开始,他们国家经济高速发展,大概是93年吧,纸币就有了一次大贬值,有人为造楼房借遍所有亲戚,欠了几千的外债,打算着花几年才能还上债,结果几个月后,卖了一窝猪,直接就还清了。 石家那点黄金,又不是金山,兑成钱哪里经花。 更别说石大富后来欠的上百万赌债,也就石佳杰大概一直相信着他爸手头有传家宝,他家能过好日子,全靠他爸。 外人不知道传得邪乎,说得他家好像有金山,他也真信。 蒲香把一辈子经历的事情,来来回回想了好几遍,前一晚她突然发现自己回到25岁这一年,心情总是还不够冷静,很多事情还不能一下子就想起来,现在又过了一天,这一天又经历了那么多事,她反而比前一晚更冷静,也淡定了很多。 和石大富这婚是已经离了,接下来就是彻底离开石家,娘家她回不去,就要另外想办法找个住的地方。 村里是别想了,90年这会儿,她一个离婚的身份,找上门说租房子,不说大家住的都紧张,也没多余的房出租,就算有地方,人家估计也能啐她一脸。 这到底是农村。 他们这里靠近海市,已经算是离大城市近的地方了,被改革开放的政策影响得早,要是换个山角旮旯里,估计比她们这里还要封闭,离婚女的处境更难。 她生在这个鱼米之乡,已经算是天大的幸运了。 所以,蒲香想要租房子,就一定要去县城。 她白天离婚那会儿,遇到的五金店老板娘,听到她说离婚,也没有大惊小怪,只是有些惊讶,还有在民政局,她和石大富出来的时候,遇到的另一对离婚的男女。 这年头,在县城里,人们对于离婚这事的接受度总比村里要强得多。 县里地方大,总能找到租房子的人家,住房再紧张,也总不可能紧张到一家出租的都没有。 她只要有钱。 还有开女装店的事,她一辈子辛劳,开始做小生意就是从在学校外摆摊卖吃的开始的。 想到自己上辈子烟熏火燎,整天对着炉子和锅子,那股油腻味儿仿佛跨过时间和空间往她脸上扑,鼻子里钻……赶紧摇了头,将开吃食店的主意从脑海里扔出去。 钱要挣,可她都重生了,怎么也不能再从摆小摊开始干起。 她啊,勤奋致富不假,但也不想再那么累了,她累了四十多年,累够了。 手握信息差,挣大钱不说,挣个小钱,不难。 买股票,买房子,买商铺,就是做某宝店,做微商,搞直播,她得到了先机,都能赚一笔。 在这些选择里,蒲香没有犹豫,就选了女装。 她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被石大富骂了那么多年的丑,男人婆,她多少还是受了影响。 后来那些年,她有钱了,也想让自己变得好看一点,倒不是要取悦石大富,她只是不服输,和林美华、周芳那些女人比,她差哪了?她看她们,也没长得多好看。 只是那时候,她手头有钱了,可一天到晚对着锅灶,不仅油腻腻的,还没时间没精力去折腾这些进了厨房束手束脚的东西。 再后来,她倒是不再想和林美华、周芳她们比了,女人啊,好不好看,打不打扮,都该是为了自己,不关男人的事,更不关男人在外头折腾的那些女人的事。 她也有了时间,不困在厨房里了,只是那会儿自觉已经有了点年纪,不好再打扮得和年轻那会儿那么鲜亮。 她开始打扮,只是把自己捯饬得大方得体,口红、香水,她也偶尔用一用,但总觉得没什么机会和场合,后来开始带孩子,那是又彻底不用了。 现在,回到了25岁,以65岁的她看自己,这会儿她可是真年轻啊! 她想怎么打扮自己都行! 接下来,她不仅要开女装,等她创业上正轨了,到时候再开个美容养生会所,要有机会,还试试做化妆品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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