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此事到此为止,退朝。” 皇帝爽朗一笑,说着就往后殿走去,打算把这事儿当个笑话一样讲给赵柏月听。 朝臣们则三三两两凑在一块儿往外走,瞧见沈柒,厌恶的恨不得离她八丈远。 沈柒并不在意这点小问题,坐上马车赶回尚书府。 其实前几年,原主还和沈太傅住一块,但自打原主被赵柏月拿捏沦为奸臣后,沈太傅就把原主赶出家门,并和原主断绝往来。 原主心里苦,但原主没法说。 刚下马车,沈柒才站稳,管家就匆匆来禀,“老爷,宫里头方才送了个浑身是伤还昏迷不醒的人来。” “人在哪,请大夫了吗?” “请了,人放在明堂居,大夫正在给他看伤。” 沈柒微微颔首,走过长廊往明堂居而去,便见顾清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衣衫因受鞭挞之刑而破烂成条缕状,额角烙着罪奴的梅花印。 只他人模样长得好,烙印在脸上倒别有风情。 大夫正俯身在收拾药箱。 “人如何?” 沈柒沉声问。 “五脏受损,外伤颇重,需仔细调养三月才行。” “何时能醒?” “喝药之后,今晚便能醒。” 此时府上婢女刚好把药端来,只是顾清嘴唇紧闭,药根本喂不进去。 沈柒看的眉头一皱,干脆上前一步,强捏着顾清的嘴把药灌下去。 随后擦一擦沾了药的手,沈柒挪步到书房,磨墨提笔写下一封信,叫人秘密送到太傅府上。 太傅府内,沈太傅阴沉着脸坐在书房看书。 小厮脚步轻快匆匆进门小声道:“老爷,方才大少爷差人送了封信来。” “丢掉!” 沈太傅眼睛都没抬一下。 小厮捏着信的手微微一抖,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可是老爷,大少爷离府两年……” “我叫你丢掉!不,烧掉!” 沈太傅厉目看向小厮,“我太傅府上,没有什么大少爷!” 自打沈柒出生,他就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寄予厚望,为她取名为柒,意为阴阳与五行之和,也是儒家的和。 他望她平安顺遂,鹏程万里。 他精心教养,谆谆告诫,四书五经六艺全方位培养,希望她成为一个‘完美’的人。 却不想,这个曾令他无比骄傲的孩子,而今竟成为朝堂上的蛀虫,成为残贤害善,和皇帝狼狈为奸的贪官污吏。 是他教育无方。 是他对不起先帝嘱托,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大梁百姓啊! 一想起这些,沈太傅就觉得心绞痛,他甚至不止一次怀疑,现而今站在朝堂上的那个沈柒,真是他的孩子吗? 小厮看着沈太傅脸上的痛苦之色,也不敢再说,拎着信就往外退。 人都快消失得没影了,沈太傅却又突然叫住他,语气很是颓靡。 “罢了,拿来给本官看看。” 小厮欢喜的‘哎’一声,赶紧将信封递上,这才舒口气快速离开。 沈太傅盯着信封上“父亲大人亲启”那六个眼熟的字,指腹摩挲着信封边,却迟迟没勇气打开。 第三章 匡时济世大奸臣 犹豫良久,沈太傅才拆开信: 不孝儿沈柒叩禀:父亲大人,儿愧矣,离府两年不曾入府一拜,此为不孝一也;令父亲为儿名声所累,此不孝二也……于今日亥时一刻回府,大罪乞恕之。 沈太傅眉头逐渐紧锁起来。 他那丰富的为官经验,让他迅速且敏感的意识到,今晚这一场迟来的会面,或许能解释沈柒性情大变的原因。 突然,他想到今日早朝顾清一事。 皇帝明明有必杀顾清之心,是沈柒突然改口,言辞间虽看似要难为顾清,但却也真的将人保了下来。 还有,徐大人分明那时都惹怒皇上了,也是沈柒开口才转移皇上怒火…… 沈太傅轻敲着桌面,琢磨着这其中,是否存在他不曾知晓的隐情。 他命人打开小侧门,在书房等到月色高悬,一身玄色便服的沈柒才出现在门口。 “不孝儿拜见父亲。” 沈柒背脊挺直的跪在沈太傅面前。 府内小厮轻手轻脚关闭房间门,让他们两有个安静密闭的谈话空间。 沈太傅没有让她起来,只是在微微晃动的烛光里看她,眼眶微红。 半晌才哑着嗓子讥笑一声,“你沈尚书简在帝心,位极人臣,我这个空有虚名的太傅,如何受得起你这一跪。” “是儿子的错。” 沈柒光速认错,也不起,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让沈太傅看着揪心。 “说吧,你找我做什么?” “儿子有一事相求。顾将军出事,朝中武将势必对大梁失望,我知道父亲曾教导过镇北将军,还望父亲写信让镇北将军出面,安抚将士。” 沈太傅闻言被气的猛站起来,指着沈柒厉声道:“你既知道后果,为何要上折子请杀顾清?” “儿子……” 沈柒一脸痛苦的低下头,表现出一副‘我有苦衷,但我没法说’的样子。 沈太傅追问再三,她依旧抿紧着唇死不开口。 沈太傅气恼的绕着她走两三圈后,取出戒尺往桌上一抽,“你说!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说!否则从今往后,你便不要再认我这个父亲!” “父亲~您别问了。” 沈柒满脸苦涩的望向沈太傅。 “你是不是非要我请家法!” 沈太傅气急,手里的戒尺猛的往沈柒手臂上抽。 沈柒痛呼一声,似被逼急了,几乎是脱口而出,“那您要儿子怎么说,诚丰他受人控制,儿子无力相救只能……” “受人控制!” 沈太傅心头一凉。 诚丰,是当今皇上梁偲的字,这字还是沈太傅给取的,他如何能不知道? “你给我说清楚,”沈太傅扶着桌子摇摇欲坠,脑子却越发清晰,“谁控制了皇上,是赵柏月,是赵家?” 沈柒开始装傻否认,“儿子没说过。” 她越否认,沈太傅就越肯定。 怪不得皇帝近两年秉性大变,怪不得他儿子突然走上奸佞之路~ 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赵家想干什么?皇上到底是怎么被控制的?宫里那么多太医和侍卫都是死人吗?要你一个人去查这种危险的事!” 沈太傅怒斥出声,眼神极其坚定。 他今日定要从沈柒嘴里得到答案! 沈柒与他对视良久,才像服软般长长一叹。 “赵柏月不知用何手段控制住诚丰,让诚丰对她千依百顺、有求必应。此事不能闹大,我也只能先依附她,才从她嘴里套出话。” “什么?” “赵家投靠草原狼,欲倾覆大梁,所以赵柏月才一直针对我大梁的肱骨之臣。儿子无用,只护得住寥寥几人。” 沈柒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十数个名字。 “儿子知道这些大人都是有识之士,前两年故意挑错将人发配出京,还请父亲将人秘密救回,妥善安置。” 沈太傅接过纸张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眼里一片湿润,“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他这儿子到底在背后受了多少委屈,忍下多少屈辱,才能探来这些消息,护住这一个个朝臣。 他竟丝毫不知! 旁人也就罢了,他这个当爹的,不仅没帮到儿子,还不止一次对儿子恶语相向! 沈太傅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啊~ 沈柒瞄一眼沈太傅神色,心里很是满意。 没错。 她,沈柒,大梁第一间谍,为保大梁投身敌营,忍辱求全,降志辱身! 她党邪陷正、舞弊营私,她揽权纳贿、贪赃枉法。 但她真是个好人! “此事复杂,我本不想让父亲牵扯进来,但顾清出事的危害太大,我不得不求助父亲。若有朝一日事态危急,还请父亲将儿子逐出家门。” 沈柒低头又说。 “说什么屁话!” 一向儒雅的沈太傅突然爆粗口,“你爹我三朝为官,难道还怕这些事吗?你是我儿子,这辈子都是!” 沈太傅颤抖着半蹲下来,抱住沈柒的头失声痛哭。 他哭,沈柒跟他对着哭。 哭到嗓子沙哑,沈太傅才又开口,“别怕,爹帮你。” 大不了就是死。 他儿子都有这个胆,他难道没有吗? 沈太傅扶着沈柒坐到椅子上,摸着她刚才被戒尺打到的地方,“痛不痛?” 沈柒自幼就很优秀,从未挨过打,他方才恼狠了,下手没个轻重,可别真把人给打出个好歹。 “无碍。” 沈柒微微摇头,又低语道:“而今大梁正值危急存亡之秋,诚丰、诚丰已无药可救,儿子只能寄希望于太子殿下。” 废皇帝,拥太子登基。 此行径无异于谋反,可眼下,也只有这条路能走。 沈太傅嘴唇微动,神色很是凝重,“镇北将军那,我会去信让他稳定军心,但顾清~你打算怎么办?” “难免要折辱顾将军一二,演给他们看,待事成,我亲去顾将军面前负荆请罪。” “顾清不是记仇的人,等他明白过来必不会怪你。” 沈太傅又略带担忧的问,“只你今日故意救下顾清,可有想好如何同赵家解释?” “儿子有龙阳之好,喜顾清那张脸。” “咳咳!!!” 什么? 沈太傅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这是什么破烂荒唐幌子! 沈柒见状微微耸肩,把手一摊,很是无奈的说,“难不成真让我去折辱顾将军?” 沈太傅:…… 他有些疲惫微闭眼,“你看着办吧。” 今晚的信息量太大,他心好累! 第四章 匡时济世大奸臣 谈完话,沈柒在沈太傅不舍的目光里,又低调的回到尚书府,直奔明堂居。 顾清还躺在床上没醒。 沈柒坐在床边,撩起裤腿一瞧,膝盖和手臂红一处青一处,还在发疼。 原主这细皮嫩肉,真是一点都经不起折腾。 沈柒心里嫌弃着,用指尖挑起药膏往伤处涂。 “呵~这天底下竟还有人敢罚沈尚书。” 顾清用左臂撑着身子看沈柒,神色讥讽,眼底微不可查的滑过一丝暗芒。 瞧膝盖青的,不在石板上跪个三两时辰不会成这般模样。 但沈柒最得皇帝信重爱护,满朝文武谁都越不过她这位吏部尚书,除了皇帝谁还有本事能把她罚成这样。 皇帝为何突然要罚沈柒? 顾清思索着,稍稍一动,沈柒便居高临下的看到他被纱布裹住的胸膛。 许是伤口裂开,白洁的纱布上正向外浸染着些许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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