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晚棠大叫一声,从床榻上惊坐而起,那些令人惊骇的景象蓦地消散不见,入眼的是架子床上豆绿色的帷幔,她重重喘着粗气,扭头一看,发现自己仍在扶风苑的厢房内,这才明白,刚刚自己是做噩梦了。 “姑娘!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青栀听见晚棠惊恐的尖叫,连忙推门进屋,来到床边,见晚棠呼吸不稳的模样,很是担忧,忙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晚棠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脏仍在狂跳不止,梦中最后一个景象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嘶哑着声音问:“现下什么时辰了?” 青栀连忙给晚棠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道:“已是未时一刻了。” “我睡了这么久?” 说罢轻啜了几口,将杯子递还给青栀,闭着眼倚倒在床檐上,很是虚脱。 “是呢,中途有内侍来送了午膳,我进来喊了喊,姑娘未醒,我见你睡得沉,也不忍再打扰,是以自作主张把午膳留在桌子上了,姑娘饿了吧,要不要用一点?我去找小厨房热一热。” “好。”晚棠随意点了点头,她现下确实有些饿了。 青栀给晚棠掖了掖被角,随即把桌上的饭菜装进食盒里,提着出门了。 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晚棠免不了又想起了梦中最后那个场景。虽是在梦中,但一情一景仿佛都跟真实发生的没有区别。 这会不会就是前世宋珩死前的最后一幕? 闭上眼回忆,她记得宋珩当时是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骑装,背对着自己,直挺挺地从马背上跌下来,毫无知觉的模样,从身后看,并没有受伤的痕迹。 可惜当时自己来迟了,隔得也远,没能看到更多的细节,也不知他为何会突然倒下,刚好只看到了宋珩将要丧命马蹄之下。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古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不定只是自己思虑过度,是以胡乱梦到了? 晚棠揉着眉心,脑子里乱糟糟的,正想再躺会儿,这时青栀回来了,说饭菜已热好,笑着喊晚棠来用膳。 晚棠应了一声,掀被下床,拉了青栀一起吃,一边吃脑子里还一边盘算着明天的秋狩,不放心地问:“青栀,之前让你准备的东西带上了吧?” 第29章 巧合 “带上了,在箱子里呢。”青栀很是不解,秋狩护卫众多,安全应是无虞,不知姑娘为何突然如此执着于那东西,出发前姑娘也反复检查了很多遍,便忍不住问了出来。 晚棠垂了垂眼,顿了片刻,才道:“……我之前做了个梦,梦见秋狩上发生了一些险事,虽不知真假,但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是以准备了这个,算是防范于未然吧,图个心安。” 青栀点了点头,并未多想,也没追问,仅当姑娘是心中害怕而已,直到后来很多年后,她再次回忆起这场秋狩,才觉万分庆幸,亏得姑娘提前有所准备,没想到这东西,竟发挥了大用处。 …… 翌日,天空万里无云,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行宫内侍早早地便架起了帝后帷帐,绸幛高撑,丝毯铺陈,内里瓜果案几一应俱全,在帝后高台两边,亦搭建了好些稍矮的看台,同样摆上了各色珍馐美食,供后宫嫔妃及女眷们遮阴休憩,观品狩猎者们的飒勇英姿。 日头渐渐升起,围场里旌旗猎猎,随行的公卿及家眷们陆陆续续来到了看台附近,儿郎们个个穿着利落,跃跃欲试,姑娘们也是鲜红绿柳,笑靥如花,观之一片生机盎然之态。 晚棠也在其中。 今日一早,谢氏天未亮便把二人喊起来,一眼不错地盯着她们换衣梳妆,盘发点红,毕竟来京后是头回在这样的场合出现,仪容不可有一丝岔子,折腾了近个把时辰,直到谢氏看着挑不出一点错,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带了她二人出了扶风苑,往围场而去。 这看台虽是临时建起,但搭的颇大,相熟的夫人小姐们正三五成群,围在一块儿热络地说着话,沈家进京不久,许多人都不认得谢氏,是以谢氏带着二人走过,大多都是好奇地张望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谢氏心里也很是无所适从,但面上却不能显露半分,努力堆起得体的笑容,携着晚棠和沈慕云,在人群里四处徘徊顾视,盼望能找着一两个熟悉的面孔,解一解现下的尴尬。 正犹豫着要不要硬着头皮去找个夫人搭话,此时,迎面走来一位穿着雪青色浣花锦长褙子的圆润贵妇,身后跟着一位眉清目秀的闺秀,似是看出了谢氏的不适,笑着朝她们这边开口道:“这位夫人瞧着有些眼生,不知是哪位大人府上?” 谢氏似有些受宠若惊,忙行了一礼,笑着回道:“妾身夫君乃通政使司副使沈立元,前月才从江陵调入京城,不知夫人是?” “原来是沈夫人,难怪从未见过。”贵妇笑了一笑,道:“家夫乃忠武将军阮禄,也是前几日才奉诏回京的,我刚刚正想着,这打打杀杀的狩猎也是好几年没来过了,觉得乏味的很,恰好见着夫人面善,这才冒昧前来打扰了几句。夫人不觉我唐突吧?” 谢氏一听,才知原来与自己搭话的夫人是忠武将军家的,顿时有些拘谨,晓得她这么说是给自己脸面,忙殷勤笑道:“阮夫人言重了,能与夫人说上话我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会觉得唐突?” 她听沈立元提起过,忠武将军是本朝资望甚高的一员大将,自年轻时起便跟着镇国公南征北战,一身战功赫赫,但就是因为脾气执拗火爆,得罪了不少人,连圣上的话都敢顶撞,是以在京中并不受待见,这些年一直在西疆戍边。不过,再不受待见,她也是从三品将军的夫人,现下又主动与自己说话,谢氏不敢掉以轻心,打起十足的精神头来应对,笑容都快咧到耳边了。 “夫人不怪就好。”阮夫人笑着走过来,打算与谢氏同行,朝谢氏身后看了一眼,忍不住赞道:“这两位姑娘是令爱?瞧着娇花儿似的,真真水灵。”说罢转头,喊着身后的姑娘上前来见礼,“这是小女嘉慧,嘉慧,快来见过沈夫人。” 阮夫人身后的姑娘之前一直微微低着头,看不清楚容貌,远远看着只觉娇俏可人,听见母亲唤她,这才抬起头,走上前来,浅浅笑着朝谢氏与晚棠二人行了个礼。 谢氏这才看清,面前的姑娘皮肤嫩白仿佛吹弹可破,笑起来嘴角浮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一双杏眼楚楚动人,眸光澄澈,一副温软乖巧的听话模样,但细看眼角隐隐泛着红,似刚刚哭过。 晚棠站在谢氏身边,在看清这姑娘的面容后,瞳孔骤然紧缩,这不是自己昨日梦中说宋珩在红松林的那个女子吗? 她如遭雷击,直直望着那个叫嘉慧的姑娘,心怦怦直跳,世上哪有这样的巧合? 这是不是说明,昨日梦中的一切,并不只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而确实是前世曾发生过的场景,是老天冥冥之中在提醒自己? 晚棠垂下眼睛,心里迅速盘算着对策,背心里缓缓淌下了一丝汗。 谢氏笑着点了点头,装作没看见阮嘉慧的泪意,叫了晚棠二人上前见礼,只捡着好话夸赞道:“阮夫人好福气,生的女儿跟天仙玉人似的,我一见着就喜欢的紧,也不知以后谁家儿郎这么好运,能把嘉慧姑娘娶回家,那不得天天捧在手心里呢!” 听得这话,阮嘉慧的神色几不可察地一僵。 阮夫人知谢氏说的话有夸大奉承的成分在,但世人谁不爱听别人夸赞自己儿女,加之阮嘉慧的亲事即将敲定,谢氏这一番无心的吉言简直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她的笑容立马多了一分亲近,拉着谢氏的手道:“沈夫人过誉了,你们才进京,许多人都不认得吧?恰好那边有几位夫人是我相熟的,我带你过去引见引见。” 谢氏求之不得,连忙谢过阮夫人,准备一同往贵妇们聚集的那片人群去。 刚走了没几步,帝后看台那边便响起了低沉的仪仗号角声,众人一惊,转头看去,原是皇帝和皇后骑着御马过来了,是以所有人都朝着帝后方向跪拜下去,乌泱泱跪下一大片。 第30章 脱身 皇帝现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鬓发虽微霜,但精神却是极好,双目烁烁,不怒自威,穿着明黄龙纹骑装,说了句平身,在马上对着众人勉励了一番,大意是太祖于弓马战火中打下了江山,后人当不忘前人勋劳,应更为勤恳敦本,守好大魏江山才是。 说罢,接过内侍递过来的御弓,一扯缰绳,往猎场深处奔去,众将士侍卫跟随,一片打马声响起,秋狩就这样开始了。 皇后今日也穿着绣纹精致的正红色窄袖宫装,一直噙着端庄得体的笑容,似乎并不打算去狩猎,恭送走皇帝之后,便径直往高台帷帐而去,命妇们立即跟随,不管得不得脸的都往跟前凑,或想圣眷更为隆重,或想在皇后娘娘面前混个脸熟。 晚棠和皇帝相隔甚远,隐在人群里,趁着方才起身的功夫,远远往御驾那片眺望了一下,果然在皇帝身边发现了一袭藏青色的挺拔身影,是宋珩。 不消一会儿,那抹蓝色便疾驰远去成了一个小黑点,逐渐快要看不清,晚棠心不由自主地提起,现下得赶紧想个办法脱身才是。 阮夫人在皇后跟前也算是得脸,肯定是要去打个照面的,她迟疑了下,问谢氏是否愿同去,谢氏喜出望外,想着能在皇后面前露个脸,无论如何都是好的,云姐儿跟在自己身边,若能给中宫留个印象便是最好了,当即连连应了,喜滋滋地伴着阮夫人,准备一块儿往帝后帷帐处去。 一听要去拜见皇后娘娘,晚棠越发有些急了。 上辈子她莫名其妙的被中宫传唤问话,回来后就安了个“大魏第一美人”的名号,随意封了个县主,送去了求和,是以现在,她对皇后有种下意识的抵触,只想离得远远的,不想她对自己留下任何印象。 眼见谢氏几人已抬步往皇后所在处走去,晚棠随即微弓了身子,按着前几日想好的那般,捂住小腹,不高不低地“啊”了一声,果不其然引来前面几人停步侧目。谢氏见状,开口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晚棠涨红了脸,很是难为情的模样,轻挪几步,走到谢氏面前,附耳过去羞赧地道:“母亲,我似是来月事了……” 谢氏皱眉,不语,怎就在这时候来了葵水? 晚棠见谢氏面色果然显出不耐,随即上前主动道:“母亲勿忧,我回扶风苑换身衣裳即可,随后就来,母亲带着四妹妹同阮夫人先去,切莫耽误了拜谒皇后娘娘。” 谢氏闻言,想了片刻,点了点头道:“你速去速回,待会来此处寻我们便是。” 晚棠见谢氏同意,心中一喜,知自己可脱身去寻宋珩了。 正准备开口应答,未曾想此时沈慕云却上前一步,一把拉住晚棠的手,关切地道:“三姐姐,你身体不舒服,我陪你一起回去吧!有个人在身边照看着,总好过一个人来去。” 谢氏在旁听了,顿时有些恼。 这四丫头,在搞什么鬼?现下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去皇后娘娘身边露个脸,平时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她这当口居然要陪着三丫头去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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