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症状奇,这毒的解法也奇。 此毒的解药普通,都是连翘银花之类,并不难找,但却需要一味药引,常常让医者束手无策。 它的药引,便是中毒者身体僵硬时候的指尖血。 而且,独独需要的是那前半个时辰的指尖血,若是过了这身体僵硬的辰刻,即便放再多的血,也是无用。是以这药引虽不稀缺,但却像昙花一般刹那,过了这个村便没这个店,因而得了“昙眠”这个名号。 晚棠睁开眼睛,垂眸略一思索,抬手在腰间抽出了一把之前为防身备下的小匕首。 五毒经里关于昙眠的记载就这么多,她不会看脉,不能确定眼下宋珩到底是不是中了这毒,但是为了以防万一,留下他的指尖血总没坏处。 她再次低声说了句对不住,随即执起宋珩的手指,捏着匕首,十分果断地划了下去。 鲜红血液瞬间从宋珩指尖冒出,眨眼便从血珠涌成了一股股血流,晚棠也不耽搁,立马从怀里取出一条素白锦帕覆上,帕子上即刻开出一朵朵红梅。 她捏了捏宋珩划开的指尖,让血流出更多,直到小半张素帕上都沾满了他的指尖血,这才停下,用帕子紧紧缠住指尖止住了血,妥善地把血帕收进了怀里。 刚做完这些,晚棠正想起身看看巨石外的情况,恰好此时斛律昌一脸喜色地转过头来,兴奋地朝她道:“姑娘,有巡逻侍卫过来了!” 晚棠听罢连忙站起,探出头去看,果然,瞧见在红松林相反的方向,远远出现了一队穿着飞鱼服的带刀侍卫,正往他们藏身这处小跑而来,一个穿着青色侍女常服的姑娘跑在最前面,正是一脸焦急的青栀。 侍卫渐行渐近,斛律昌也认出了青栀,喜出望外,连忙跳出巨石外,朝青栀挥舞着双手,大声喊道:“青栀!青栀!我们在这!三姑娘也在这!” 青栀闻声,这一路上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急忙跑过来,连声问姑娘在何处。 晚棠之前见援兵已到,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随即蹲身把宋珩的衣襟重新掩好,刚把衣领复原,便听得青栀在焦急询问,她忙从巨石后站起身,微笑着看向青栀,柔声道:“青栀,我在这,别急,我没事。” 青栀急急跳下小土坡,见面前姑娘发髻散乱,浑身脏兮兮的,衣裳都被挂破了好几道口子,狼狈不堪,瞬间就红了眼眶,一把上前扶住晚棠,带着哭腔担心地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嘶……” 刚碰到手臂,晚棠便疼得直吸气,想来应是之前摔下马时撞伤了,之前生死攸关,没心思在意这些也没觉着痛,现在安全了,反而一碰就钻心的疼。 青栀见晚棠疼的脸都白了,立马缩回手,虚虚地扶着,泪眼汪汪:“之前还好好的,才一会不见,怎的伤成这样?” 不过眼下,晚棠没工夫和青栀解释那许多,二人就这一会儿说话的功夫,侍卫们已陆续赶到,一来便发现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宋珩,无不惊讶地道:“这……这不是宋将军吗?” 侍卫们随即往四周一看,发现不远处的草地上掉落了许多利箭,箭簇上泛着幽幽绿光,明显沾着剧毒,他们也不是傻子,稍一联想便知,此处刚刚应是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刺杀,想到之前他们还不信那婢子说的话,不愿同她前往,现在想来,一个个背心里都不由得惊出了汨汨冷汗。 晚棠朝那位问话的侍卫点了点头,上前一步,肃然道:“正是宣威将军宋珩。方才红松林里藏了刺客,有人想要暗害宋将军,我恰巧经过,无意坏了他们的计划,刺客逃匿了。个中细节可稍后再述,宋将军之前无故坠马,此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当下最紧要的,现下得赶紧召御医救治,耽搁不得!” 第35章 弦松 那位年长些的侍卫长听罢,心中一紧,明白兹事体大,是以也不敢耽搁,立马指挥侍卫们牵马抬人,安排几个稳重些的打马送宋珩先回行宫医治,晚棠和斛律昌是此事的亲历者,定是要一同带回问话的,跟着其余人随后再到。 刚把宋珩扶上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晚棠循音望去,只见打马而来的是一位头戴玉冠的贵公子,身穿一袭浅青色长袍,长相俊逸儒雅,气质温润如玉,身后跟了两个随从小厮,一行人在晚棠等人面前勒马停下。 侍卫长看清来人,心下松了一口气,忙带着一众弟兄行礼:“属下拜见宋世子!” 宋世子? 晚棠抬眸,看着这位长身玉立的世子,京中姓宋的并不多,他该不会就是宋珩的嫡亲兄长宋澈吧?不过二人长得并不相像,她压下心中疑窦,规规矩矩跟着众人行礼。 这位宋世子微微点了点头,皱着眉问道:“刚刚那烟火弹可是你们放的?是怎么一回事?” 侍卫长不敢隐瞒,忙把刚刚晚棠说的事情经过又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他听罢似是不敢相信,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微微提高了声音:“你是说我阿弟?他现在人在何处?” 晚棠了然,这果然是镇国公府世子,宋珩的嫡亲大哥宋澈。只是这两兄弟长得也忒不像了些,虽都俊朗无双,但却是一暖玉一寒玉,容貌气质全然迥异。 宋珩现在脸朝下趴在马上,是以宋澈并未注意到这人便是自己阿弟,听侍卫说完连忙一跃下马,行至宋珩面前,一见果然是才分别不久的弟弟,眼下不省人事,脸色立马带上焦急,沉着声音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送回行宫叫御医!” 侍卫长一连声告罪,急忙护送着宋珩往行宫去。 宋澈转身,刚刚侍卫说是面前这姑娘无意间闯进来救了阿弟,眼见她衣衫褴褛,发容狼狈,之前必是经过了一番艰难才救下阿弟,瞬间心中滋味一言难尽,即刻抬步上前,在晚棠面前站定,拱手凛然道:“幸得姑娘仁勇,在危急时刻出手相助救下我阿弟,这才免遭奸人迫害,我宋家铭感五内!不知姑娘是哪位大人府上?我回去好禀明双亲,择日再正式登门拜谢。” 晚棠闻言,心里感叹这宋澈果然如传闻中一般乃谦谦君子,有大雅之风,屈膝行了个万福礼,微笑着道:“家父乃通政使司副使沈立元。遇人遭难,尽力相救乃出于本心,宋世子不必挂怀,更何况宋将军昭昭大义,守护我大魏国民,现将军有难,于情于理,任谁都不会视若无睹。” 宋澈没想到眼前看起来娇娇柔柔的貌美小姑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怔了片刻,心中升起一丝钦佩,正色道:“沈姑娘格局洪远,让人叹服。既如此,姑娘身体不适,随后骑马缓些来便是,等到行宫,舍弟遇袭的一应细节还望沈姑娘如实相告,助我等早早抓出真凶。” “这是自然。” 宋澈忧心宋珩,得了晚棠的承许便拱手告辞,随即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望着宋澈远去的背影,晚棠提了一整日的心终于落了地。 现下有嫡亲大哥一路护送,回行宫后又有御医诊治,宋珩的性命,应当是保下来了,也不枉自己筹谋这么久。 只不过,刚刚宋澈说要抓住真凶,眼下赵彧的人应当早已逃的没影了,按赵彧做事缜密的性子,再想抓住人已是很难。今日遇袭,刺客一直躲在红松林中行事,并未真正露面,赵彧做事滴水不漏的作风可见一斑。宋珩他们应当很难想到,今日会是远在天边的赵彧布下的阴谋,她虽知道真相,却无法说出口。 罢了,既已救下宋珩,这一世也算是顺利开局,至于真凶什么的,就让镇国公府去折腾吧,能不能查出赵彧,已然和自己关系不大,她下一步要做的,是要趁着这救命之恩,给自己谋个好亲事。 晚棠如此想着,面上不禁露出了松快的微笑。 许是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也可能是身体已强撑至极致,她忽的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浑身发软,耳边只闻青栀一阵惊呼,后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晚棠眼睫微颤,缓缓睁开双眼,入眼的是眼熟的豆绿色的帷幔,微微转头一看,自己是在扶风苑的厢房里,青栀正靠在自己床边闭目小憩。 就这么一扭头的功夫,也不知道是牵扯到了哪里,晚棠只觉浑身上下疼得厉害,似是被马车碾压过了一般,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就这一声细细的吸气声,立马让青栀回过了神,猛地睁开眼睛,一看姑娘已经醒过来,不由喜极而泣,扑过来红着眼眶道:“姑娘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要喝水吗?肚子饿不饿?” 这才刚刚转醒,青栀便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晚棠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莞尔道:“你问了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一个?” 青栀见晚棠还有心思打趣自己,心里不禁涌上一股后怕与气急,抬手抹了抹眼泪:“姑娘还笑,一点都不爱惜自己,为了救别人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今日若不是老天保佑有惊无险,我都没脸去地下见苏姨娘了……” 晚棠见青栀抽抽搭搭地啜泣着,知今日这阵仗确实是吓着她了,便笑着安抚道:“我没事,别自己吓自己,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说罢忍着后背疼痛,挣扎着坐起身,似是证明自己真的没事一般。 青栀见状,连忙绕过伤处扶住晚棠,在后背放了一个软垫,让她靠的舒服些,嘟着嘴怨怪道:“姑娘在我面前,就别逞强了,哪里好好的,背上青了好大一块,腿上也挂了几道口子,我只是心疼姑娘,这么如花似玉的人,日后若是留了疤可如何是好。” 原来是后背撞伤了,怪不得这么疼。 第36章 不醒 她低头看了看,见自己身上已不是今日那身骑装,便知应是青栀在自己昏迷时帮忙换了干净衣裳,正想说点什么,蓦然想起之前留有宋珩指尖血的帕子还在那骑装里,不禁急急问道:“青栀,我之前那身衣服里,有一张带血的帕子,你看到没有?” 青栀听罢转身,从八仙桌上拿来一方叠好的素帕,上面血迹已变得暗红,递给晚棠:“姑娘说的可是这个?” 晚棠一见,悄悄松了口气,还好没被丢了,笑着点头说正是,从青栀手中接过帕子,妥善地放在枕头下收好。 “姑娘怎的藏了一张带血的帕子?之前姑娘昏睡的时候,宋世子差了御医来给姑娘看脉,御医说姑娘并无大碍,只有些皮肉之伤,是以后来我给姑娘检查身体的时候,乍一看见这帕子,还以为是姑娘的血,吓得我腿都软了。” 晚棠嘴角噙着浅笑,道:“这不是我的血,是宋将军的血。不过这帕子不能丢,得好好收着,说不定这点血会有大用处。”说到这里,她记得自己记忆里的最后一幕,是宋澈远去,护送宋珩回了行宫。 这里有御医诊治,宋珩现下应已脱险了吧? 她这般想着,随口便问了出来:“青栀,你可有听说宋珩是否醒过来了?” 青栀摇了摇头,道:“听那位来给姑娘诊脉的御医说,不知为何,宋将军脉象平稳,身体无伤,但就是一直睡着醒不过来,御医们都一筹莫展,皇上大发雷霆,说治不好宋将军,都提头来见,是以这次秋狩跟过来的御医现下都战战兢兢地在宋将军院子里守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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