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邃的眼神落在那株红珊瑚树上,淡红的光芒中忽然现出几点绿光,铺天盖地的藤蔓从四面八方钻出来,如迅猛的游蛇,缠住一切。 这时,那令人想忘也忘不掉的狂笑声又响起。 第69章 再入幻境 她的猜想 手腕, 脚腕,腰上,都缠上了碧绿的藤蔓, 冰冰凉凉的, 像蛇,让慕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指尖勉强能触到顾晚,一动,藤蔓缩得更紧, 几乎快要窒息。 “别挣扎。”顾晚冷静的声音响起,“这是魔藤,越挣扎只会缠得越紧。” 眼前满是绿意,看不见其他人在哪, 只有耳边传来姚光歇斯底里的声音, “你不早说!” 顾晚没回应他, 只是偏过头看了看慕怜,“书里有写过这一段吗?”他想知道, 是不是一切都在慕怜预料之中。 “我说过多少遍了,剧情早就跑偏八百年了!”慕怜压低了声音, 不想让别人听见,“你有办法出去吗?” “用火。”顾晚当然记得魔藤的习性, 喜湿怕火。 慕怜手指微微一动, 立刻被缠住了, 动弹不得。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种东西啊?”慕怜心情很是糟糕, 系统还在滴滴乱叫个不停, 吵得她脑子快要炸开。 “萧纵,你也有今天?”赤炎的声音响起,不知为何嚣张的语气里多了些其他意味, 想来顾晚那个魔尊爹也来了。 “要杀要剐,随你们便,何必废话。”萧纵恶狠狠地剐了两人一眼。 黑袍男子并没有被他的话激怒,手指一点,使了个闭口诀,径直越过他,到了另一个人面前。 四目相对,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战火纷飞之中,她看他的那一眼。冷漠,疏离,高高在上,像俯视一只虫子,没有半点感情。 她的模样一如从前,看着她,脸上的疤痕似乎又开始烧起来,痛苦的回忆一点点涌上心头。 “阿绾,你还是这么美。”男人眼里露出些痴迷的神态,赤炎跟在后面,眼睛都不敢抬。 萧谨忆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下一秒,男人手心翻滚着浓郁的魔气,朝着萧谨忆识海击去。 想象之中的痛感没有出现,只有一阵空白,随即又恢复了神智。人与魔的战争,向来不死不休,曾经她刺穿他的胸膛,如今落到他的手里,什么样的下场她都能接受。 可男人满脸的迷茫与震惊,银色面具遮住了所有表情,眼睛里流露出的浓烈悲伤却像是击中了萧谨忆的心。为什么,总是在她面前露出这种表情。 “你,你没有斩断情丝。”不是个问句,而是一种陈述。 众人都被赤炎下了闭口诀,唯有慕怜和顾晚幸免,赤炎压根不敢接近他们。新主旧臣,顾晚这些年对他的信任,让他有些心虚。 “斩断情丝?”萧谨忆越发觉得这个人古怪,“我为何要斩断情丝?”她修的不是无情道,练的也并非绝情诀,父亲向来要她心怀苍生,悲悯世人,她怎会斩断情丝做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那你为何会……”男人捂着脸,像是中了邪般呢喃道,“你是真的不爱我了,你是真的不爱我了!” 慕怜听得心头一跳,感觉下一秒此人就要毁灭世界。 “你认错人了。”萧谨忆眉头紧锁,这人怎么像狗皮膏药一样,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后还是如此。 “阿绾,天劫就要来了。”他又狂笑起来,“我们一起死在这里,这里就做我们的墓宫。” “是我杀你,与其他人无关。”萧谨忆心里像是有针在扎,细密的痛感传遍每一处筋脉,“放了他们,也放过天下苍生。” “放过苍生?”男人身体颤抖着,目光如炬,“那谁来放过我?” 【检测到世界崩塌概率过高,请宿主尽快完成系统任务!】 【检测到世界崩塌概率持续上升,请宿主尽快完成系统任务!】 慕怜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口,“那个谁……我知道她失去记忆是怎么一回事!” 一开口,发觉连人家名字也不知道,气势又弱了大半。 “卿卿,别胡说!你才几岁,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情?”萧谨忆这才有些紧张起来,全当慕怜是为了保护她故意引走男人。 男人鬼魅一般出现在慕怜面前,却没有看旁边的顾晚,“你就是慕谨行的女儿?” “是。”慕怜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直直对上他的眼睛,赤红的瞳孔和顾晚有七八分相似。 “我叫萧随。”男人带着几分打量看着她,丝毫不去看旁边顾晚投在他身上的,冰冷的眼神。 “萧,萧叔叔。”慕怜猛地冒出一个想法,这个名字该不会是姑姑娶的吧,妇唱夫随的那个随字。 “嗯。”男人似乎对这个称呼还算满意,点点头,继续道,“你说知道阿绾为什么失去记忆?” “我告诉你的话,你能放了我们,再把解决天变的方法交给我们吗?”慕怜已被系统催得眼皮直跳,顾不上其他。 顾晚张开的手指又蜷缩了回去,握成一团,慕怜似乎真的知道什么。他眸子暗了暗,看着慕怜的侧脸。 “看你的话能不能让我满意。”萧随笑笑,“少跟我玩花招,这里是苍梧海底,你们逃不出去的。” 慕怜已经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把自己还不太成熟的猜想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姑姑她忘了很多事情,是因为喝了忘川水。” 落英幻境里诡异的院子,灵泉和忘川,她写下的纸条,好像冥冥之中昭示了什么。 “忘川?”萧随愣了愣,“那不过是话本子诌出来的玩意,你拿这个就想糊弄我?” “我见过。”慕怜说的斩钉截铁,“我还知道怎么让喝过忘川水的人恢复记忆。” 罗马神话里,缪斯的母亲掌管着冥国的摩涅莫绪涅泉,又叫记忆泉,与会让人遗忘一切的勒忒泉相对。相伴相生的两汪泉水,和幻境里那么相似。 萧随眼里的赤红闪烁,这么多年,他始终不相信萧宗说的话,不相信萧谨忆会自己斩断情丝。可眼前这个女孩的话,能信吗? “你带我去那个地方。”萧随冷下脸,银色面具下的脸微微颤抖着,有些失神。 “你不把这些魔藤解开,我怎么带你去。”慕怜也没有万全的把握,只是走一步看一步,又挑起眉,艰难地将头往顾晚那偏了偏,“我还要他跟我一起去,保护我。” 萧随这才看了眼沉默的顾晚,眼里没什么表情,“赤炎,把他们放下来,绑了。” 赤炎为难地瞥了眼顾晚,心里有些紧张,这一切都被萧随收入眼底,“怎么,舍不得对付你的新主子?” 赤炎立即变了脸色,挪动着似有千钧重的步伐,先驱动魔藤将慕怜放了下来,只用绳索将她的手绑了。 到顾晚面前时,更是头都抬不起来,“尊上,得罪了。” 魔藤松动,电光石火间,顾晚已然击中了赤炎命穴。慕怜觉得赤炎有演的成分,完全没有对顾晚设防,应该是想早点晕过去,这样就不用在两任魔尊之间周旋与为难了。 顾晚驱动着火焰,密密麻麻的藤蔓感受到炽热,迅速抽离。慕怜动了动,才发现赤炎绑得极其敷衍,她不过挣扎几下,绳子就脱落了。 还算有点良心。 萧随与顾晚缠斗,而萧谨忆则脸色苍白,用十分困惑的眼神望向慕怜。 “卿卿,你说的都是真的?”尘封已久的记忆有些松动,她记得自己喝下了什么,可绝不是忘川水。只是普通的,山里的清泉罢了。 “姑姑,我,我也只是猜测。”慕怜挠挠头,“你之前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萧纵才解开闭口诀,一个闪现挡在萧谨忆身前,“卿卿,人魔大战那会你还没有出生,你能知道什么!” 萧谨忆给了萧纵一记眼刀,“我认识他,他是魔域前任魔尊,策划了二十年那场大战。在那场战争前,他潜入天虞,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被我和父亲打下山去,因此怀恨在心。” 萧谨忆眉心微蹙,又有些想起不起来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受伤后失去记忆的,姚长老也是这么对她说。 可为什么,她觉得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忘了很多事情。 “卿卿,你真的知道怎么让我恢复记忆?”萧谨忆眼底泛着水光,一闪一闪,而她身后的萧纵和慕谨行都变了脸色。 “卿卿!”警告的话语才响起,萧谨忆反手又封住了两人的嘴。 慕怜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着,她知道萧谨忆失去记忆后是多么痛苦,也知道或许真的有一段不可告人的往事,这件事于她是好是坏,慕怜不得而知。只是,每个人都有找回记忆的权利,即便那记忆是痛苦的、不堪的。 失去记忆就好像失去了那部分的自己。 “我在落英幻境里,见过忘川与灵泉,我猜想,灵泉水能让人寻回记忆。” 她将落英剑缓缓递到萧谨忆手里,剑灵是萧谨忆曾经为她选的,只可惜她没什么修仙天赋,派不上大用场。 而另一边,萧随与顾晚难分高下,眼见着萧谨忆就要进入幻境,萧随突然动了。 银色面具化作万朵流蝶飞向四面八方,唯独躲开了萧谨忆和慕怜的位置。 慕怜这才看到面具下那张脸,像传世的画作被人甩了一块墨痕,长疤狰狞。 萧随很快转过身去,而萧谨忆已携了慕怜的手,再次进入幻境。 第70章 古龙血脉 以身殉道,天变可解 落英剑掉落在地上, 发出清脆的声响。 夜明珠碎了一地,像断了翅膀的萤火虫,柔软的光照在每一个人脸上。 顾晚和萧随各自站在一边, 冷冷地看着对方。 姚光眨巴着眼睛, 毫无眼色地凑到萧纵身边,“师尊,咱们要不要帮帮顾晚啊?”站在萧随旁边,顾晚的讨厌程度似乎减退了些, 好歹也当过几年他的师弟。 萧纵甩给他一记眼刀,“魔族狗咬狗,我们插什么手。” 此刻他亦是心乱如麻,忘川水, 断旧缘, 可为何父亲从未与他说过这些。父亲明明说, 姐姐是被那魔头哄骗,如今自愿斩断情丝与他割席。 “等卿卿出来吧。”慕谨行靠在墙边, 神色黯淡。 不知过了多久,一脸清冷的萧谨忆身后跟着有些呆滞的慕怜, 一出来便对顾晚眨了眨眼。 顾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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