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珩从地里走上来,用枯草蹭了蹭鞋子上的泥,又用帕子擦擦手,道:“进去喝点水吧,等会的土豆宴还要你指导呢。” 江笙冷笑一声,“原来你是把我抓来当苦力的。” 纪珩露出笑来,不紧不慢道,“你怎会这么认为,我分明是和你分享丰收的喜悦,你瞧这一片地,都是你带来的土豆种,此处地平,种得也比你们村早,想必你们村还没开始挖土豆吧。” “行吧行吧,灶房去。” 江笙撇撇嘴,挽起袖子就往灶房走。 今天来吃饭的人很多,厨子一大早就在准备了,现在米饭已经蒸上,许多菜也备好了,只等今日的主角土豆出场。 很快,两个衙役就抬来了满满一筐子土豆,这些土豆有大有小,有完整的有被挖破的,江笙指挥着帮厨们把土豆的皮给刮了,一部分切片,一部分切丝,一部分切成坨坨,一部分直接放进灶里烤。 灶房里切菜声连绵不绝,很快新鲜的土豆在厨子的刀下就成了各种不同的样子。 江笙简单地说了一下几个菜的做法,经验丰富的大厨一听就懂了,十几个帮厨忙得团团转,地里很快又送来了一筐土豆。 切片的土豆用来做土豆炒肉,切丝的土豆做成凉拌土豆丝和土豆饼,切成坨坨的土豆用来做锅巴洋芋,烤熟的土豆撕掉外皮就可以直接吃了,当然,蘸点盐巴更香。 “喏,尝尝,你做第一个吃土豆的人。”江笙把每个菜都夹了一点放在盘子里端着去找纪珩。 纪珩刚帮忙搬了土豆,现在一手泥,看着碗里的菜挑眉,“我不方便。” 江笙都端过来了,总不能再端回去,她翻了个白眼拿起筷子夹了两口喂给他,命令道:“吃。” 纪珩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听话地吃到嘴里,细细品尝,眼神一亮,“好吃!” “既能脆生生,又能软面面,这土豆好神奇,居然吃出了两种口味。” 江笙又夹了两筷子其他菜喂给他,待纪珩都品尝完毕后,他给出了极高的评价,“好吃,极好吃。” 江笙道:“就这么一筐子土豆,用的土豆种也就五六个,只要把种保存好,用不了两年,全县城都能种上土豆。” 纪珩点头,“是,希望这一天早点来。” 这天的土豆宴受到了宾客的热烈欢迎,吃了的没人说不好吃的,有人最喜欢脆生生的土豆丝,有人喜欢耙的烤土豆,有人喜欢口感扎实的土豆饼,还有人已经摩拳擦掌准备把土豆带回去研究出一百零八种吃法。 土豆本身就是一种美食了,不需要多复杂的菜单,简单的一个土豆炖鸡或是土豆炖红烧肉就足够美味。 所以江笙决定晚上吃土豆炖鸡。 吃罢饭后纪珩要回县城,江笙要去县城买鸡,两个人顺路便坐了同一驾马车。 在纪珩的治理下,短短几个月内富阳县已经焕然一新,百姓们看到了生活的奔头,街上行走的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从土匪大营到县城的路上还可以看见很多独立的小房子,那是江笙给纪珩出的主意,由官府出面建成的公共茅房,鼓励大家要方便都去公共茅房里,积累下来的排泄物经过发酵就可以运到地里去当肥料。 这样还可以减少环境污染,整治县里的卫生,是一举两得的事。 纪珩眺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寒鸦飞过,落在枯枝上,地里的稻谷根已经腐败,天色阴沉,不知什么时候才有大太阳。 江笙垂着头,无聊地数着筐子里的土豆。 “李锦他们过两天就到梧州了。” 江笙抬眸,“这么快。” “是。”纪珩颔首,语气有点冷冽,“但是出了点小麻烦。” “受到追杀了?” 纪珩一顿,“你怎么知道?” “猜的,那些人都追到富阳县来刺杀你了,在半路上杀李家人也不奇怪。”江笙坐直身子靠在车壁上,“你呢,最近有人来取你小命吗?” 当然有,只不过没得逞罢了。 纪珩岔开话题,“梧州也不安全,他们不日就会来富阳县,到时候就又多了许多人开荒了。” 江笙看着他,合理怀疑这人已经走火入魔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开荒狂魔。 “你是故意把人家诓到这里来给你开荒的吧。” 纪珩不反对,笑容莞尔,“不行?清河县的人都被你诓来了。” 说起清河县,自从陶家人来参加乔迁酒见识到了富阳县多适合种地,县令多么开明后,他们回去便商量着往富阳县迁徙。 这事儿目前已经准备上了,等过了年他们就准备动身,随着陶家迁徙的还有很多陶家的亲戚和朋友,大家都是在清河县过不下去了。 纪珩预测,待明年春天,北方就会彻底乱起来,到时候群雄逐鹿,朝廷再无控制力,百姓为躲避战乱只会到处逃跑,那时候来南方的人只会更多,同时,清河县的人就算跑到别的地方去了,清河县县令也再也管不住他们。 到了县城后,江笙去买了一只土鸡和一些其他东西,自己赶着马车回杏花村了。 家里空荡荡的,江家人都在忙着修工坊。 她放下东西,走进灶房先把热水烧上,拿了把菜刀出来准备杀鸡,刚回到院子就撞上陈秀云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江成杰跟在她后面叫着,“秀云,真不是那么回事儿,你看错了,我和那女的没一点关系,她那粑粑也不是给我一个人吃的啊……” 两人在看见江笙提着把菜刀站着的时候都刹住脚步,神色一变,尴尬地看着她。 “小,小妹你回来了啊……你拿把刀做什么……” 江笙道:“准备杀鸡。” 她看看江成杰又看看陈秀云,“你们怎么了,小两口吵架了?” “呸,谁跟他是小两口。”陈秀云对着江成杰翻着白眼,“你是不知道他,村里可多的小姑娘喜欢他了,又送粑粑又送果子的,哦哟,还成杰哥哥长成杰哥哥短,叫得他道都走不动了!” 江成杰一脸无辜,大声喊冤,“我没有呀,这些都是你臆想的!那些女的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我哪儿跟她们有什么关系呀!” 陈秀云哼了一声,不搭理他。 江成杰向江笙投来了求救的眼神。 江笙转了转眼珠子,笑道:“秀云姐,我哥他受姑娘们欢迎不是件好事嘛,你怎么生气了呢,莫非你吃醋了?” 陈秀云一愣,脸色爆红,“什,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吃他的醋!” 江笙闻言话锋一转,“哦,原来你不喜欢我哥,我还以为……唉,算了,反正我娘和嫂子已经准备给我哥说亲了……” 江成杰在一旁憋笑,偷偷给他竖起大拇指。 “说亲?”陈秀云扭头看着江成杰,瞪着眼睛,“你……” 江成杰连忙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此事我也不知,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该到成亲的年纪了,我娘他们怎么安排我就……” 他话还没说完,陈秀云已经扭头跑出去了,江笙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傻啊,谁让你这样说的啊,你应该说我不想娶别人只想娶你啊,还不快追去!” 江成杰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追了上去。 “秀云!秀云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笙摇摇头,继续杀鸡,杀了鸡后刘满娘等人也回来了,她们上地里去的,白菜已经可以吃了,萝卜也长了半大了。 除了萝卜白菜,他们还种了很多蒜苗,香菜,小葱,冬苋菜。 把冬苋菜洗净切碎,煮一锅浓浓的冬苋菜稀饭慰藉冬日的肠胃,再煮一锅香气扑鼻的土豆炖鸡,用鸡汤沾馒头,这顿饭吃得别提多满足了。 第二天陈秀云就说要回梧州去了,林氏等人偷偷问江成杰咋回事,江成杰支支吾吾。 林氏一巴掌拍他头上,“有屁快放。” “哎呀娘,我咋说呢,她还是想让我入赘陈家,说她要是嫁了,陈家就绝后了。” 陈秀云的哥哥已经入赘给肖家了,陈秀云再嫁出去,那陈家就没有后人了。 林氏和江父等人闻言都沉默,半晌江父道:“陈家待我们不薄,现在还在梧州帮我们做着香皂生意,陈家丫头这么想也没不对。” 林氏叹了口气,“真是造化弄人啊,你呢,你自己怎么想?” 江成杰道:“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不能离开家里。” 反正江家儿子多,孙子也有了。 刘满娘道:“不管娶媳妇还是入赘,日后都可以把一个孩子记在对方名下,不就能延续香火了。” 江家人闻言反应过来,对啊,反正都是江家和陈家的血脉,生两个孩子一家一个不就好了。 林氏拍拍江成杰的胳膊,“咱们家人多,陈家人少,你入赘去吧,但是日后你还是可以住在咱们家。” 江成杰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娘诶,我的亲娘,你是怎么说出这么无情的话的!” 林氏道:“那能咋整,秀云一走你瞅你那茶饭不思的样子,我们要是给你说其他姑娘,你会答应?” 江成杰被戳中了心事,嘿嘿笑着,“那说好了,就算成亲了,我也要住在家里,你们不能赶我走。” “这事儿以后再说吧,既然定了的话,我就让人捎封信到梧州去问问陈家的意思。” “好好好,赶紧的,娘。” 陈家那边很快给了回信,说就按江家的意思,两个孩子爱住哪儿就住哪儿。 事儿一拍板,林氏就美滋滋地开始操持起了江成杰和陈秀云的婚事了。 十二月初,李家人终于到了富阳县,他们到的这天,南方下起了第一场雪,早上起来,天地间一片雪白,银装素裹。 下雪后砖窑就停工放年假了,工坊也建了一大半了,大家伙准备歇下来好好过个年,趁着这时候就腌制点酸菜过年吃,多砍点柴火备着,待大雪封山的时候就不好进山了。 江家人还斥巨资买了两头大肥猪来杀年猪,做腊肉,灌香肠,请了村长和几个相熟的邻居来吃杀猪饭。 纪珩和纪安是一定要请的,这次跟着来的还有李锦和一个年轻美貌的少女。 江家人连忙把纪珩等人请进来。 院子里杀好的两头猪已经被切成一块一块地摆在地上,大家拿着盆子舀水冲喜着地上的血迹。 那少女一见院子见到这么血腥的场景,吓得脸色一白,慌忙抓住纪珩的袖子。 纪珩不动声色地抽出袖子,“没事,杀猪而已,别怕,我们进屋里去吧。” 纪安和李锦捧着一些礼品走在后面,江笙站在屋檐下,目光扫了他们几人一圈后道:“来得正正好,马上要吃饭了。” 江父等人迎上来,给纪珩行礼,“草民拜见大人。” 纪珩伸手托起江父,“江伯父,不必客气,把我当普通晚辈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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