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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以往的青云榜不同, 这一次他们没有事先宣布青云榜开始, 而是在默默等待着什么。 “有人要问吗？” 他们等待的人，是宋稚。 宋稚开口说话, “我要进行天问。” 修仙界的数千万年来，从未有人开启这一道程序。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在青云榜正式开启之前, 有一道例行的问话, 却从来没有人真正的开启过, 因为它需要汇聚五个星核。 修仙界中, 星核只能同时存在五个，代表五个方位, 五个国家, 以及整片大陆的意志。 能将此集齐的人, 是能够与天道平起平坐、进行对答的人，也是最有能力改变如今的天道的人。 宋稚缓缓的走在七张座椅之前，与他们平视。 “我要开启天问。” “问苍天。” …… “问苍天不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此次参加青云榜的人都要参加。一旦其中一个人败下阵来, 问天便会失败，你可明白？” “我明白。”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战斗, 这是共同的努力。”宋稚一直都很明白。 “好，既然如此。那么你们便来吧。” 万众瞩目之下，宋稚抬手。 掌心里, 五个星核汇聚落在她五个指尖之上。 她抬手，将手掌摁在天书之上，无数古朴的文字交织变幻，最终汇聚成了巨大的光芒。 数万人在场，亦是被那些光芒给闪烁的睁不开眼睛。 “这是什么？之前的青云榜可从来没有发散发出这种光芒！” “是啊，以前只是谁胜利的时候进行一阵播报，那个时候才有一点光，代表天道的认证，现在呢？” “这是天道本身降临了吗？” 光芒褪去，宋稚、南宫和第一班的三个学生已经失去了踪影。 修仙界的所有人，在天书外等待着。 …… 宋稚看到了自己。 她出生的时候，家境贫寒，她的出生给家里带来的并不是喜悦，而是一句失望的话：“怎么是个女儿？” 从婴儿时期的大哭开始，接触到这个世界的便是爹娘失望的眼神，爷爷奶奶叹息的声音。 这些都在时刻提醒她，她只是一个女孩子的无力。 她自卑而又敏感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到了青少年期，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她不笨也不聪明，勉勉强强读完了大学，与其他人一样进入了工作，随后开始了相亲。 她相亲到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子，与这个男子结婚，于是她开始了生育。 直至生的第一个孩子，还是一个女儿，于是她听到了诞生之初的那句话，“怎么又是个女儿。” “唉，没出息了。” 于是她不得不再次生育，直至生出来儿子。 当她年老的时候，她等候着女儿生产，那句犹如梦魇般的话再次出现在她的耳边，“怎么又是一个女儿？” 她听到自己说出了那句话。 ——“怎么又是一个女儿？” 不带情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执念和憎恨，人性本恶。” “即便你是受害者，最终也会变成加害者。” “人类本就是无法拯救的。所以我来代替他们做正确的选择。” 宋稚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她说：“不，你错了，人性本善。” 她平静地说。“身为女孩儿，并非是我的原罪，这些原罪不是属于我自己的，痛苦也不是我施加给我自己的。” “真正可怜的不仅是被压迫的人，也是这个可悲的环境。你塑造了这样压抑的环境给我，却让我承认自己是罪人，这不公平。” 她的身影瘦弱而有力，腰脊挺直。 “我没有错，错的是赋予我错误的那个环境，如果不是你塑造出我压迫我的环境，那么这种伤害根本就不会存在。就如同合欢宗的这些人。” “如果不是你为了维护天道的权威，那么合欢宗的这些人根本不会成为炉鼎， 被虐杀，被炼制，被毫无声息的湮灭……” “你颠倒了因果。告诉我人性本恶。” “我不接受。” 宋稚说：“人性本善，正是因为人性本身是善意的，所以我们才不断的在反抗。” “而在反抗的过程中，一代又一代的人在承接着前人的路，我们始终走在反抗的路上，即便是现在反抗之力很微薄，但是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在未来的某一天，终究会发现真正的善。” 与此同时，南宫遥迢亦是在回答这个问题。 他微微眯了眯眼说，“曾经我相信人性本恶，而现在我相信人性本善。” 他看过了另外一种人生。 一种可悲的、断情绝爱的人生。 因为断情绝爱。他在合欢宗初遇宋稚的时候，便将她杀死，他成了冷酷无情的魔尊。 最后他被人杀死，宗门也被人灭绝。 天道让他选择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他说：“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因为这种事情根本不存在。” 也许南宫遥迢自己都不想承认，在第一眼看到宋稚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宋稚吸引。 他根本不可能杀了她。 端木青鸟再次看到了时错。 她捂着自己面目全非的脸，看着时错与软软相爱，却不能靠近他们分毫。 因为她不过是一个药人。 她满腔愤恨，想要毁灭毁掉这个世界。 可是在她心里，却始终萦绕着一股温暖。 那种温暖是信任，是尊敬，是依赖。 “人性本善。”她这样说。 陈郁的选择亦是如此。 曾经他信誓旦旦的想要杀人，可是后来他不想杀了。 一年前他遇到了一个女子。 尽管心头有悸动，陈郁却选择了依旧去练剑。 宋稚老师说他与那个女子可能会有一段孽缘。 可是陈郁什么都不在乎，因为他知道自己心中有要做的事情：那就是改变自己的命运。 越燃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抛弃了自己，可是他已经不想去怨恨。 怨恨太长久，而宋老师让他明白了爱意才是永存。 尽管当年母亲抛弃了他，然而她也在用最后一丝的良善保护着他的性命。 是恶吗？也许。 是善吗？当然。 五个人全都选择了一样的答案。 他们短暂的在虚空中出现身影，极有默契地对视。 随后，迎接了第二道题目。 “天道之下，众生平等。” 宋稚朗声念出来这句话，旋即道：“这句话本身就是错的，为什么天道就要凌驾在众生之上了，真正的平等是天道与众生也是平等的。” “你这是做了一个伪命题。” 天道似是无语极了。“你要不要继续考验了？” “是你故意使诈！”宋稚说：“你以为我们合欢宗只在乎培养武力？这几年我们学习的不仅有辩证思维，什么考公题都刷了好多遍了，文化课知识夯实着呢。” 宋稚没上当，其他几个人自然也没上当。 天道沉默了许久，终于说话。 第三题，也是最后一道题。 “你们不再当祭品的话，那么整个修仙界都可能会崩塌。” “你们夺取了整个修仙界的资源，其他的人就会过得水深火热，这是极为自私的行为。” “既然你们先不顾其他人的生死，那么自然会有人不顾你们的生死。我杀了你们，来维护更多人的生死才是正确的。” “况且我没有提前抹杀你们，而是让你们有了这么长久的喘息的机会。你们应该感恩。” 这是天道高高在上的怜悯。 宋稚说：“当你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 “什么？” “你害怕了，”宋稚说。“这是最后一道题，也是天问的最后一问。” “你知道已经无法阻挡我们，便开始用道德绑架了。” 宋稚认真地说：“如果一个世界的和平，是靠牺牲无辜的人来维持的，那么这个地方是不是本来就不该存在呢？” 天道没有回答。 宋稚微笑着说。“我终于明白了，你也并非那么强大，这些年你只能看着我们逐步的强大起来，是因为你本来就很弱。” “你恐惧我，是吗？” 天道依旧沉默。 半晌，它才道：“等你们飞升，我原本的气运就会消散，我会死去。” 宋稚轻蔑道：“懦夫。” 那道飘渺的声音道：“是，但是我也只是想活。” 宋稚哦了一声，“你感觉到我想试试杀死你了？” 天道一声叹息。 “解除合欢宗烙印之后，你们很快就会有人飞升，会带走大量的修仙界灵气，那时候，我自然会死去。” 宋稚轻嗤一声：“你不过是将你早就死亡的命运拖延到了现在，这个世界不需要主宰别人命运的帝皇。” 天道：“那么其他人能接受再也不能修仙吗？这是成为人上人的机会。” 宋稚认真地说：“即便是凡人，也只想平等的活着，当一个不被奴役的人。” “你不能代替别人做选择。” “也许，你说得对。” …… 雾气散去，五个人再次面对面而立。 他们眉心上的合欢宗印记，已经全都消失了！ 宋稚拍了拍手说，“大家表现的很好，没有辜负这三年的努力。” “宋老师教的好，我们也学的很努力。” 这些年，天道以人为祭品，本就是邪恶的，不仅是简单的三问，还对其他人进行了蛊惑。 端木青鸟说：“天道还说，可以满足我任何愿望！” 宋稚说：“你怎么说？” “我说宋老师已经教过我们独立自主，自己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用自己的双手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即便是遭遇到了困难，只要我们同心协力就可以战胜困难。” “我们的未来自己来创造，不需要天道来施舍！” “是的，我们早就明白了。”陈郁说：“我很期待打破了这些禁锢之后，不再成为某个人的炉鼎，我们的未来会是怎么样呢？” 他们对视一眼，眼睛里全是狂妄。 这才是真正的天才。 屹立在修仙界中，始终不倒的巨大天书轰然崩塌。 青云榜至此，不复存在。 而在原本的青云榜之地，再次升起来一块儿巨石。 这块儿巨石平平无奇，不再是天书，也不再代表着天道。 宋稚站在这块儿巨石之上，大声道：“从此之后，再也没有青云榜。” “当然，为了完成我们的承诺，我要在上面写上：宋稚到此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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