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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废土游戏清执念

作者:响遇   状态:完结   时间:2025-02-21 02:10:11

不该穿着工作服夜里溜去小吃店,不该在古遗迹抓出一把黄土,不该穿着平底鞋进入工作区域,不该在任何典礼、宴会上穿着长裤。

他们要我出入各种场所时标配高跟鞋、职业套装,宴会典礼刻板地要求穿着长裙,或是短裙。

他们认为,我的形象必须是那样。

哪怕我从不这样认为。

“明天的晚会,你要去么?”

洗过澡,何泽热气腾腾地站在机械玻璃窗旁。

他没有穿上衣,肌肉线条比前些日子更为紧绷,执行任务时力道会很重。

他腰上围着雪白的及膝长毛巾——还是我买给他的。

一开始不舍得用,后来发现我会因为这条毛巾,常常盯着他的腹肌看,他便总是这幅打扮。

——至少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是这样。

他问这话的瞬间,我还坐在机械地板,背靠床尾睡眠仓。

“明天的晚会?什么晚会?”我问,“最近事情太多,很忙,记忆也没有完全恢复,你猛然提起来,我难免不知道你在讲哪一件事。”

何泽头发坠着缀着水珠,亮晶晶的。

他说:“赛博废土重塑计划,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你不去做收尾致辞?”

“啊,这个……”确实差点忘记。我转了一半手中的中性笔,说:“你去就足够了。”

联邦星际明面上,谁都知道他是我最好的助手。

他代替我参与一些事宜,无人会多说。

何泽却像踩了尾巴的猫,难得皱着眉头对我提醒:“那可是你千辛万苦,才得以推进的项目。”

我不以为意:“好像经历了很多,但真正的联邦星际,只过去了三年。”

“每三年只能活一天的循环,听起来你好像挺舍不得。”何泽语气深幽。

我知道他在埋怨。

在意识体梦境里,我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都看得见、听得见。

在梦境三年时间,第四年的第一天,我才恍恍惚惚醒来。

醒来不记得任何人、任何事,甚至不认得自己,他当时该是很担心,有某一瞬间的绝望。

他很怕失去我。

很怕我受伤害。

虽然一直不太能明白,他怎么每次都很担心。

但万幸的是,至今而言,我还没让他失望。

他亦如是。

因此见他幽怨,手里的中性笔便放下了。

“倒也不是舍不得,只是梦中梦中梦中梦,着实神奇,改变一位生命体的潜意识,就能改变他的行为举止、记忆习惯,哪怕有科技手段,却仍还有风险。”我揉揉发疼的头部,成功收获他担忧地步伐。

他走过来,半蹲着揉我的头。

他的掌心按着我的,很温暖、很柔软的触感。

“你总想说,你做的是值得的,每次谈起梦境里的循环,你都想岔开话题。”何泽的力道不轻不重,教训我说:“若是厌倦出席活动,我替你便是,总折腾你自己,我会以为……”

“会以为什么?”我仰着头,头压住他的掌心。

“……”他不说话了,手略微用力,以掌心捏捏我的后脖颈。

像对猫一样。

若是换个生命体,我的粒子枪已经抵过去了。

算了,是他。

他在担心。

好吧。

看在为我出席活动的份上,哄哄他吧。

又不会掉块肉。

我啧一下,说:“我又不是小孩子,对于过往的执念,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我不会莽撞地再让其他生命体进入我的脑海了,你放心,上次是最后一次。”我承诺,并为自己辩解说:“那时候红皇后太强大了,关机重启也没办法改变或影响她的意识,销毁她更是无稽之谈,我总不能看着联邦走向毁灭。”

“我知道,那是你觉得的职责所在。”何泽盘坐在机械地板,收回了放在我脖颈上的手。

皮肤豁然泛冷。

我不自在地耸耸肩膀,衣领遮挡部分毛孔不适。

“在这方面,我可能是有些疯。”我冲他笑了笑,不欲多说。

他幽幽地看我几秒,竟垂下头:“又在写日记?”

“是啊,又……啊…!”我陡然尖叫,推了他的肩膀,慌乱地抖落日记本上的水渍,“你就是诚心的!你就是故意的!”

头发有水,美色转移注意力,笔记本都湿掉了!

我甩着水渍,去找烘干设施。

偶然回头,瞥见他盘腿坐在床位机械地板,双臂松环胸…肌。

顺着胸肌向上看,明明很有攻击性的一张脸,此刻竟然摆出略显无辜、无奈地表情。

一瞬间,翻找慌乱地动作停住了。

我拎着笔记本一角,看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是了,他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童怜对我始终重要。

我放不下的情感、执念,有很多很多。

哪怕我不愿意承认。

可我实实在在,有段时间没有这般鲜活。

仿佛输入一定程序的机器。

忙于一切,很多时候也在忽视他。

“怎么了?”他问着,起身向我走来。

他蹙眉,神态不太好看。

“没事、没什么。”我解释,“突然想起来一些其他的事。”

“比如?”何泽试探询问。

“比如,很久之前,妈妈喜欢写日记,跟着她时间久了,我也开始有这种习惯。”我说着,看他不放心地靠近。

他知道,我在说童怜。

何泽:“因为你执念很深,你便继承写日记的习惯,却也更深层次的想要触碰古遗迹,想要触碰过去的事。”

“哪怕只是一粒黄土,一本日记,一支古遗迹模样的中性笔。”他补充道。

我没反驳。

也无法否认。

他说得都是正确的。

那正是我心中所思所想。

很多人以为,我的执念彻底消散了。

其实并不。

执念这一辈子都无法彻底消散。

不同年纪的执念有所不同。

或许今天是因为一颗幼时的糖果,幼时的陪伴;或许明天是爱而不得,是分手的痛彻心扉。

再或者……

还有许多许多。

他怕我控制不住,陷进过去,被回忆包裹。

他怕我贪恋曾经,忘记现在。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辩解。

这时候说什么话,好像都有些苍白无力。

若不给予他回答,他会更加担忧,成夜睡不着觉,来日食如嚼蜡。

工作也心不在焉。

顷刻间,我脑子里过了很多东西。

这时候,我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什么都词不达意。

很复杂。

他的双手也已经扶上了我的双肩。

衣物都被浸得更加温暖。

过往的年岁里,一直有很多人用很多的话语、很多的眼神,数不清地言行举止,在说我夏安之应当怎样怎样活,应当如何如何生活。

他们总在说应该、应当。

当我说:“我要成为通灵师。”

“我要进入联邦调查局三处!”

“我会成为那里的第一名!”

他们会说:“为什么女孩子家家要去做那个?你胆子很大么?”

“你为什么想去那种地方工作?那里离你很远。”

“你怎么可能成为那里的第一名呢?别说其他的,就连实战,你都比不过任何一个男人!”

当我说:“我不会结婚。”

“我没打算依靠男人、贤妻良母、放弃我能做的一切。”

他们会像关不上的机械设施,吼个不停:“你这是违背道德!”

“你这是白眼狼!”

“不孝女!”

“你不嫁人,以后怎么办?”

“你不生儿育女,你丈夫……你婆婆……你身边的人……你……”

“就没有这样的事!”

他们会说不应该。

曾几何时,更年幼时,

我听过他们的话,仍未被他们的应该不应该阻断执念。

如今,年岁增长,经历渐多。

同何泽已经走过很多岁月。

同童怜、骇珠、卿鸣,联邦,红皇后,

乔承焕,

特殊调查局三处,

已经度过了许多个分分秒秒。

从始至终,很少违背自我意识,说:“你不行。”

“你不该。”

“你不可以。”

“你不能够。”

“你做不到。”

很少违背自我意识,说这些话的人,从始至终是眼前这位刚洗过澡的、大我千千万万岁的男士。

他在以前看着我成长,后来陪着我经历,现在陪着我偶尔闯祸、偶尔任性,持续地走向余生。

我很少,或者是几乎不会,对他说“喜欢”亦或是“爱”,他也从不直白地说这些。

我们两个人总是以一种委婉地方式。

——和工作时大相径庭地方式。

——和习惯大相径庭地方式。

我很喜欢这位曾陪在长辈身边,身为长辈伙伴的男士。

很爱。

当然是,上一行第二个字符。

我这样想着,却已经写到这篇日记末尾。

其实,那天晚上,

到了最后的最后,我想起来很多东西。

我当时,轻轻喊了他的名字,说:“何泽。”

“嗯?”他有些不明所以,迷惘地和我的视线撞在一起。

我的嗓子像卡了一块光脑,艰难地表达想法,支支吾吾几秒。

“怎么回事?”他追问,伸手把我转过去,看我是否健康正常。

——在写这篇末尾的时候,我也觉得我当时很奇怪。

——但我没有对他承认这一点。

——他也绝不会翻我的日记,读我的记录。

——当然,以上是未得允许的情况下。

写远了。

他把我转过去,再转回来。

我像古遗迹的陀螺,在他眼前晃悠,不断地重看天花板。

“好了!”我打断他的审视,站稳了:“我没有不舒服,只是觉得有一句话,可能有些太肉麻。”

“什么?”他已经不明白我在干什么了。

他的视线都开始虚焦。

“明天的晚会,我们谁也不去了吧。”我重重地拍他肩膀。

“不去了?那不合规矩……”

“没什么不行的。”

“可……”

“去的人会有很多,你确定要放过约会的日子?”我走到床尾,捡起来仿古遗迹的中性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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