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春妮空间里的那些物资,都是关键时候能救命的,她不可能这个时候拿出来变现。何况她手里的东西有些是超越时代的发明,这个时候拿出来,不是自找麻烦? 开源节流迫在眉睫,至少得先找个工作。春妮心里生起了紧迫感。 那找什么工作呢?报童?擦鞋匠?春妮提着水桶下楼打水时,想到在电车上看到的那些小孩的职业,一个个筛选。 她现在实岁十二岁,在他们老家,十二岁的男娃只能给人做学徒,不止没有工钱,还要出徒工费交给师傅。十二岁的女娃嘛,都开始嫁人了。 她们现在租住的房子是典型的石库门建筑,所有房客用水都需要到一楼的灶披间去提。春妮到的时候,一楼已经有人了。 “顾小妹,来打水呀?”一个中年妇女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 昨天春妮下来时跟她简单聊过两句,知道她夫家姓于,住在二楼的亭子间里,是个家庭妇女,她丈夫于先生在附近一间小学做□□。 春妮点头跟她问个好,想到这位于太太是本地人,应该知道得更多些,便向她打听:“于太太,你知道哪里有做工的地方吗?” 于太太打量她一下:“小妹子,你这么小能做些什么呀。做女工,这附近你只能去江浦那边去哪。” 不等春妮再问,有人在后边“哎哟哟”,是个女人:“于太太,你心太狠了,怎么推人去那种地方?小妹妹,我跟你讲,江浦那种地方是火坑的,去不得。” 来者是个浓妆艳饰的波浪卷女人,她穿着件紫色印花旗袍,臀和胸包得紧紧的,开衩几乎到了大腿根。加上她毫不掩饰的走路姿势,春妮有了某种猜测。 于太太怪笑一声:“不去江浦,难道去大世界跟金小姐一样伺候男人?别把谁家女子都想得跟你一样。” 金小姐一扬脸蛋:“说得自己比谁高贵似的,都是伺候男人。你伺候男人没工钱,我伺候男人有工钱。怎么,于太太你很嫉妒吧?” 于太太气得手抖:“你,你,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看来今天是打听不出来什么了,春妮绕过这两个斗鸡似的女人,决定吃罢饭先去江浦那里转转。 昨天她在报摊老板那买过份地图,知道江浦就在后边的两条街,走走路半个钟头的事。
第9章 009 回到三楼,春妮手上多了两条法棍和一个大吐司。 房东吉拉夫妇用房子正中的客堂开了个面包店。闻着香甜的面包味,春妮走不动路了——她终于想起来,从昨天早上开始,她和夏生就没怎么正经吃过东西,现在,她饿了。 终于平安到了海城,不吃顿大餐庆祝庆祝吗? 犹豫两秒钟,春妮走进吉拉太太的面包房,用一块钱换来了这些西点。在春妮心疼得快坚持不住要反悔的时候,吉拉太太善解人意地送了她两瓶牛奶,说是对新房客搬进新居的优惠款待。 饭后,春妮舒服地打了个充满奶香气的嗝,在吉拉太太家小儿子的指点下,带着怎么说都要跟上来的弟弟夏生,穿过两条倭人聚居的街道,找到了江浦。 纱厂,纱厂,纱厂……这一带大大小小竟然有少说七八家纱厂的分布,而且看门口保安的着装,这些纱厂绝大部分应该都是倭人开设的。难怪于太太推荐她来这里做女工,这里肯定常年缺人。 “姐姐,我们走吧。”夏生有些忐忑,那里有穿武士服的守卫已经注意到了他们,正瞪向他们。 面对着这些面孔凶恶的家伙,春妮却迎上去笑道:“先生您好,请问您这里招女工吗?” 小女孩甜甜的笑容让他即将出口的喝斥停顿了一下,不过说话还是很生硬:“没有,走开。” 被喝斥后,春妮也不生气,礼貌地跟那人道谢之后转身走向下一个目标。 走了两步,她感觉有些不对,回头一看,夏生站在原地,嘴巴撅着,气得不得了。 “怎么了?” 夏生怒冲冲回头:“姐姐,那个人不好,你怎么还跟他笑?” 春妮蹲下身子,神情严肃起来:“你忘了姐姐教你的?实力不够的时候,永远不要对人吐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夏生回忆片刻,扁扁嘴:“我知道了。可那个人又不是堂叔。” 春妮妈死后,因为想得到春妮家的地,几个族亲总是想歪点子对付他们。旁人还好,最多谋划早点把她嫁出去,最过分的是堂叔一家。最严重的一次,堂叔还指使过自己儿子推夏生下水。虽说她事后堵住那小屁孩,怼住他的脑袋在河水里灌了半个时辰,叫他一次喝足了水报过仇。但两家至此斗到明面上,她再想安稳地住下去是不能了。 春妮被逼得不得不离家投奔渣爹前,曾去找过堂叔,说地里的麦子快熟了,看在亲戚的份上,她把麦子卖给堂叔,地也给他家种,好换点路费去找他们爹。堂叔假惺惺说要送他们点程仪,可总共就掏了两个铜元,春妮把铜元拍到地上,他转身到处哭穷说她瞧不起穷亲戚,死活要赖下这笔帐。春妮就说,既然堂叔买不起,她索性一把火烧了,省得大家因为这点东西做不成亲戚。 她作势拿着火把去田里,被人拦下来两回。堂叔怕了,只得在大堂伯的调停下,割肉般拿出市价五成的价钱送走了姐弟俩。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春妮早在寻他之前,就把田地连带麦子五折贱卖给了王地主,条件就是她几时走,几时签契。在这之前,发生什么事,王地主都不能说出去。 王地主鸡贼,不愿意被堂叔缠上,春妮前脚走,他后脚就去通知堂叔家。可春妮也不笨,她当着人出了村,转身就猫到山洞藏了两天,直到追她的人都回来的差不多,这才偷偷启程。要不怎么说命运难测呢,她要是当天正常坐了火车,说不得也不会遇上大水,遭这一场难了。 不过,王地主可不是他们两个没权没势的小孩,堂叔的这笔麦子钱是休想收回来了。 这事春妮没瞒着夏生,他小孩子跟在她身边,也看懂了一些。 春妮冲再次看过来的保安露出甜甜的微笑:“不止是堂叔,所有对你心怀恶意的人,没有掀桌子的能力之前,都要学会先用笑容武装自己。明白吗?” 夏生有些懂,好像又有些不懂,但知道这会儿要乖乖点头:“我明白了,姐姐。” 春妮也不指望一次教会他,她随意跟他说些其他的事,走到了另一间纱厂外头。 这间纱厂的人比先前那一家热情多了,听说她是来应招女工的,马上笑着要拉她进去面试。 春妮想到之前金小姐说的话,留了个心眼,说自己要先跟父母商量一下,拉着夏生跑了出来。 转完这几个纱厂,也到了中午吃饭时间。春妮带着弟弟去菜市买了些米面油蔬菜,还买了一捆柴并几个煤球让人送到面包房,回到了自家的三层小阁楼。 因为第三层层高不高,还有些木质结构,租房前,春妮跟吉拉太太有过约定,阁楼上只能放煤球炉子热水,一切需要用到明火的东西都要放到灶披间烹制。 春妮数出中午要吃的份量,拿着新买的锅去了灶披间。 这会儿到了下午,于太太还在灶披间刷锅。 春妮跟她打过招呼开始和面,于太太问她,工作找得怎样。 春妮说还在考虑,于太太就说起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要不是给人帮佣,要不只能做女工,叫她一定想好。 春妮觉得她嘴有点碎,渐渐的就只笑不再说话了。幸好在春妮烙饼之前,她总算让出灶眼回了房。 春妮松了口气,连剁馅的动作都轻快了许多。到她心情愉快地剁完馅,才发现灶披间里又多了个人。 这个人戴一副黑色玳瑁眼镜,穿着身灰格子纹睡衣,正拿着牙缸对着水槽在漱口。 应该就是于太太说的她同住三楼,这几天正好出差的邻居记者朱先生了。 两人致过意,春妮开火开始烙饼。她烙的是韭菜鸡蛋馅。韭菜的香气最霸道,即使包着厚厚的饼皮,叫鏊子里的热气一激,香味就透了出来。偏偏那香气隔着饼皮,释放得不尽兴,若有若无,更是勾人。 春妮继承她妈的手艺,这一手烙饼连她奶奶都挑不出毛病。这会儿多日未练,竟是被自己的手艺馋得咽了下口水。 “咕”。 春妮一怔,不是她啊,她不……她转过头去,那位朱先生面色赧然地捂着肚子:“失礼了,刚坐完火车,急着回来补觉,竟忘了吃些东西。”偏偏控制不住,俩眼直勾勾盯着那叠金黄色的饼。 春妮失笑,用碟子拣出两张塞给他:“先拿着吃吧。” 朱先生嘴里说着:“这怎么好意思。”握着那饼不放,谢了又谢,转身上了楼。 海城的白面贵是贵,可没有老家那么金贵。春妮也不是个小气人,跟夏生两个香甜地吃完饼,她想起他们两个换的脏衣服没洗,索性下午不再出门,把这一路换下来都还没来得及洗的衣裳一次全给洗干净了。 洗涮一下午,春妮回到三楼,准备跟中午一样,再兑点面出来去做晚饭,她的门被敲响了,门外站的竟然是朱先生。 朱先生手上拿着个报纸包,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晒的,耳朵根红红的。不等春妮说话,就把报纸包往她手里塞:“太抱歉,中午吃了些小姐的午餐,这两个油墩还请小姐别嫌弃,算是我请你吃的。” “哎——” 这位朱先生塞完报纸包就朝外跑,生怕被春妮追上似的,绕到另一边打开门,再“啪”地关上了。 春妮:“……”不知道的,怕不是要以为他是来丢炸|弹的吧。 “姐姐,包的什么啊?”夏生这个小馋猫闻到香味,跑来打开了报纸包。 春妮使唤他去拿只干净的碗,将两个油墩放进去,准备把报纸扔进纸篓前,她看了一眼,一下怔住了。 报纸中心被油浸住的那部分,其他地方已经模糊,只留一个震悚的标题《深切分析:华国政府军炸毁沙河沙北省钟县段大堤之目的》。 沙北省钟县?那不就是她家乡吗?她遭的水灾真是那群王八羔子害的????
第10章 010 养家糊口 当吉拉面包房第一炉面包的香气钻进小楼中时,除了上班时间跟其他人不一样的金小姐,该出门的差不多都出了门。 朱先生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也提着公文包预备下楼,隔壁的房间开了门。 “朱先生,请等一下,”顾春妮拿着已经展平整的报纸:“我想问问您,报纸上的这则消息,您还记得怎么登的吗?” 朱先生随意瞟了眼,不在意道:“不用信,肯定是假的。” 春妮:“……”她简直怀疑朱先生连标题都没看清。 朱先生又推了推眼镜,耳朵又红了:“鄙人不才,就在这间报馆里就职。写报道的人我也认识,他这些天没出过海城,怎么可能知道千里之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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