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儿想嘟哝辩驳,可是被人比她高,力比她大的可恶分子钳制在怀,肆意地蹂躏着脸蛋,神魂都被弄涣散了几分。 “所以阿玖你要琴棋书画、厨炊针黹样样都学些,即使学得不精,也得学懂个架势可以拿去唬人。不然日后没个公子哥儿看上你,沦落嫁作贫农妇,可就欲哭无泪了。” 玖儿奋力扯住他的大掌,不让其再有机可乘,喘气呼呼道:“只要是与那人真心相爱,嫁作农妇又如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简单朴实地生活着又有什么不好?” 卫子谦正色道:“当然不好。贫贱夫妻百事哀!” “太贫贱当然不行,但若是如你我家般,知足常乐,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不也挺好么?” 卫子谦奇了,问:“你不想日后嫁个富家子弟,豪门贵胄?” 玖儿更奇了,反问道:“我何时如此肤浅来着?” 卫子谦挑眉。“你不是每日去别院吗?一来是从学,二来也能多些机会,接触到戚博文……”尾后一句,颇为意味深长,“据闻,那公子脸如冠玉,资质其优,还是大宅老爷子捧在手心里的宝……” 玖儿顿感到莫名其妙,双手揪住他的衣领疑惑问道:“你看我才几岁?几岁啊?哪有如我这么小的孩子就耍心计去肖想男人的,何况还是肖想那种流着鼻涕的奶娃娃?我吃饱了撑着吗?” 这家伙完全是在抹黑她的闺誉…… 卫子谦听到奶娃一段,觉得好笑,忍了忍问:“你见过他?” “……这倒没有。”她猜的。想来那戚博文比她大三岁,也不就是个八岁的孩子而已。 卫子谦很开怀,肩头颤抖不已,笑得几乎东倒西歪。 “是我的错!每当对着你这小老头的模样,常常错觉跟我一般大,哪里记得住你实际上比方才所提到的,流着鼻涕的奶娃娃的年纪还要小……哇哈哈!来,甩两道鼻涕来看看,哥哥还没见过你那拙模样呢!” 玖儿郁闷地推开他,这家伙一天不逗自己不行啊? 好不容易笑够了,卫子谦友爱地与她道:“你尚小,没那般心思是好的。也许有天你阿母会比你心急,不过也不怕,我会好好替你把关,替你择个良夫佳婿。” 一介小毛头,说要帮她选夫?玖儿感觉有些抑郁。 “……何谓良夫佳婿?” 卫子谦认真地沉吟半晌,严肃地颔首,道:“这的确是个难题。至今除了你爹,我爹和我,还没见到还有哪个是真正好的……” 玖儿满头黑线,忆想阿爹说过:囡儿啊,除了你爹我,没个男的是好人,所以你都得提防着些。 这与阿谦所说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那你想娶个怎么样的媳妇啊?”玖儿问某个早熟的毛头。 卫子谦露齿一笑。“阿母想要个小家闺女,要是找不到家境好的,也得找像素娟差不多的,骂不还口,吃苦耐劳。” ……那是在找婢女仆佣吧? “阿爹就盼我娶个大家千金或官家小姐,这样钱、势、媳妇都全到手了,一举三得。” ……这么低成本保赚少亏的买卖,卫叔果然是阿谦的爹,够强大。 “我嘛,其实没那么多要求,只要样子看着顺眼,别太聪明也不太笨,肯傻傻地跟在我后头的就好。”说罢搓了搓下巴,审视了玖儿几眼,扔出个吓人的后半句,道,“这么说来,阿玖你也挺符合要求,而且从小就当尾巴跟了我这么些年——” 玖儿隐忍着要拍扁他的冲动,任他眯着眼凑到鼻子前,痞痞地一笑,道:“好吧,若是你往后嫁不出去,我就勉为其难收了你吧。” “知道了。”她伸出手掌捂到他略带稚气的帅脸上,往前推开,正色地对他说,“待你真正长成人,脱去了这副小鬼头的模样后,我答应你会认真地考虑你的‘请求’的。” 卫子谦眼眸张大,怔忡过后哇哇大叫。 “奶娃娃,你叫谁小鬼头!” “就是你。” “岂有此理!把话收回去,你这奶娃鬼头!” “不收。” “收不收!?” “不……不准用暴力!!” “收回去——” “呜呜……” 四只黑白狗头睁圆了眼珠子,歪着头在旁看戏。阿八不甘寂寞,振扬双翅,仰颈直呼着新学的人语: 奶娃娃!小鬼头! 奶娃娃!小鬼头! 呼完还迳自得意地左盼右顾,殊不知那纠缠得衣发凌乱的两人,同时眯起了眼眸向它投去危险的目光,心里思量着到底是将这只鸟儿烤了好,还是拿来炖汤更好—— 其实满十二岁结亲成婚的并不少,乡野地方随手都能揪出十对八对来。自素娟家人上门探问过后,薛氏是有心动过的,但也不想太快应承实了,只推说当家的不在,得等人回来商量过后再说。 黄氏听了她的想法,不由得讶异地道:“嫂子,若五郎日后高中,当了大官,多少人家的闺女任由他去挑去选,又何必急着现下就去替他相人?” 薛氏叹口气。“读书人苦读个数十年,考到头发斑白的也有不少,那没影的事儿,只怕落个空想。我只求能找个知冷暖的贴心人儿照顾他……” 黄氏抿嘴笑了。“大郎和二郎还没娶妻呢,你倒偏心,只惦记着最小的。看他们回头不怨怪你!” 说起这个薛氏就生气。“崽子长大了,见识多了,自然看不起村野女子,说什么粗鄙拙笨。他们也不想想,自己也是在村野田地里出去的,呸!倒不怕自己被别人瞧不起!” 她有回趁两兄弟回家探亲,特意拉他们去几个属意的姑娘家里窜门,孰料俩儿子识穿个中玄妙后,不识好歹转身抬脚就走,也不给自己的阿母留个脸面。 薛氏啐了口,道:“养儿养儿,到头来还不如女儿贴心!”忽然想起什么来,压低了声音,“玖儿去别院这么些日子,有遇上主家的公子没?” 黄氏听了,也烦了心,压低声音答:“没呢。不过跟着他服侍的人,倒是大半认识了的。” 薛氏啧了声,怕她不开化似地劝道:“跟主子混熟了,比认识多少个下人都强!回头你让洪哥安排下,看找些机会让他们碰碰面什么的。毕竟都还小,不用避忌太多,很容易就混个脸熟的。要是两人玩得来就更好了,有了感情基础,往后七少爷长大了,真喜欢上玖儿要娶来当正室也不一定呢。” 黄氏苦笑,心想,这卫家盘算的就是深入。虽然她也有动过类似的心思,但也只是想让囡儿跟主家人打好关系,别替阿洪添乱而已。 薛氏轻轻拍拍她的手。“事在人为,你好好想想。”
第二卷 繁城行
第16章 一 初遇见的七少爷(上) 欧阳夫子堂室上挂着的年历纸,被岁月的老手眨眼便撕成薄薄的一小叠。眼看着年关将近,气温越加凉冷起来,但村庄里的气氛,却酝酿出越渐浓郁的喜庆味儿。家家户户开始准备置办祭拜神明的供礼,以及那走亲窜戚的年货。村民们的眉头眼额上,均染上对新年若浅若浓的希冀期盼。 自遵从卢父的嘱咐,决定要赶至大城过年后,黄氏为了置办那边亲戚的货礼,也是忙得团团转,偶尔得闲下来,只觉沾喜带愁的似有团浑沌的忧郁搁在胸口处挥散难去。直到离家临行那天,她仍然点算着用品是否备齐,货礼会否被嫌弃平薄,屋里屋外前后来回地走了好几十遍。 卢玖儿穿上了去年阿母亲手缝制的冬衣,虽然已经着过一季,但布色还是鲜净如新,里面再藏件小夹袄,裹得整个人暖暖洋洋的。她手里提着鹩哥笼子静站在檐下,而八儿则散漫地抓着鸟笼里的横杆,陪着它的主人偏头看着暂搁在院子里的一堆行李。 踢踢达达的铁蹄和着滚滚的轮轴声由远及近,未几便来到了院外。卢永洪呼着热气入内,只来回三两趟便将行李全搬移到车上,转头瞧见闻声而出的黄氏,遂问道:“都备好了吗?” “约莫齐了。” “那动身吧。” 卢永洪接过黄氏手里提拎的随身包袱,牵了玖儿暖和的小手往外头的马车走去。黄氏细心地关好门窗,掩妥院子的护门方才出来。 马车虽不大,但塞了行李还能坐得下两人。黄氏上了车,见玖儿赖坐在前头的驾座上,便唠叨斥道:“怎么坐在外头,进车厢里来,小心受了冷发热。” 卢玖儿乖答道:“阿母缝的衣裳暖和着呢,才不觉冷。”眼见怀里搂着的八儿在笼子里懒洋洋地伸了伸翅膀,连忙加了句,“你瞧,八儿也想待在外边呢。” 黄氏皱了眉想再斥说,卢永洪便开口道:“罢了,有我呢。”随手一挥长杆,“驾!” 马车不紧不慢地驶向了道路,偶尔践过石跞颠簸几翻。玖儿有点怯怕,伸手挽紧了阿爹的臂弯。 卢永洪安抚道:“小路多石子泥坑,待出了庄上了大道,行驶便会平稳许多。” 卢家三口的马车并没有径直驶往庄外,而是先绕道到别院前,那里有另外一驾马车在侯着。车旁的护院见到他们,连忙走上前来。 “卢管家来了。” “嗯,七少爷呢?” 护院为难道:“在里头闹别扭呢,怎么也不肯动身。刚才乳妈丫婢全去劝着,也听不进去,把人都推搡到房外,乳妈不小心摔地上了,还扭到了脚,只怕是走不了了。” 卢永洪听见,下了车正想入庄看个究竟,一个魁梧黑实的汉子就抱着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出来,身后还跑步跟着两个丫环。 护院瞅见一行人出来上了马车,如释重负地吁口气,道:“还是石头胆子大,居然敢直接把人硬扛出来。”末了,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道,“只不过看来,他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卢玖儿好奇地张望过去,正瞅着那顶着鸟窝头的汉子将人塞进马车,他脸上颈处有几道发红的条痕,衣服也颇显凌乱,表情是七分无奈三分狼狈。 那被塞进车里的华衣孩童闷忿不满至极,一把掀开气窗的掩帘,冷怒地瞪视着车外的一干随仆。 卢玖儿正想细细地看清他的模样,却被熟悉的呼唤声招了回头。 “阿玖——” “阿谦?”见到卫子谦气喘吁吁地赶到面前,她意外地眨巴了好几下眼睛,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无力地甩了她一眼,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过去。 “饯别书?”玖儿眼睛闪闪亮,顿生莫名感动,“阿谦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的,会给你带好吃的……” 一个叩指毫不留情地磕到她的额上,眼睛顿时泪水汪汪起来,她呲齿怨怼:“暴徒你干啥打人?” “看清楚上面写的字。”卫子谦摇头道,“还有,你只是去过年,又不是迁居,过不了几天就会跑回来给我碍眼戳心了,谁会闲着无聊给你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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