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许宝宝闻言,神色微顿,过了片刻后故作自言自语地道,“原来是太子哥哥派人送去的药啊,为我煎药的宫女半夏说,那是她受了百般刁难,才跟太医院的院判争取来的。” 她神色虽然平静,眼里却有无限的失落。 至于宫女半夏的那点儿小心思,根本不用许宝宝再多说什么,太子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胡闹,”太子表情严肃,愠怒道,“大胆宫女,竟连我送去的东西都敢妄称是她的功劳,平日里还不知道要怎么克扣你的东西,妄自尊大呢!” 他含着金汤匙出生,总觉得宫里的宫人都鞠躬尽瘁地效忠主子,没想到许宝儿身边竟有这么油嘴滑舌的刁蛮之人。 许宝宝轻叹一声。 她向太子告半夏的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含恨而夭折的原主许宝儿。 她有必要让许宝儿的亲人明白,曾经因为他们的疏忽,让那个幼弱的小姑娘平白遭了多少罪。 但她也不能一直执着告状这件事,摆出怨妇般的姿态容易惹人生厌。 所谓过犹不及,就是这个道理。 于是她话锋一转,又莞尔一笑,道:“天气这么热,心里烦躁就会热上加热,不如放松心情,想些快乐的事,吃点儿消暑小食,心里舒坦就自然凉快啦。” “……放松心情,想些快乐的事?” 太子突然怔住,讷讷地重复了一遍许宝宝刚才说过的话,紧接着思绪不知又飘向了什么地方。 ——身为太子,他平常用的食物向来都要经过重重把关,须得三个宫人试毒之后才能进嘴。 而他也一向规矩,从来不吃来源不明的食物,即便是亲妹妹相赠的也不能随便下口。 但是今日,他发现这个见面次数寥寥几回,甚至都不曾主动开口和他说过话的妹妹,眼睛清澈如玉,声音温柔似海,抿嘴笑时嘴角轻陷的小梨涡又添几分乖巧。 她只消三言两语,竟能让他那被朝臣结党营私一事搅乱的心平静许多。 现在她看上去很想让他尝尝她手里的东西。 拒绝她,合适吗? 不合适吧。 太子殿下在心中自问自答,竟鬼使神差地,当着许宝宝的面轻轻地抿了那冰冰凉凉的“酥酪”一口。 奶香浓郁,入口即化。 尝遍山珍海味的太子愣住了,觉得自己仿佛快要融化在乳香四溢的甜海之中,又被清甜可口的亮红色果酱浪花团团包围。 他忍不住又吃了一口……又亿口。 任凭太子平日里如何克己复礼,如何因为身份而不得不早熟老成,他终究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 等他从冰凉的冰淇淋之海遨游回来,一杯草莓圣代已经见底。许宝宝正在一旁笑着看他,唇角梨涡陷得更深了些。 太子的脸“腾”地红了。 许宝宝看到这压抑到眉头舒展不开的少年因为一杯冰淇淋放纵展颜,也是真的开心,因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太子闻言,脸更红了。 送餐任务早已完成,见太子这副样子,好感度应该也刷了不少。 于是许宝宝垂头思忖片刻,突然扬起脑袋,认真地道:“太子哥哥,我在寒玉宫中处境不好,母妃不喜欢我,宫人们也都看不上我。平日里,连个愿意与我说话的人都没有。” “唯独先前在狗洞口碰到的直殿监洒扫太监江晚,他比我小一些,愿意同我说话,说不定愿意入寒玉宫伺候在我身边。太子哥哥,请问,我可以把江晚带回寒玉宫,让他陪我吗?” “当然可以!” 这不是什么过分要求,太子一口答应,眉头又微微蹙起来,正色道,“你是一国公主,也是寒玉宫的小主子,可别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了,任人欺负。” 太子之前只是对许宝儿有那么几分出于兄长对妹妹的关怀和怜悯,命人给她送药也只能说是责任使然。 现在与许宝宝相处了这么久,他却是真情实感地动怒了。 他又道:“此事我给你做主,你尽管将想要的人要去你的寒玉宫就是,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如若有人敢在这件事上为难于你,你就把这东西呈给他看!” 说着,从腰间解下了贴身的环佩。 许宝宝也不由一愣,原本只是想起江晚顺嘴一提,没想到太子能为自己做到这般。 想想之前的许宝儿……多少次是因为胆怯不敢开口才错过了请太子帮忙的机会啊? 她很需要太子的信物,因此也没假惺惺地推脱,只是格外诚恳地鞠了个躬,感谢太子。 经历这么一遭,太阳逐渐西去,时间不早了。 许宝宝婉拒了太子送自己回寒玉宫的提议,别过太子后,原路返回冷宫。 ——刚才她跟太子请求要江晚入宫,主要是觉得自己孑然一身,身边需要个信得过的人,如果江晚愿意,她会好好待他。 如果江晚不愿意,她也不会强求。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江晚应该早就不在狗洞口了,那就只有下次见面再和他说了。 许宝宝心中如是想着,临近寒玉宫西边儿的杂草堆处,却瞧见一道小小的身影。 那道身影逆着午后艳阳耀目的日光,固执地蹲在原处,竟然还未离去。 第7章 小可怜 大白兔奶糖 “等我的吗?” 许宝宝快步上前,问得直白。 江晚一时安静,少顷过后才点点头,声线极轻地道:“抱歉,我只是听闻三公主脾性不佳,想起你因为我开罪了她的贴身宫女,才来和你说一声,请你务必当心他们报复。” “你若见我厌烦,便当做没看到我吧,我有自知之明,日后再不来寻你就是。” 说着,他将脑袋低低埋入胸前,像是真的自惭形秽,不敢见她一般。 许宝宝:“?” 她仔细回想,自己离开寒玉宫时走得确实着急了一些,但自己对待江晚的态度和表情一直都是比较耐心的。 无论如何,都称不上看见他厌烦吧? 心想着,许宝宝偏了偏头,一字一句地澄清道:“我要是讨厌你,从最开始就不会帮你。我既然帮了你,就不希望你像现在这样妄自菲薄。” 说罢,她向江晚伸出右手,一把将不知在狗洞口蹲了多久的小太监携了起来。 小太监的鹿儿眼猛然亮了起来,像是为她所说的话感到欣喜。 紧接着,却又忽然收敛喜色,惨淡地笑了笑,缓声道:“昨日你来去匆匆,方才仍是匆忙离开,我便以为……你大约是不想看到我的。” “我自知样貌可怖,早已习惯了被人厌烦嫌恶,不小心将你也当成了那样的人,对不起。请你别因此厌烦于我,好吗?” 江晚这样说着,俨然是将他自己的姿态和尊严放低到了尘埃里。 许宝宝见孩子自卑自厌到这个地步,耐心哄慰还来不及,哪里忍心说他半句不是? 赶紧抚了抚小太监的发顶,温声道:“不会的,你这么乖。” 说话期间,她在APP上下了一份【大白兔奶糖】的订单,价格是3饭票。 奶糖很快到手,她将其中一颗剥开递给江晚,又给自己也喂了一颗,接着才道:“你先吃着,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随着糯米纸渐渐化开,香甜的奶粉味融入整个口腔,紧接着飞快地蔓延,直至附近的空气中都充满这甜滋滋的独特奶香。 许宝宝嚼了两下奶糖,继续开口:“我想请你跟我回寒玉宫做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紧接着未等江晚回话,她又微微正色,把冷宫的落魄苦寒、无缘仕途等一一分析给他听。 直殿监不是什么好地方,寒玉宫也同样是受到冷落的地方,她不会忽悠小孩子,将一切弊端知无不言,其余的都让江晚自己选择。 分析过后,许宝宝又道:“还有一点,若是决定了跟我一起,就得与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不会抛弃你背叛你,你也不能背叛我,明白么?” 这话并非威胁,而是许宝宝当真对背叛抛弃的行为厌恶透顶。为此,她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能拒之千里,在古代这种环境之下如果遭到亲近之人的背叛,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她把丑话说在前头,她留在身边的人如果以后有了异心,能将她弄死还则罢了,要是弄不死她,说不定就会被她弄死。 “绝不背叛!” 江晚早在许宝宝提出带他回寒玉宫的时候就隐隐露出受宠若惊之色,现在更是没有一丝迟疑地答应下来。 旋即,他面上却又浮现出几分踟躇之色,道:“可你身为掌膳宫女,岂能轻易带人回寒玉宫?若是因我一人给你带来危害,我宁愿一辈子待在直殿监。” 小太监并不知道许宝宝的真实身份,还信着她杜撰出来的“掌膳宫女”一事。 这件事本来就假得不能再假,很快就会让他知道真相的。 于是许宝宝并未直接回答江晚的问题,见江晚十分愿意随她一起回寒玉宫,便再度弯腰为他递上一块大白兔奶糖。 “先不管别的。”一边递,一边说,浅笑从容,“喜欢吗?” 江晚懵懵点头,他没尝出具体味道,只知让人上瘾的甜味在他舌尖弥漫。 与她唇角的梨涡一起,深深烙入他的心田。 “那就跟着我吧,以后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 江晚跟着许宝宝一起从狗洞爬了回去,一路上躬身垂脸,尽显乖顺。 许宝宝用余光看他,不止一次地让他抬头走路。 可他却好像非常厌恶自己损毁的容貌,觉得丑陋,因此不愿抬起来叫她看见,想要将自己的这份不完美深深掩藏。 见他这样,许宝宝足下微顿。 她再一次观察江晚的脸,瞧见那之前在视频里看到的横贯面部的疤痕已经结了淡色的痂,不像皮肉外翻时那般触目惊心,但存在感也不算小了。 奇怪的是,这伤疤虽大,竟然一点儿都不影响许宝宝觉得江晚是个漂亮小孩。 ——长得好看可以为所欲为,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吧? 可惜在这种事情上越是试图安慰就越有可能揭人伤疤,许宝宝没有多嘴,只又对江晚说了句:“抬头看路。” 过后便不再多言,一路领着江晚回到了自己的睡房。 进睡房前,许宝宝突然开口说道:“这里就是宝儿公主的房间,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做公主的内侍,伺候公主的饮食起居,怎么样?” 她本以为江晚会开心地答应,不料想,江晚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后竟骤然变得不太好看。 “……我能否不留在此处?”江晚问道。 ——他来冷宫,是为了在她身边,与她共事的,为什么要他伺候一个陌生女子的饮食起居?想想那些皇宫贵族高高在上的嘴脸,他便觉得恶心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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