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荷怯声道:“这位小哥,请你先冷静一下,我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能对你老大做什么?是周大哥通情达理,愿意再给我些时日。” “不可能!” “好了,阿三,走了。”其他人叫道,“我们得追上老大,要去下家了。” 阿三冷哼一声,松开祝荷,放下狠话:“若是让我知道你对老大不利,我就弄死你。” 祝荷露出惧意,肩膀微颤,低头不敢看一脸狠辣的阿三。 阿三跟上同伴,许是气愤,他跨过门栏,提起腿,作势要踹门。 背后响起祝荷的声音:“小哥,门已经坏了,你就饶它一命吧。” 阿三莫名听了她的话,真就鬼神神差放下腿,反应过来,阿三一阵懊恼,为何他会照做? 都怪这寡妇的妖音! “这次算你运气好。”阿三气呼呼撂下话走了,只剩下歪到天边去的木门。 要债的几个大佛消失了,终于清净了,祝荷松一口气,一边整理自己的领口子,一边想,还要修门,麻烦。 对了,话说,她如今占了祝氏的身子,那祝氏应该死了。 怎么死的? 祝荷扭头,看到跟纸人似的骆惊鹤,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骤然,骆惊鹤如一片轻盈的羽毛从椅子上跌倒在地,轻到不可思议,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祝荷一惊,试着唤道:“小叔?” 不对,他叫什么来着的?想起来了。 “骆、骆惊鹤,骆惊鹤。” 没反应。 祝荷静默一息,缓缓靠近,蹲下来查看情况,发觉骆惊鹤叫不醒,已然陷入昏迷。 他发烧了。 好麻烦,管还是不管?
第3章 姘头和村夫【修】 祝荷自认不是个爱管闲事的好人,虽然是原身的小叔,可又不是她的小叔。 她的同情心和怜悯心少得可怜。 她已经负责地把他抱起来,让他休息了,还了情,没其他道理再去管。 祝荷眼神冷漠,自上而下端量骆惊鹤的痛苦,少年一动不动,呼吸微弱而艰难。 可是,这人怎么这么像呢? 无论是遭遇、处境,还是现在这副瘦了吧唧的火柴棍模样。 像过去的她。 祝荷眼神闪了闪,就当为自己的新生积德吧,管了呗。 而且,他还只有十六,是个孩子,比她的实际年龄小了整整十岁。 祝荷打定主意,麻溜地把轻飘飘的骆惊鹤抱起来,“真不晓得该说你运气好还是不好。” 嘀咕一句,祝荷准备送到他屋子里去。 转念想到原身昨儿在骆惊鹤的小屋里翻箱倒柜找银子,结果什么都没找到,恼羞成怒把屋子锁了,让骆惊鹤住柴房去了。 骆家小院内有小三间的屋子,中间是堂屋,东边是骆大和祝氏的卧房,西边是骆惊鹤的屋子,前面有口井,后边儿有小柴房、一个灶屋以及茅厕。 祝荷将骆惊鹤带到自己屋里,把骆惊鹤塞进去,接着去厨房用水盆接水,再顺一条布巾回来。 她先用打湿的布巾把骆惊鹤脏兮兮的脸和手给擦干净,再用布巾过一遍水,拧干折好,敷在骆惊鹤的额头上,但效果微乎其微。 这里没有退烧药。 祝荷灵光一动,起身在柜子里翻翻找找出一壶烈酒,骆大,也就是原身丈夫在冬天打猎时要喝烈酒暖身。 家里应该有存货。 祝荷迅速脱掉骆惊鹤的衣裳,敞开的上衣暴露出内里的瘦弱,裹着骨头的皮上左一块右一块,全是触目惊心的青紫痕迹。 以前原身还会顾及骆大,现在骆大不在了,原身可以肆无忌惮地毒打。 敛了眼,祝荷避开伤痕,放柔动作,依次用沾酒的布擦拭过骆惊鹤的颈窝、腋窝和膝窝。 在给他穿好裤子的时候,也不晓得他是不是察觉到什么,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拂若在抵触祝荷。 祝荷没搭理,径自给他盖好被子,又给他加盖一层被褥。 瞅骆惊鹤的状况,还是要请个郎中来,不然若是烧坏了脑子,那岂不是变成一个傻子了? 更麻烦。 请郎中需要钱,现在的问题是原身身上没揣一个子。 于是,祝荷把卧房掘地三尺,都没看见银子的踪影,倒是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大木匣子。 又记起一段记忆。 祝荷果断打开木匣子,里面放有一个大包裹,包裹除去衣物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有三个银镯子和三支簪子。 原身平日极为宝贝这六件首饰,素来不舍得戴,就拿出来擦擦,擦得透亮。 首饰来路不小。 祝荷拿起首饰掂了掂重量,其中五个重量偏轻,她低头咬了咬,估摸只有一个镯子是真货。 祝荷摇摇头。 倏然记起来,原身有一个姘头。 姘头姓张,是镇上唯一一个秀才,早年秀才因为窘困潦倒被迫娶了镇上卖猪肉家里的女儿。 两年前,原身与秀才认识,秀才长得俊秀,说话也好听,熨帖了原身孤独的内心,半年后两人开始暗地私会。 不久,秀才就说他厌烦了家里那个母老虎,正好原身亦不想留在那骆家,两人一拍即合,接着秀才扬言要带原身远走高飞。 原身信了秀才的话。 盖因骆大要赚钱维持生计,原身经常独守空房,久而久之,原身对骆大失望,歇了心思。 骆大除了长得周正俊郎点,就不是个会疼媳妇的男人,眼里只有他那个弟弟。 这是原身的原话。 但私奔总得有个目的地,秀才作为聪明人,他早就计划好了,只是他想给原身更好的生活——他拖了好友给他在目的地买了一间院子,可问题来了——钱不够。 原身感动不已,当即把自己所有私房钱都交给秀才——不够。 她又典当了自己的嫁妆,还是不够。 在秀才轻声细语的撺掇之下,原身借了高利贷。 秀才告诉她,不用怕那些来要债的人,反正到时候他们早跑了,那些要债的人根本找不到他们。 买房的钱凑够了,可接下来秀才没了动静,原身几次催,秀才都找借口搪塞,为安原身的心,买了好看的首饰哄原身。 比如说这五件十之八九为假的首饰。 至于最后一件银镯子,是原身把借贷的钱全给秀才后,秀才高兴,很用心地给原身挑了一件货真价实的银镯子。 好看的东西哄住原身,加上原身那时把所有希望都放在秀才身上,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全信了。 往后原身就一直等,一直等。 等到骆大跌下山崖死了,秀才才说私奔的日子——正是今日,所以原身才收拾好细软,将其藏在床底下,只到天一黑就跑去和秀才汇合私奔。 了解前前后后的事后,祝荷嗤笑。 买房?私奔?祝荷瞅着不像。 好一个张秀才,好歹是个读书人,竟然去欺负一个目不识丁的妇人。按理说古代读书人大多清高,这张秀才就是给读书人丢脸。 同为骗子,祝荷看不起欺骗女人的张秀才。 是叫张尚越是吧,她记下了。 祝荷把所有首饰揣在怀里,不管怎么说先拿给当铺瞧瞧,虽然只有一个是真的,可这几个首饰的表面做工不错。 直起身,祝荷取下布巾,给骆惊鹤擦掉发出来的薄汗,再重新洗一遍水,把巾子敷上去。 然后祝荷撩开帘子出门。 . 骆家在马头村最西边的地方,地处偏僻。 因骆惊鹤的缘故,村里人个个不待见骆家两兄弟,包括嫁过来的祝氏。 每回祝氏出去遇到三两村民,总是受到对方的嫌弃和指指点点。 忍了两回,脾气愈发不好的祝氏和嚼舌根的人吵起来,对方人多势众,祝氏吵不过,憋了一肚子气回来,会把受的气发泄在骆惊鹤身上。 马头村到镇上有四五里路,脚程不短,起码一炷香,最好找辆车。 正想着,祝荷忽然望见前头有人驶着一辆驴车过来,依稀记得是叫王大树。 祝荷急切而不失温柔地叫住他:“大树哥!大树哥!等等,等等。” 驴车停驻,王大树感觉声音熟悉又陌生,扭过头看到祝荷,顿时惊讶不已。 祝荷追上去,微微喘气,神情柔和。 她轻声询问:“大树哥,请问你要往哪去?” 王大树后知后觉回神,耳朵麻麻的,下意识道:“我要去镇上一趟,家里在修缮屋顶,我得去买点瓦片回来。” 只是问去哪,王大树直接把去的原因都招了。 而且这把中气十足的嗓门震到祝荷的耳膜。 祝荷眨两下眼。 “真的吗?我正好有急事也要去镇上,方便的话,大树哥可以捎我一程吗?”祝荷恳求道,直勾勾盯着王大树,眼睛衔着抹不去的悲伤忧愁。 王大树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然答应,而祝荷刚上了车,就坐在他旁边。 娇媚颤抖的声线更近地传来: “大树哥,麻烦你了,你真是个好人,惊鹤发了高热,我家男人又不在了,我正瞅着怎么去镇上请郎中,谁知刚好遇到了你,真不晓得该怎么感谢你。” “没、没事。” 王大树面红耳赤,一个字吐不出来了,唯余浑身使不上来的劲,遂自顾自悄悄催动驴子快些。 他笨拙地说:“节、节哀,我们赶快去镇上找郎中。” “嗯,谢谢你,大树哥,你人真好。” 赶程中,祝荷不断套话,不仅刷满王大树的好感,更从他口中将马头村、华阳镇和其他村庄州县的情况摸个大概,填补了祝荷未知的知识。 驴车速度很快,不到一刻钟便至华阳镇。 “大树哥,你真靠谱,说赶快就是赶快,一下子就到镇上了。”祝荷夸奖道。 王大树腼腆笑笑:“我晓得医馆在哪。” “不,我得先去一趟当铺。” 不出祝荷所料,几件首饰里只有银镯子是真货,其他俱是假货,好在真货表面的花纹精致,重量也足,实打实当了三两五钱。 剩下的假货祝荷也卖给了街边卖首饰的小贩,溢价卖了一百文钱。 有钱傍身,祝荷方才前往镇上最好的医馆。 因给骆惊鹤看过几次病,医馆里的老郎中认识骆惊鹤,一听祝荷说他出事了,老郎中交代几个徒弟看好馆子,就背上自己的医箱随祝荷出去,搭王大树的车去马头村。 到村子后,祝荷将老郎中请进屋,老郎中端量高热不醒的骆惊鹤,皱着两条白须眉给他号脉。 祝荷把骆惊鹤额头上的布巾拿下,用手背探温,“用酒擦过身,好像没那么烧了。” 老郎中说:“高热应该是止住了,只是以他的身体来讲会反复烧的。” 号完脉,老郎中眉头没下来,语重心长道:“情况很糟,骆家媳妇,请你务必今晚看好他,今晚要过个大坎,只要熬过今晚,明儿状况会好转许多,如果他熬过了,接下来也不能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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