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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从阿卡的态度上来看，应该要打个问号。 江离落正准备过去看看，就见一道眼熟的身影先一步跟那中年男人搭话了。 脚步并未停顿的走向不远处的自动贩售机，装作背对他们选东西的样子，实际耳朵直直的伸着。 …… 角三刚从旁边的店走出来，低头一眼就看到蹲在墙根的中年男人，开始还没留意，直到对方手上的獠牙在阳光下晃了他一下。 这才眼睛一眯，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的蹲下身。 “老兄，我能看你手上的链子吗？” 中年男人抬起头，将信将疑，“你想看我的链子？” 定睛一看角三的样子，不等他开口，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一把将东西塞到他手里。 噼里啪啦忙不迭的推销：“这是角豚兽牙做的链子，在我家都养了五十多年，你看看这五颗牙齿，像玉一样的质感，你给我三千五，这东西就是你的，保证不亏……” 角三原本被兽牙在阳光下莹润透亮的反光吸引，此时一听竟然要三千五，笑容立刻收起，把链子拎起来看了一眼，随即把东西抛回到他怀里。 冷哼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角豚兽啊，你可真敢要，最多一千，多一毛都没有。” 角三嘴角一撇，下唇上穿出去的两颗兽牙更狰狞了，把中年男人吓得后退半步，伸出手想去抓他，又胆怯的缩回去。 男人嗫喏：“你再好好看看，我养的好着呢，一点都没发黄，之前有人给五千我都没卖……” 他已经被接连失败打击的全无自信了，在角三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喉咙不停的上下滑动。 “你这东西养的确实不错，只可惜，角豚兽现在不流行了。” 男人哀求：“你可以自己留着，我看你也喜欢牙骨文玩，现在品相这么好的牙很少见了。” 角三摇摇头，舌头顶着下唇的牙向上翘了两下，“那我也不是冤大头。”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是做包袱斋的，就是古玩行里的二道贩子，从别的地方淘货转手卖给古玩店。 角豚兽牙喜欢的人还有不少，但是也确实卖不上价。 …… 江离落一直背对着他们，在自动贩售机的倒影上看着角三走远，直到看不见身影。 这才搓搓腮帮子，嘴巴蠕动两下，对着玻璃调整好表情后，拿着两瓶水靠了过去。 江离落扬起一个符合她如今年龄的好奇表情。 “这位大叔，不好意思，我刚刚不小心听到你们的谈话。” 中年男人刚蹲下就看到一瓶 水出现在自己眼前。 抬头看到是个满脸青春稚嫩的年轻女子，对方还递过来一瓶水。 接连受挫之后在被人善意的对待，男人眼眶瞬间就红了，连忙埋下头掩饰狼狈。 “没关系，听就听了吧。” 江离落故作懵懂的指着他的手：“大叔，我没见过角豚兽的牙长什么样，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这东西啊。” 中年男人擦擦眼角，颤着手把坠着五颗獠牙的链子递给她。 “你看吧，这年纪没见过也不奇怪，反正你刚才听到了，叔也不瞒你，这东西三十年前就不流行了。” 江离落接过链子，轻轻的把水放到他手边的地面上，自己也随地一坐，仔细看了起来。 东西一落入掌心，她就感觉到了明显的压手感，而且大小非常惊人，每一颗牙齿都足有十二公分长，攥起来像是握着把弯刀一样。 有意思的是包浆自然莹润，牙尖处却很锋利，用指腹按压非常扎手，足见野性。 在脖子上比了一下长短，发现戴上后就垂到胸口了。 链子这么长，难想象这东西戴在身上什么样，弯腰不小心都能一下扎破自己肚子。 而且从牙纹来看这几颗牙都是品质最好的中段和末段，牙根和下方老化的部分被切掉了，完整的长度估计要将近二十公分，能长到这么长的牙可不多见。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五颗牙真的非常漂亮，洁白温润，摸起来触手滑腻，让人流连忘返，舍不得放下。 揉骨为玉果然名不虚传，明明是充满野性的东西，被精心盘完之后却有种锋芒内敛的雅致美。 真的是又矛盾又吸引人。 举起每一颗在阳光下细看比对，这一串显然是认真挑选过，每一个的弧度和大小都几乎一模一样。 每个中间都一枚绿色隔片和两个红色隔珠，隔片上面包浆厚重，似有若隐若现的纹理，看不出质地。 不提别的，牙的卖相确实不错。 只不过……江离落在手中垫了一下，眉头却不着痕迹的微微一挑。 这重量好像不太对吧。 按照她刚刚查资料上面显示的角豚兽牙密度来看，这个重量沉了点，虽然不明显，但是她确定每颗重了将近3-4g左右，一串放在手上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她从小在古玩街上长大，自己还偏好近现代杂项，摸的多了一双手就跟称似的。 翡翠、和田、沉香、蜜蜡、象牙、紫檀……密度各有不同，她只要一掂量，就能估算个八九不离十。 如果她的手感没记错，从密度上来看这东西不应该是角豚兽的牙，而是—— 蓝星野猪牙！ 江离落无声地笑了。 心道：能在A1开店，果然不简单。 这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阿卡愿意花心思和这男人博弈拉扯，她应该是认出来这东西的真实身份。 如今蓝星重新面世不足百年，就连很多专业人士都对蓝星的东西一知半解。 阿卡笃定最后中年男人一定会回去，因为她有信心，整条街上除了她不会再有人能认出野猪牙了。 男人前面的经历也证明确实如此，如果不是横插一个江离落，这东西一定会让阿卡捡漏去的。 转念想到，刚才差点让角三截胡，江离落就长呼一口气。 好险啊…… 第10章 小众文玩 就算是在飞跃纪野猪牙也不是个热门的文玩品类，只有小部分爱好牙骨文玩的受众比较喜爱。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野猪是三有保护动物，是禁止猎杀的。 偏偏这玩意在野外数量庞大，战斗力惊人，经常有新闻说野猪“占山为王”祸害农田，寻常人根本不敢驱赶，久而久之自然怨声载道。 终于有一年野猪被踢出了三有行列，很多被它们祸害的人都开始摩拳擦掌。 那几年，全国各地都有人陆陆续续拿到许可证进山猎杀野猪，甚至有受灾严重的省份还发布了“杀猪令”。 猎杀了野猪，肉自然是不能吃的，牙却可以回收利用。 自古以来就有用野猪牙做装饰的习俗，最早甚至能考古到几千年前，野猪牙做成战利品也是勇士的象征。 还有传说，野猪牙可以辟邪。 总之，那些年真正的野猪牙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品相好的单颗都能卖到50-100元。 直到大灾变之前，还在小波爱好者中流行着呢。 江离落跟风收过几个品相好的野猪牙，用纯银牙托串起来，做成链子还是挺好看的。 她虽然不知道角豚兽的牙应该是什么样的，但是野猪牙的样子她知道啊。 “叔，这东西是怎么到您手里的？” 中年男子拧开瓶子喝了一口，长叹一口气，“其实我是散星移民的后代，我父亲之前世代都是如此……” 散星移民，其实是两个词。 散星，指的是刚被发现，还未完全探索的星球，在一个星球刚被发现的一段时间里是没有自己的编号的，也没有名字。 它们统称散星。 这时候需要招聘团队去进行实地探测、采样、研究，最后由专业部门进行定位编号。 这个过程一般不对外开放，去的人一待就是数年或十数年，中途很少回来，所以就称为移民。 评测结果出来之后有的星球适合发展农业，有的适合驻军，有的适合开采矿物，这些散星移民可以选择留下，也可以选择回到主星。 如果星球被评定为可发展星球，大部分的移民就会选择留下，因为辛苦已经过去了，开始有油水捞了。 他们参与的采集工作，所获得的东西不用全部上交，可以留下一部分自己处理。 市面上蓝星的那些古董文物一半都是从散星移民手上流出来的。 中年男人的父亲就是兽源星的移民，回来的时候带了不少当地的特产，里面很多都是角豚兽的牙。 起初角豚兽并没有开始吃香，那些东西卖出去也没挣多少钱。 几年后中年男人出生了，角豚兽牙也在文玩圈子里火起来了。 “那时候我父亲简直后悔死了，眼看着兽牙炒的越来越热，有一天他忍不住出去也买了一些，想着留在手里什么时候家里缺钱了就卖出去，结果谁知道……” 谁知道这么留着留着，还砸手里了。 江离落认真听了，同时跟着他的故事做出感同身受的表情。 实际上心里却根据他说的购买时间开始推算，发现那时候正好是蓝星被发现的第十年。 那时的蓝星还只是个“散星”，并没有被证实是“离家出走”的母星。 所以中年男人的父亲是正好也碰上个不识货的移民了？ 对方见角豚兽牙火爆，就拿外形相似的野猪牙顶替贩卖。 江离落啼笑皆非。 说不定现在那个蓝星的移民也在后悔呢。 收敛表情：“叔，我有个想法。” 野猪牙在手中掂了掂，江离落故意做出有些心动又同情的样子。 中年男人愁苦的垂着头，无精打采道：“你有什么想法？” 江离落的年龄看着比他孩子大不了几岁，几千块也不是个小数目，他根本没有把希望借托在对方身上。 江离落笑了笑：“叔，不瞒你说，我还真有点喜欢这串牙，刚才我也听到了，你的心理价格是三千五是吧。” 中年男人不敢置信的抬头，“你的意思是……想要这个？” 江离落点头，随后不好意思的垂下头，眼睑眨了眨，遮住眸中的精光。 “三千五……我其实有些压力，您看看三千行不行，我刚毕业，一个月工资就是差不多这个数，如果可以——” 不等她说完，中年男人眼眶一瞪，“卖！我卖！就三千！” 当初阿卡给的就是这个价。 他之前去了两家店，第一个进门开口要四千五，被人直接轰了出来，第二个降了点，开价四千，店家直接对半砍，而且一口价一分不加。 第三个人是角三，他试探的开价三千五，被一顿奚落。 现在他的心理价位已经只要不低于三千就行了。 江离落给的这个价正好落在他最低心理价位上，他是真的缺钱，再少的话他宁可厚着脸皮去博生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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