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姑娘。” 神游之际,陈永志忽然叫了她一声。 洛雪烟眨眨眼,发现三个人都在齐刷刷看着自己。她心虚地指指耳朵,摆摆手,示意方才没听。 “你教下江公子如何养追月。” 陈永志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接让洛雪烟炸了。教谁?江寒栖?那人心思千回百转,跟他来往无异于与虎为伴。她可不想去招惹他。 江羡年看到洛雪烟做手势,惊觉她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洛姑娘她……” 陈永志解释道:“洛姑娘口不能言。” 江羡年怕自己心直口快戳到洛雪烟痛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抱歉,我……” 难怪只是张了张嘴。江寒栖记得那晚她看到他手里的追月后嘴张张合合,没出一点声,现在想来,很可能是在骂他。 不远处的少女在对着江羡年笑,眼睛弯得像一弯月牙,五官在明媚的笑容里伸展开来,消融了身上的疏离感。她见到他的时候可没这样笑过,不,别说笑了,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恼怒模样。 江寒栖眯了眯眼。 不笑就哭好了。 杀意翻腾,眉间金莲瞬间变红,又立刻暗淡。
第2章 上门 洛雪烟例行打理庭院,…… 洛雪烟例行打理庭院,路过追月花丛,见路边有落瓣,拾起来丢进土里,突然感觉有人在身后,回过头,看到笑意盈盈的江寒栖,压下不快向他行礼,转身就走。 “洛姑娘可有空教我养追月?” 洛雪烟拐进长廊,全当没听见。 江寒栖又道:“那我找太守教了。” 洛雪烟讪讪地折了回去,把装修剪工具的小桶往地下一放,拿出纸笔,开始写养追月需要留心的地方,头也不抬。 江寒栖看着洛雪烟,感觉她像那种一戳就膨胀起来的怪鱼,开口道:“抱歉,我那晚折了洛姑娘的花。” 笔停了下来,洛雪烟狐疑地看向江寒栖,他轻声道:“我那天心情不太好,一时没控制住,望洛姑娘别往心里去。” 洛雪烟不依不饶地盯着他,头上的问号更大了。 江寒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心包装的礼盒,递了出去:“这是我的赔礼,早就想向洛姑娘道歉了,但一直忙着除妖,才找到空当。” 洛雪烟没想到江寒栖真是过来认错的,受宠若惊地摆摆手。 “洛姑娘还在生我的气吗?”江寒栖问的时候,语气小心翼翼,问完见她不应,又低声下气检讨起自己的不是,说一句,头便跟着低下一分,鸦羽般的长睫不安地微微颤动。 洛雪烟见那么漂亮的人示弱哪还能有什么脾气,心软得一塌糊涂,收下礼盒,反过去安慰他。 江寒栖又问:“洛姑娘不生气了?” 洛雪烟连连摇头,正要在本子上写点劝慰话,却见他将手伸向开得最好的那朵追月,掐住了花柄。护花心切,她想也没想伸手阻拦,那手却松开花柄,点了点停在花上的蝴蝶。她的手擦过手背,按到冰凉的手腕上。 蝴蝶受惊飞起,四目相对,江寒栖幽幽道:“骗你的,我就是故意的。” 洛雪烟意识到江寒栖在耍她,把礼盒往地上一摔,甩袖离去。 “洛姑娘是嫌在下愚笨,不愿教吗?”又是那种带着几分试探的小心询问。 又来了!装什么可怜啊!耍一次还不够,真当她是个好欺负的吗? 洛雪烟气极反笑,掏出纸笔,写下大大的“对”字,转身回敬。得罪就得罪吧,反正她以后又不会和江寒栖有什么交集。他当他的主角,她过她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 然后,然后她看到了不远处的陈永志,还有江寒栖狡黠的笑…… 江寒栖一出戏,害洛雪烟被罚了三天禁足。 天色阴沉,乌云翻滚,洛雪烟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听着雨声,翻看淘来的话本。看到男主折海棠花送给女主表示心意时,她想起江寒栖,一下没了往下看的兴趣。 那人的性子真的很恶劣。 她阴差阳错地得到了丢掉的礼盒,一拆开,发现里面只有一张写着“礼物”二字的字条,他从头到尾都在耍她。 洛雪烟恨恨地把话本一扔,仰面朝上躺着。 作为《无尽》的忠实读者,她深知江寒栖前期性子差到什么程度。他过得不痛快,也见不得别人快乐。对妖,他像猫一样将猎物弄得奄奄一息,慢慢折磨致死;对人,他像蛇一样潜伏暗处,时不时冒出来下个绊子,然后退至暗处,欣赏倒霉鬼的狼狈模样。 他唯一的那点柔情都给了江羡年,虽然前期是装的。 江寒栖真身是一只从万人尸堆的死气中诞生的“无生”,不死不灭。江羡年的父亲江善林为了救受大妖袭击命悬一线的女儿将他带回江家,给两人下了生死结。江羡年在生端,他在死端。江羡年伤,他伤;江羡年死,他死。 只有生端的人自我了结才能解除生死结。 江寒栖杀不得江羡年,于是给她下了情蛊。只要江羡年对他动心,他就能操纵她自我了解,解开生死结。明明恨不得千刀万剐,却要使出浑身解数求她真心。装着装着,戏外人成了戏中人,他先动了心,输得一塌糊涂,最后连命都交出去了。 胯骨又开始痒起来。 洛雪烟隔着衣服轻轻挠了挠,将手探进衣服里,触到一片硬硬滑滑的东西。这两天下雨,气候潮湿,她的身上偶尔会生出鳞片。好在江家兄妹这两天外出捉妖,不在府里。 敲门声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拉回游离的思绪。洛雪烟坐起来,理了理衣裙,以为是隔壁给她送话本解闷的小婢女,打开门。 江寒栖的脸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微风挟着雨丝涌到屋里,一并把他身上的气息也带了进去,清新冷冽的青木香气混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洛雪烟心一紧,胯骨上若有若无的痒意无声地提醒:他来得不是时候。她急忙带门。 门关到一半,骨节分明的手抓住门框,江寒栖上前一步,以身抵门,慢条斯理地收伞,笑着说道:“听说洛姑娘因为我禁足了,心里过意不去,过来看看。” 没有问句,慢悠悠的收伞动作却带着不容分说的强迫。 洛雪烟心里没底,不敢贸然请他进屋,把着门跟江寒栖僵持。他不说话,就那样安静地垂眸站在雨里。挂在长睫的雨珠砸下,落过鼻梁上那颗小小的痣,留下一道水渍。 洛雪烟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江寒栖前脚踏刚进屋子,手里就被塞了两个信封,一个写着“养花指南”,另一个写着“道歉信”。 洛雪烟挡在江寒栖身前,打开纸条,将早就准备好的悔过书展示给他看。躲是躲不过了,她只想赶紧把他打发走。 【经过反思,奴婢自觉理亏,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三日自省后决意改正,今后一定对江公子毕恭毕敬,如再僭越,任江公子处置。还望江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奴婢计较。养追月要留意的地方都写在里面了,江公子看完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发问。】 “三日自省?不是才过了两天吗?”江寒栖看看纸条上的字,又看看洛雪烟。 洛雪烟猛地想起纸条是为三天禁足期满准备的,天数对不上。 【奴婢当天晚上做梦,梦里反省了一整天,糊涂写错天数了。】她硬着头皮圆纸上那个错误天数。 “洛姑娘的字,”江寒栖顿了下,接着不紧不慢地说道,“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堪入目。” 洛雪烟停笔,看了眼一纸板板正正的字。她小时候练过毛笔字,怎么看也不至于到“不堪入目”的地步。她没好脾气地乱写一通,一行字字扭曲歪斜,难以辨认:【家贫,自学写字。江公子见谅。】 江寒栖上下打量她一番,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含笑应道:“难怪,字如其人。” 炭笔笔尖断裂,纸面上留下一道刺眼的长痕。 【见笑了。】 洛雪烟咬牙挤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笑,这人果然一来就找茬。 外面狂风大作,潮湿的水汽灌进屋里,江寒栖的立足处顿时湿了一片。他轻轻咳了一声,默不作声地盯着洛雪烟。 洛雪烟自觉不让他进屋有些尴尬,但又怕直接赶走会被告状,沉思片刻,她挥笔写下:【江公子喝茶吗?】 江寒栖不喜喝茶,定会回绝,到时她再顺理成章地…… “有劳。”江寒栖把伞放到门边,带上门,绕过洛雪烟,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在桌边坐下。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洛雪烟还没来得及反应,要拦人的手举在半空中。事已至此,她没法赶人,把剩的半包梨花酥往江寒栖跟前推了推,装模作样地做了做招待人的礼节。 她烧上水,往茶壶里放了比平时多两倍的茶叶,偷偷观察江寒栖。他拆了信封,坐在那里翻看纸上的内容,身子笔挺,宛如青松。 听着纸张的摩擦声,洛雪烟皱起眉,她可不信江寒栖好心探望的鬼话,要尽快打发走。 过了会儿,一杯热茶出现在江寒栖眼前。拿着茶杯的手五指尖尖,指甲透着淡淡的粉色,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凸起的骨节架起娇嫩的血肉,呈现出一种纤细的脆弱。 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心里这么想着,江寒栖面上微微一笑,说道:“多谢。” 他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浓重的苦涩在嘴里蔓延开来,苦得难以下咽。 【江公子可有哪里不懂?】 少女煮完茶似是转了性,笑嘻嘻地写了张纸条给他。只是那笑怎么看都不是出自真心,笑意未达眼底。 江寒栖咽下那口苦茶,直直看着她:“在下有一事想跟洛姑娘坦白。” 要搞事了要搞事了。洛雪烟听出江寒栖不怀好意,竭力维持体面的假笑,决定不管等下他做什么都微笑面对。江寒栖不喜欢折腾逆来顺受的人,因为无趣。 【何事?】 笑更假了。江寒栖心想。 “洛姑娘可知,那夜我差点就要动手杀了你?” 洛雪烟的笑僵在脸上。 江寒栖漫不经心地摩挲茶杯:“你突然出现,我还以为是府里作祟的妖邪。” 大雨倾盆,洛雪烟紧张地护住胯骨的地方,心突突地跳。
第3章 暖意 见不得人的杀心被…… 见不得人的杀心被摆上明面,奇妙的兴奋在体内奔窜。江寒栖眼里闪着光,发出一声轻笑:“幸好洛姑娘不是妖。” 尾音带着庆幸的笑意,微微上扬,像雨珠砸到地上溅起的水花。 江寒栖面不改色地说着反话,笑意更深。可惜洛雪烟不是妖,他不能杀了她。 少女的反应出乎意料得大。只见她的身子微微发颤,带着虚情假意的笑荡然无存,眼里充满恐惧,仔细看还能看到些许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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